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媽媽,姐姐欺負我!”
“噓,阿情,她是個寄生蟲,不配當你的姐姐。”
“媽媽,白若夏不給我她的玩具!”
“媽媽,白若夏那個小賤人又去粘爸爸了!”
“媽,那個小賤人……”
笑聲,哭聲,混成糟糕的一團噪音,清晰的鈍痛讓白若夏的腦袋感覺到沉沉不堪重負。
眼前似乎又是那個光鮮亮麗但是對她來說卻是暗無天日的地方,媽媽牽着一個漂亮的小女孩站在灰溜溜的她面前,她們幸福的笑着,小小的白若夏連她們快樂的光影都觸不到,只要她跑過去就會惹來妹妹一聲尖叫隨即就是媽媽李慧的一頓冷言冷語。
李慧太過聰明厲害,她慣用的是冷暴力,一言不發或者冰冷諷刺,每每總讓白若夏疼得發不出聲音來。白情則不同,白情喜歡尖叫喜歡打罵喜歡看着白若夏在她面前潰不成軍……
白若夏狠狠的揪着被子,手上的青筋因爲她過於用力的抓被子而突起,慘白的臉上佈滿了汗水,她的嘴脣顫抖着,小聲的嚶嚀着:“媽媽……媽……”
沈其睿的睡眠很淺,白若夏的動作驚醒了他,他將白若夏攬在懷裡,用自己的溫度去溫暖她,他輕聲安撫:“若夏,若夏,是我,我是其睿,有我在,沒事了……”
白若夏並沒有因爲他的話變得更加溫順,反而是掙扎起來,眼睛始終沒有睜開,眼角掛着連成線的淚水,臉上的表情變得異常掙扎痛苦。
沈其睿手臂上吃痛,眉頭深深的蹙起,他看了看窗外剛剛泛起的魚肚白,莫可奈何的將白若夏擁得更緊。他輕輕的親吻着白若夏,從額頭到下巴,每一處都小心翼翼的留下他深不可測的憐惜,每一次輕輕的觸碰都會引來白若夏的戰慄。
直到她漸漸溫順下來,沈其睿吻過她的脣,眉頭再次深深的擰成了川字。
白若夏在白家的情況他了解一些,只是沒有想到,白家對她的影響會這麼大,不過是白情下午來一趟,若夏就成了這個樣子。
而且據他所知,白情走的時候並沒有討到好處,而是蓬頭垢面的狼狽離開。
等到白若夏重新睡下,沈其睿頂着厚厚的黑眼圈起了牀,整個晚上白若夏都處於精神緊繃的狀態,稍微睡着一會兒就會緊張的顫慄,嘴裡叫着幾個人。
白情,白聞聲,還有媽媽。
沈其睿坐在書房裡,不久就看着墨綠色的窗簾上的光影漸漸明亮,斑駁,刺眼。
他在電腦上飛快的輸入着字符,眼睛裡是迥然有神的光芒,即使一夜沒有睡好,也沒有影響他仍舊英俊帥氣的臉,反而給他平添了幾分深邃的憂鬱和滄桑感,整個人顯得更有男人味。
“市政處的方案從現在起交給我,還有C計劃,我說了,推後。”沈其睿處理完事情,掀開窗簾一角,背倚着牆,姿勢優雅的打着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明顯很不高興,聲音大了一些,“其睿,這兩
個案子對沈家都很重要,你還年輕,我希望你不要感情用事。”
沈其睿眼眸一緊,淡淡說道:“哥,我二十四歲,不小了。”
隨之而來的是長久的沉默。
市政的項目不是誰想做就能做的,不是A市的名流企業,一般很難入政府的法眼。杜氏和沈氏無疑是最具有競爭力的兩個公司,而且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沈氏的方案一再的拉低自己的利潤,給了市政巨大的價值空間,沈氏在方案上比杜氏有優勢。杜氏的優勢在於承包項目方面比沈氏有經驗,在業界的口碑也一向不錯,政府把項目交給杜氏別人也無可厚非。
在兩家幾乎要打成平手的時候,難免會有人做一些非常手段。
杜氏在人脈上比沈氏要弱去一些。
沈定坤橫跨商政兩界,威望和名聲比起杜佑成來說要高出許多。
本來已經是鐵板定釘的事情,沈其睿卻一再推後。
沈其巍猜不透這個弟弟的心思,他覺得有些惱怒,但是也不便表露出來,他只是仍舊參加着各種大場合的宴會,讓他這張臉代表沈氏在衆人面前拿下不少印象分。
沈其睿剛剛掛完電話不久,沈定坤就來了電話,他看着手機屏幕,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問道:“哥什麼時候會打小報告了?”
