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的沉默又尷尬,好不容易把最後一口湯也喝完,夏凝就匆匆地拿起包要走,卻還沒等她往前走兩步,就被陸念凡拉住了手臂。
“凝凝,你和袁琛已經結束了,爲什麼不能看看我?我不覺得我會比他差。”陸念凡的聲音清澈中帶着一種濃的化不開的憂鬱,像是被沉寂了許久終於得以宣泄一般,“這麼多年,我在你身邊,看着你,守護你,爲什麼在你離開他後,還不給我一次機會?”
夏凝的心裡一熱,覺得有些什麼東西在崩塌,她不是不感動,也不是無動於衷。可是友情就是友情,不可能混爲一談。而且陸念凡實在太好,現在的她早就配不上他。她也無法讓自己和一個不喜歡的人在一起。
既然不能夠給他任何的可能,就也一定不可以給他任何的希望。夏凝心下一狠,當即放出了平生第一次對陸念凡的狠話。
“因爲我不喜歡你,因爲我們之間只有友情。”她使勁地掙開了他的手回答着,語氣帶着平時沒有的冷靜,甚至像是沒有溫度一樣,
聽在陸念凡的耳朵裡,像是一根冰刀刺在了他的心上。幾乎是一刀見血。
陸念凡望着夏凝明媚如秋水的眸子,眸光黯然。
“可是我喜歡你,一直喜歡你,從小時候到現在。”他極力地剋制自己心裡涌出的淒涼和憂傷,語氣甚至帶着委屈,這是夏凝從來沒有見過的陸念凡,一個真的會讓她覺得心疼的陸念凡。
然而即使如此,她也不可能因爲心疼和同情而去和一個人在一起,那纔是最殘忍的傷害。
“我把你當作最好的朋友,當作貼心的哥哥,可是就是不會喜歡你。”夏凝提高了分貝,認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說道,斬釘截鐵,絲毫沒有迴旋的餘地。
呵,他知道,他一直知道的,她的心裡沒有他,從來都沒有他,可是他卻總是忍不住要靠近,甚至是忍不住地表白來自取其辱。
“難道就是要喜歡那個背叛你傷害你,讓你遍體鱗傷的袁琛嗎?”陸念凡的目光忽然變得犀利,一句話幾乎是用吼的。
可是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他懊惱地摔了摔頭,想要開口道歉,可是張了張口,最終還是放棄了。
夏凝的臉色不由得一白,可是隨即就平靜了下來,她不應該感到意外的,因爲任何人都會有脾氣,也都會有需要宣泄爆發的時候,陸念凡不過是爆發得晚了些罷了。
陸念凡一直像一陣柔和的海風,會在輕輕吹拂的時候帶着安撫人心的力量,可是她忘了他也是商業巨擎,一個掌握着皇室經濟命脈的男人,這樣的男人又怎麼會缺少霸氣?往日裡的雲淡風輕也不過是他作爲僞裝和適應社會的本能罷了。
“念凡,我和袁琛不會再有任何的可能,但是我和你,同樣也不可能。”說完,她就拿起了包,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餐廳。留下了陸念凡一個人在原地,表情複雜而惆悵。
夏凝……你要我怎麼放下你,你要我怎麼忘記你。如果我可以忘記你的一顰一笑,和你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我就不會這麼痛苦了。他的影子被午後的陽光拉得很長很長,就像他延綿不斷的悲傷一樣,也很長很長。
如果沒有遇到夏凝,是不是他會快樂一些?如果沒有遇到夏凝,
是不是他可以簡單一些?如果沒有遇到夏凝,他是不是就不會失控不會悲傷?如果……可是沒有如果,夏凝註定了是他命中的劫數。那麼,既然逃不開,就讓他萬劫不復吧。
我不會放棄你的。陸念凡看着早已經沒有夏凝的影子的過道,心裡默唸着。
夏凝離開餐廳後並沒有回公司,而是打電話給自己的助理,告訴了她把她下午的行程全部取消,去了地下車庫拿了車就往袁氏私立醫院趕去。
蕭瑟琴因爲下午公司還有事就先走了一步,整個病房裡面就剩下了袁母一個人守着袁琛。
夏凝走到病房外隔着窗戶看到的就是袁母和平日裡大相徑庭的樣子。她的頭髮有些散亂,整張臉都很憔悴沒有光彩,妝容脫落,像是好幾天都沒有卸妝的樣子,少了很多平日裡的趾高氣揚和尖酸刻薄,就像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母親,在爲自己的孩子擔心。
她深吸了一口氣,伸出了手來,敲響了病房的門。
袁母被敲門的聲音一驚,本來開始打盹的眼睛一下子睜了開來,一回頭就看到了外面夏凝的臉。
在看到夏凝的那一刻,她原本還算柔和的目光一下子變得銳利,帶着怒火沖天的味道騰的一下子從病牀房的椅子上站了起來,快步地走到了門口,然後迅速地關上了房門,以免打擾到袁琛。
“你這個該死的惡毒的女人,你竟然還敢來這兒?你是來看看我兒子死沒死嗎?”她伸手指着夏凝的鼻子就開罵,臉部的表情因爲憤恨而變得扭曲,眼神裡面在冒着火光,“你說,他爲什麼會出車禍?!爲什麼在見了你之後就出了車禍?!你說!”
