索耶笑了笑，“老爺還是很年輕的，現在莫家還是您主事呢，您要是老了，那莫家要怎麼辦。”
“莫家，終究還是那些年輕孩子的莫家，我這些年也活夠了，看夠了這一切，也就覺得什麼都無所謂了，死，不過是另一種活法。”
索耶想了想，“老爺怎麼忽然就有了這種想法，剛剛還是很威嚴的樣子呢。”他說着微微一頓，“難道是和……濡枱小姐有關係？”
“……那個女孩子啊。”莫老爺說道，搖了搖頭，“真不想個女孩子，一點都沒有女子該做哪些事的覺悟，還以爲自己很不錯，我覺得……相顧，一定會厭倦的。”
索耶站在旁邊靜靜聽着，不再作聲，做一個安靜的傾聽者。
“女人如衣服，終會有厭倦的時候，區別就在於，穿這件衣服的時間長短，你說，那人還能一輩子都只穿一件衣服麼？一個人難道沒有幾件來回穿的衣服？”莫老爺像是想得到他的認同。
“老爺，女人不見得就是衣服了，您看我，這一輩子就要過去了，也還是沒有穿過一件衣服？是不是有點不符合。”索耶笑着說道。
“而且，現在來說，長情……又有什麼不好，長情本來就很好，三少爺若是能找到一個人，一輩子日夜伴在他身邊，您其實也能放心不是？”
索耶給莫老爺倒了熱茶，“我知道你對莫大少爺，是很愛的。您希望他能更好，您希望他能比之前的少爺們都好，可是老爺，你也別嫌我說的太多……”
“你說吧。”莫老爺聲音還算溫和的說道。
索耶跟了他很久了，久到他們已經和老朋友一般了，其實早就沒有那麼多的顧忌了。
“您之前希望大少爺能聽你的話，按你的想法走，你說什麼他做什麼，可是那就是一個傀儡，而我們莫家不需要傀儡，傀儡能解決問題麼？沒有思想，沒有能力能讓莫家的地位更高和穩定麼？”索耶聲音很平靜的說着。
頓了頓他繼續說，“所以，大少爺脫離了你的管制，我自然知道你對他有多愛，可是，事實就是這樣，您這線拉的越緊最後越容易出現問題。”
“……是，他確實離我越來越遠，最後又徹底脫離了我。”莫老爺聲音有着明顯的滄桑。
索耶嘆氣，“之後，大少爺的小少爺，就是莫大少爺，我們都能看出，他的內心一直有着他父親的影子。”
莫老爺點頭，“是，雖然過來的時候很小，雖然態度很和藹，對誰都彬彬有禮，可是總是能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他父親的狠勁。”
“老爺注意過是從什麼時候起，莫大少爺眼眸中漸漸變得溫和，有了一份沉澱下來的鎮定麼？他是從什麼時候起，手段不再狠辣，當時他的狠辣與他的父親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是才20出頭。”
莫老爺搖了搖頭，“從十幾歲的時候就已經和他的父親一樣冷酷無情，我當時還很怕他和他父親走上同樣的路，我怕在我手中會扯斷兩根風箏線。”
“那您知道什麼時候起，這隻風箏開始朝着正常的風向還是飛翔的麼？”索耶又問道。
莫老爺想了想，“人老了，不記得了，而且那麼多事，我也沒有每次都能剛好了解到他，不過現在你一說我倒是覺得，相顧這些日子是收斂很多，抓了的人，一般都不會用嚴刑了。”莫老爺問道，“他是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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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耶看向莫老爺，“是從言小姐出現的時候，那時莫少爺剛好抓了您的人，卻奇蹟般了放了回來，而後也漸漸變的溫和，不在向之前那般暴躁，之前的大少爺雖然也愛笑，但總是不及眼底。”
莫老爺有些震驚，“那個女人真的……對相顧這麼重要？”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他教育開導了他這麼久，卻沒有一個女人對他的影響大？
“是的。”索耶說道，“您也知道，之前少爺對小少爺的影響的太深了，小少爺的母親又是那樣的死法，我們都不知道小少爺現在心裡的想法是什麼。”
