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微涼沁脾,法國的冬季,寒冷中總帶着些浪漫的感覺。
濡枱坐在莫相顧的牀邊,靜靜等着,什麼話也不說,什麼表情也沒有,就只默默注視着,彷彿一尊雕塑,目光堅定而單一。
莫相顧已經吃下解藥,還是蒼白的臉色依舊沒有好遠,他的手背上插着針頭,防止他身體太過虛弱的葡萄糖,還有消炎藥水。
明明才昏睡了兩天,可看起來就像昏睡了兩個世紀一般。
那毒很霸道,要不是解藥到的及時,他的五臟六腑就會有很大的危險,都在一步步的削弱。
門輕輕的被推開,安羅端着一些食物進來了,看樣子很誘人,可濡枱沒有什麼胃口,單是看看就覺得胃部不舒服,她搖搖頭。
安羅立刻誇下臉,“言小姐,等會主人醒了你倒是倒下了,那我就離死不遠了,這兩天你就沒吃什麼東西,要再這樣下去,我看是你要葡萄糖和營養液了。”
“不會的,你出去吧。”濡枱涼涼的說道。
安羅皺着眉,“言小姐,還是你去休息休息吧,照看主人本來就是我們的事,再說了,美女熬夜可是對皮膚不好。”
“安羅……”
“……安羅,你可真吵……”
濡枱看向打斷自己話的那個男人,就那樣在月光中睜開溫柔的眸子,蒼白的臉色帶着一絲笑意。
兩人對視,似乎彼此在一瞬間洞悉了對方。
“主人,你醒了啊!”安羅忽然驚喜的喊道,然後撲到牀邊,“主人!你終於醒了!我想你想的好苦啊!”
“……你想我幹什麼……”莫相顧有些無奈。
安羅皺着眉頭,“想你快點醒來啊,不然我覺得我就要死了。”
濡枱不耐煩的踢了踢他,“有話快說。”
安羅表情更痛苦了,指着那些飯,“言小姐已經兩天沒有吃飯了,我怕您再不醒,她就暈了,她暈了,您醒了,那我不是該死了麼。”
“亂說什麼,出去!”濡枱忍無可忍的踢了踢他。
安羅看向莫相顧,“出去吧。”
終於安靜了,濡枱卻好像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她有些受不了這樣空氣的壓制,“你沒事了吧。”
莫相顧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爲什麼不好好吃飯。”
似乎是沒有想到他會自己這個問題,濡枱愣了一下,然後很隨意的一笑,“沒什麼啊,就是沒胃口。”
“擔心我,到了茶不思飯不想的地步了。”莫相顧的聲音帶着一些戲謔,卻因爲中氣不足,有些撒嬌的滋味。
濡枱臉瞬間就燒了起來,騰的站起身,什麼都不說就要往外走。
莫相顧躺着,也不說什麼,只是一直注視着她,終於在她的手摸到門把時,又慢吞吞的轉了身,“你還沒說,你的身體怎麼樣。”
聽着她帶着些賭氣又掩飾不住關心的聲音,莫相顧的笑容更大,濡枱皺眉走回他身邊,“笑什麼,給我把嘴閉上。”
“既然我醒了,那就請你這位茶不思飯不想的美人吃些飯吧。”莫相顧聲音在寒冷的夜裡也還是帶着絲絲溫暖。
濡枱又要離開,這次莫相顧倒是不開玩笑了,“濡枱,我的手都涼麻了,你走了,這吊瓶怎麼辦?”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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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相顧輕輕打斷,“行了,到時候我喊你吧,可能聲音不是很大,你要……”
“知道了,我不走了。”濡枱無可奈何的說道。
莫相顧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到這裡來,暖和一些。”
“我不冷。”濡枱很直白的說道。
莫相顧很理解的點點頭,“可是我很冷。”
於是,兩人鑽到被窩裡,吃着一份餐。
“不要吃的太多,對胃不好,也不要吃的太少,對身體不好。”莫相顧在一旁一直碎碎念。
濡枱一勺子粥塞到他嘴裡,“你很煩。”
看着她那個樣子,莫相顧忽然感概了一句,“如果你是真心想關心我該多好。”
濡枱一愣,一勺子粥有些傾斜,莫相顧用那隻沒有輸液的手握住她的手。
一片冰涼,濡枱只有這一個感覺。
“濡枱,我真想一直這麼病下去。”
“莫相顧!”濡枱忽然大聲說道。
他點點頭,“嗯,我知道,我會好的。”
“莫相顧,我是真心關心你的。”濡枱忽然悶悶的說了一句。
莫相顧眼睛亮了亮,“你能聽到我的心臟因爲你的一句話而變得興奮麼?我知道你是因爲我中了毒,所以才這麼內疚的。”
他緊了緊她手,“濡枱,沒什麼好內疚,我心甘情願的愛上,做什麼都是活該,你應該想想這個男人多傻呀,隨便就能玩弄於股掌之間。”
“我沒有玩弄你。”濡枱不悅的皺着眉。
莫相顧點頭,“是,你連玩我都不想玩吧。”
“莫相顧!”