袁母因爲袁琛昏迷的事情整個人都處於一種高度緊張和極度憤怒的狀態中,現在看到了自己認定的罪魁禍首當然不會放過,一下子就失控了起來,咄咄逼人地看着夏凝逼問她車禍的緣由,樣子恨不得把夏凝給扒皮抽筋。
相對於袁母的激動,夏凝只是咬着脣,沉默着,眼睛中帶着滿滿的歉疚。她的目光越過袁母,極力地去看向躺着的袁琛,希望知道他的狀況。
“我只想來看看他怎麼樣了。車禍的事,我很抱歉。”她的語氣清淡,像是沒有摻雜任何的情緒,也和袁母的滔天怒火形成了最鮮明的對比。
現在的夏凝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喜形於色的夏凝了,她會將一切的心事盡力地掩埋在心底,爲的是不那麼容易被人看透,從而讓自己受到傷害。
“他不需要你看!你害的他還不夠嗎?!我告訴你,要不是我現在要照顧阿琛,我一定饒不了你!我一定要你後悔傷害了我的兒子,惹了我們袁家!”袁母惡狠狠地看着夏凝拋出了狠話,牙齒咬得死緊,都幾乎淬出了聲音。可見她現在有多痛恨夏凝,恨不得她死了。
夏凝只是輕輕淡淡地點點頭,“嗯,如果你這樣做能夠讓他醒過來好起來,你就自便。”
袁母現在看了夏凝就怒火沖天地忘了其他很多的事情,所以更不會注意到,說這句話的夏凝一隻手藏在身後,拳頭握的死緊,指甲都在掌心戳破了皮,在她淡黃色的連衣裙上暈染開了一朵血色的花來。
她是覺得愧疚的,她是真的覺得自己對袁琛有所愧疚的。如果他這一次真的醒不過來,她會是最自責的人。但是即使如
此,她也不允許自己在袁母的面前示弱,讓自己再一次地變成一個弱勢羣體。
“你以爲你這樣說我就不會報復你嗎?你以爲你這樣說就能讓我對你改觀嗎?!你做夢!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我當初就是瞎了眼答應讓阿琛娶了你,現在給我們阿琛造成了這麼大的傷害!你就是一個狐狸精,掃把星!你怎麼不去死!”袁母幾乎是口不擇言,想到了什麼就罵什麼,完完全全地就像一個瘋子,一個因爲兒子而瘋了的瘋子潑婦。
夏凝被她指着鼻子這樣破口大罵,卻是依舊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好像那些話她一句都沒有聽到一樣。她徑直越過了袁母,就要去開病房的門。
袁母意識到她要做什麼,快步地奔了過來,一把抓住了夏凝就要扭動門把手的手,抓的死緊。
“你給我滾!我兒子不需要你來看,別來傷害我兒子!”因爲對夏凝的怨恨太大,正好就藉着這個機會,袁母的指甲掐進了夏凝的肉裡,讓夏凝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鬆開了手去。
“你以爲你不給我進去就有用嗎?”夏凝冷冷地甩了一下自己被她弄疼的手,低頭一看已經是在往外滲血,顯然這個惡毒的老太是用了很大的力道,恨不得掐死她。
夏凝沒有再等袁母口出惡言,就頭也不回地朝着樓梯口走去,消失在了袁母憤憤的視線裡。
但是夏凝並是袁母以爲的那樣因爲害怕所以離開,而是直接來到了外科主任的辦公室。她聽秦小言說,主任就是袁琛的主治醫師。
“你好!”夏凝禮貌地敲了一下子半掩着的門。
裡面的人似乎很快就聽到了聲音,“請進。”
“你好,是蘇主任吧?”夏凝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裡面穿着袁氏醫院標誌的白大褂的中年男醫生從屏幕上擡起了頭,看到了夏凝的時候有一瞬間的驚訝,“夏,夏小姐……”
他還有些反應不過來,早就聽說袁琛和夏凝離了婚,夏凝出了國,也很久沒有了夏凝的消息,這會兒忽然出現在他的辦公室,還真有些恍然。本來還想開口叫夫人,後來一想她早就和總裁離了婚了,趕忙改了口。
“蘇主任,我是想問下,袁琛現在怎麼樣了?具體是什麼情況?”夏凝這個時候倒也沒有因爲她和袁琛的關係而尷尬,直截了當地就問出了口,落落大方的樣子反倒是讓蘇主任有點愣住。
“總裁,現在情況很不好說。如果這個星期沒有辦法醒過來的話,就會很危險了。現在是顱內有血塊,還伴隨了腦震盪,具體還要看這個禮拜過後的情況。”蘇主任的臉色變得凝重,然後看着夏凝,似乎想到了什麼似的,“夏小姐……”
可是他又低下頭又思量了一下,覺得不妥,就把話嚥了回去。
可是夏凝看出了他的猶豫,忙開口問,“怎麼了?蘇主任,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和我說?還是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忙的?”
蘇主任皺了皺眉頭,沉默了良久才又開了口,“我想,或許單純的我們藥物的治療有限,說不定可以通過別的方式來喚醒總裁。這個,或許你可以來試試看。
”
“我?”夏凝不解,“我有什麼能夠幫他的?”她又不是醫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