“不過是一個女人，爲何那麼長情，爲何不能走出來。”莫老爺低聲自語。
索耶不解，“可是老爺，人的一輩子，最後都會有一個很重要的女人呀，長情有何不可，現在已經不是我們那時的專制，現在孩子講究的是……幸福。莫家的興旺可能還沒有一個女人重要。”
“如果不是言小姐的出現，真的很可能，現在的少爺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索耶感概道，“我與言小姐說過幾句話，雖然沒什麼禮貌，但若是想的好一些，這是一個跟直接的很率真的孩子。”
“雖然看起來很高傲，可我們大少爺有一個高傲的妻子有何不可，而且還有不錯的身手，相貌也是一般般，我們這樣的大家族，其實言小姐的背景對我們不重要，她就算沒有背景能怎麼樣，就算有，難道能比過我們？既然都不能，其實那也就無所謂了。”
“索耶。”莫老爺忽然說道。“你說是不是，男人只有動了情纔會覺得自己的女人才是最好的。”
忽然這麼一個問題，讓索耶都有些發愣，想了想還是說道，“情人眼裡出西施，這不是自古流傳下來的麼。”
“那一個女人沒有自己的想法，沒有自己的世界，沒有自己是尊嚴，只圍着一個男人轉，只有一個原因，愛你勝過自己。你覺得，這句話呢？”莫老爺又問道。
索耶皺着眉頭想了很久，還是想不出是什麼意思，“老爺，我不擅長分析這些。”
“可是我覺得，長情的話，你剛纔說的那兩者都會有。”索耶說道，然後想到了什麼，“這好像是……言小姐離開時說的話吧？”
“嗯，那個女孩子，攻擊人心方面是不錯。”莫老爺輕輕說道。
索耶卻暗自驚訝，“老爺您很少夸人呢？”
“是麼……呵呵，可能真的是老了，真像她說的一樣，人老了就是不行了。”莫老爺無奈的笑了笑。
索耶上前關窗戶，“那就早點睡吧，休息很重要。”
“那女孩的身體很奇怪。”莫老爺看着窗戶說道。
索耶回頭，“有什麼問題？是有什麼疾病麼？”
莫老爺搖了搖頭，“剛開始時我還沒有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可是現在一想，她是有些特殊的，捱了我的打中毒應該更快纔對，可是不對勁的是，她根本沒有就沒有中毒。”
“您對她用毒了？”索耶驚訝的問道，這就能理解爲什麼大少爺對着他用那樣的態度，“那毒不要緊吧！”
“肯定沒事的，那種毒的發作很快的，沒幾分鐘應該就不能動了，而且不會很痛苦，可現在一回想，她根本就是裝的，她完全沒有中毒，她在演戲騙我，但是我當時確實沒有反應過來。”
莫老爺繼續說道，“但是又不太像，因爲我說了她中毒後，她也震驚，完全沒有準備好的感覺，所以，我現在覺得她很奇怪。”
索耶還是很擔心的皺着眉，“可是老爺，萬一是她剛好有什麼抑制住了，毒發推遲了呢！”
“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雖然很小。”莫老爺說道，一雙厲眸看着窗戶外面。
索耶越想越害怕，“老爺，不如我現在送些藥過去吧，萬一出了事……”
“怕什麼，出了事他難道不會過來跟我拿麼？”莫老爺有些不悅。
索耶現在只是害怕真的出了事，“可是老爺，您也知道大少爺的脾氣，您也知道他之前的性格，萬一言小姐出什麼事，那可就真的……大少爺好不容易變得像現在這樣，萬一出點差錯……”
“索耶，我知道你看他很親厚，也知道他從小就是被你看大的，可是你也不能這麼由着他，他好歹也是莫家三分之一的繼承人，用的着你這樣爲他糟心麼？”莫老爺不開心的說道。
“你不是說他很緊張那個女人麼？那就讓我看看，他會不會爲了那個女孩子，跟我說求情。”
索耶見此也只能住口，可是心裡還是七上八下，怎麼都放不下心。
莫老爺緩緩進了房間，然後從抽屜中拿出一個相框，裡面是一個看着就很溫和的女子，他輕輕撫着她的臉。
長情……
那他現在還記得她，還記得她是怎麼愛着他又是怎麼傷的他，他清楚的感覺到自己想到她時的恨與不捨。
那麼，這也是長情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