“我們都不能任由你胡來,其睿,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幹什麼?今天我和其巍要去參加王先生的飯局,你這是要我們無功而返僅僅去吃一頓飯?我可要提醒你,這次的飯局,王先生宴請了參加這次招標的所有公司代表,杜家的人也在。”沈定坤聽到沈其巍說沈其睿想要把計劃推後的時候很是不解,但是他不覺得沈其睿這樣做還有別的什麼目的。
沈其睿一手把玩着窗簾上的穗子,一手拿着電話,漫不經心的道:“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我是商人,唯利是圖。所以,既然答應了交給我來做,就等着我的好消息。”
即使隔着電話,沈定坤幾乎能看着自己的兒子在自己的面前毫不畏懼漫不經心的沉着模樣,若不是胸有成竹,其睿的反應會如此風輕雲淡麼?
沈定坤沉着的臉微微緩和,聲音仍舊嚴肅道:“你應該知道搞砸了的後果。行了,去忙吧。”
沈其睿神色一黯,現在對他而言還有什麼是能夠威脅到他的嗎?家人還是愛人?很抱歉,他不覺得他擁有這些東西。
人生一世對他而言,不過是遊樂一遭,按部就班的走完生命的歷程。
如果說一定有什麼意外,估計那個意外就是此時睡在隔壁的白若夏吧。如果非要結婚成家,自己選擇總比被安排相親的好。
白若夏起牀的時候看到半開半閉式的廚房裡,沈其睿繫着圍裙像模像樣的做着早餐,香味飄向她,她抿抿脣,似乎有點沒有辦法相信眼前這一幕。
沈其睿穿着一套藍色居家服,平日裡被西裝包裹得凌厲的棱角此時全變成了溫潤的柔和,就連他的背影都讓人有些無法
自拔。
白若夏不動聲色的轉身去浴室,盥洗臺上放着擠好牙膏的牙刷,她看着鏡子里正在刷牙的女人,蒼白的臉色,平凡的長相,卻不知怎麼的就落了淚。她洗漱完,把頭髮乾淨利落的挽在腦後,杯子裡放着的情侶牙刷讓她今天的心情莫名的變好。
她身上穿着的是沈其睿買的職業套裝,拋去深色西裝刻板生硬的線條,套裝的顏色偏米蘭色,裙子的長度剛好遮過膝蓋,腰上的贅肉也被上衣下襬微微卷起的荷葉邊給巧妙的遮住,胸口的做工精緻的紫色胸針更成爲點睛之筆。
白若夏走到飯廳,雙手合十的讚揚道:“其睿,想不到你的廚藝這麼好。”
沈其睿卻是在她走出來之後一直深深的看着她,眸子裡的光讓白若夏不敢直視。
“吃飯吧。”他淡淡說道。
兩人的早餐吃的十分安靜,白若夏將沈其睿盛到她碗裡的飯菜全部吃完,看了看時間,還來得及趕上上班時間前到公司。沈其睿吃得少,見白若夏放下碗筷他便站了起來,替白若夏拎出鞋子,拿上包,柔聲說道:“走吧,公交車站就在小區門口,你現在過去還來得及。”
“其睿,你什麼時候起來做早飯的?”白若夏跟着他的動作走到玄關。
沈其睿撥開白若夏的手,輕輕的將她的鞋放到地上,手扶着她穿上才說:“六點。”
白若夏抿脣,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其實用不着這樣的,我可以起來了之後再去外面吃,那樣快一些。”
“我習慣了。”沈其睿淡淡的說,把包遞給白若夏後便手搭在扶手上,像是隨時準備關門的樣子。
白若夏有些訕訕的看着他這副樣子,不知道昨天的事該怎麼說出口,她選擇了避過不提。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她和沈其睿之間,有太多的事情選擇了沉默。不知道是默契還是什麼,他們自認爲這是對對方最好的處理方式。
沈其睿關門後有些悶悶的摘掉身上的圍裙,他看着手裡的圍裙,忽然覺得很諷刺,暫且甩在一邊,有些煩躁的撓了撓頭髮。
莫名的煩躁。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沈其睿幾乎沒有考慮就把手放在了門把手上,但最終,他頓了片刻,才緩緩打開門。
入目是白若夏笑着的臉,她說:“我忘了一件事。”
“什麼事?”沈其睿聲音仍舊聽不出情緒。
白若夏踮起腳,輕輕的在沈其睿的臉上落下一吻,雙手不安的放在身後,低頭說:“我忘記了這個。”
沈其睿原本沉悶的臉霎時間陰轉多雲,多雲轉晴了。他一笑,長臂一伸摟住了白若夏的腰,低頭在她的脣上留下印記。
白若夏哼了一聲,臉紅紅的看着眼前的大男孩,她伸手摸了摸他細碎柔順的頭髮,口吻溫柔:“我去上班了。”
沈其睿眼角一跳,忍了忍沒有避開她撫摸着頭髮的手,放開白若夏跟她揮手作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