“好,我閉嘴。”莫相顧溫柔的看着她,目光中有些憐惜,“是你去要的解藥吧。”
“以後不用這麼做,我不想你因爲我做這些事,他們不會讓我死的,她更不用委屈自己去做這些不開心的事。”莫相顧輕輕說道。
濡枱心中卻像空了一大片,然後又被迅速添滿,看着他那麼痛苦,就因爲不想讓她受委屈,然後看着他痛苦麼?
莫相顧似乎是沒有意識到她的情緒,下巴靠着她的頭頂,繼續說道,“那天,我的情緒不是很好,嚇到你了,對不起。被藥物衝撞了心緒,越是對着在乎的人,越是無法自如的控制情緒。”
“對不起。”
聽着他一聲聲充滿歉意的聲音,她有些茫然,胸腔裡充斥着一種滿滿的脹痛感。
她都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濡枱,看在我這麼努力想愛你的份上,你呆在我身邊好不好?”如此乞求又帶着憐惜的聲音。
本該是她最厭惡的聲音,但是現在,爲什麼,忽然好痛,忽然沒有說出拒絕的勇氣。
莫相顧等了很久,才發現懷中的女子已經睡着了,安逸的靠着他的胸口。
“不是說了要幫我取吊瓶麼?怎麼現在你倒是先睡了。”淡淡的斥責,更多的卻是寵溺。
他看着上方的吊瓶,緊了緊懷中的女子,“我已經該滿足了是麼。”
濡枱只覺得心跳加快,在喬裝閉眼的一刻,在那麼明顯的選擇逃避的那一刻,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了。
海洋是個很恐怖的地方,要你活着你就能安然無恙,要你粉身碎骨,你就會連渣都不剩。
潛艇裡的燈光設備已經關了,流年隨意的伸着懶腰,下一瞬間,擡起的手就被握住,“我在這,不要怕。”
流年被嚇的一抽,隨即被拉近一個溫暖的懷抱,“我知道你怕黑,特殊時刻,有我在就好了。”
如此熟悉的氣息,除了他還能是誰。
你才怕黑呢……流年竊笑着,不過,既然你主動要抱我,那好,我就勉爲其難的讓你抱一抱好了。
流年抱着他的腰,頭靠着他的胸膛,“現在情況還好麼?”
“勉勉強強,有我在,不會讓你出事的。”任慕遲一下一下摸着她的頭髮,似乎是在穩定她的情緒。
流年挑了挑眉,“是啊,我們任少那麼厲害,區區海洋算什麼。”
“之前已經找好了一條相對安全的路線,可以省很多人力,而且,你膽子這麼小,我怕你害怕。”任慕遲自負又狂妄的聲音讓她有些鄙視。
流年拍了拍他的胸腔,“我沒那麼弱好吧。”
“嗯,你恐高。”
“任慕遲,你是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流年狠狠的推了他幾下,然後又狠狠撲入,嘟嚷着,“過分。”
任慕遲的笑容邪邪的綻放,不得不說,這感覺越來越好了。
“老大,馬上就要到漩渦附近了。”方勁上前來說。
流年馬上就來了精神,“漩渦!這麼牛!哪裡哪裡,讓我去看看。”
“安分點!”任慕遲把她牢牢禁錮在胸前,然後纔不悅的說一句,“你給我安穩點,總是這麼鬧騰。”
“好。”流年很快的點了點頭,然後狗腿的抱着他的胳膊,“我怕黑。”
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聽到一聲淡淡的妥協聲,“我知道。”
然後就被他拉起,身邊傳來赤龍的聲音,“老大,真的和你說的差不多,我們會遇上一個漩渦,而且這條路風險很小。”
“你們要是願意更費時間的去拼其他路,我倒是不在意。”
流年看着四周,“太黑了,連一點點光都看不到。”
“沒有潛過水。”任慕遲問道。
流年點點頭,“會游泳,但是一直沒有嘗試過。”
任慕遲看着懷中小人激動的樣子,嘴角微微揚起笑容,“想試試麼。”
“可以麼?”流年興奮着抓着他的衣服,漩渦絲毫沒有影響到她的心情,“你教我?上次的滑沙我還沒有玩過癮。”
任慕遲抓住那隻不斷撩動他的小手,有些情難自禁,“出去就教你,身爲龍門的人,連潛水都不會,丟不丟人。”
“丟人啊,好丟人。”流年客客氣氣的說道。
手掌被他包着,還是涼涼的,流年雙手包着他的手,“還是這麼涼,冷血動物。”
感受着懷中小動物般觸動,任慕遲喉結動了動,忽然緊了緊手掌,把她往自己懷中一抱,低頭一吻。
黑暗的環境,什麼都看不見,可是相濡以沫的脣齒找到了彼此,“流年,不要在勾引我。”
低沉黯啞的聲音,似乎隱隱包含着什麼。
不過流年指向痛哭一頓,我什麼勾引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