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皇爺心思如海深沉且喜怒莫辨。
那陰狠玩意兒的腦回路,誰能摸清楚?!
關於被強制搬家這件事兒,海心心也就是搬進那富麗堂皇的躍進複式公寓的當天班上,小小的糾結了一下。第二天睡醒,她就將這件破事拋諸腦後了。
現實啊,不復雜,說服你要低頭別犯傻。
對於一個每月工資全部用來還債,生活費全靠大老闆好心施捨的,常年在貧困線上掙扎的,從來就沒有過一毛錢存款的窮人來說,生活從來不會給你太多無病呻吟耍憂鬱裝文青的時間。
窮人麼,從來都是活在當下。
思考着下一頓飯在哪兒,發愁着下個月的信用卡怎麼還,思慮着還在上學的妹妹那高昂的補習費從何而來。
現實,從來都是這麼瑣碎又殘酷的。
如果不是每天按下六位以她生日作爲密碼的數字,就能打開那套豪華公寓的大門。她或許都要以爲,這都是她自個兒做的一場春夢了。夢裡,她勾搭了一個權傾朝野的大人物。幾乎就要成爲豪門闊太太了。
不過可惜了,她清楚的知道,這不是黃粱一夢。
即使,姓裴的已經一個多月沒有出現過了。包括他的一幫下屬在內,也都沒有出現過。
好像人間蒸發了似得!
“唉……!”長嘆一口氣,坐在工作臺後邊,一手撐着下巴,另一隻手懶洋洋的轉動着鉛筆,海心心打今兒早上起,唉聲嘆氣就沒停止過。
要是真能人間蒸發就好了!
那麼,她也不用犯愁了。目光……不自覺的又挪到了工作臺上的一張請柬上邊。
淺黃色的請柬,素雅清淡。用純金勾勒的字兒,大氣又豪氣。鼻翼微微張開,還能聞到淡淡的丁香花的味道,以及……那濃郁的散不開的藥味兒。
請柬的主人除了明淮九、明九爺,還能有誰?
給她發來請柬的原因也有理有據,明家的大小姐,過生日呢。
明家大小姐!明玉嬌!
上次在凡爾賽宮殿,挺着一對36E的姐妹倆,就是明淮九的兩個姐姐!當然了,人明玉嬌是結結實實的正牌大小姐,也是明世鵬四個女兒裡,最受寵的一個女兒。不過這二小姐嘛,說得好那叫領養的,說的難聽點的話……那難聽話就太多了。
明家的二小姐,就是一個想錢想瘋了的瘋女人的利用工具罷了。明世鵬風流一生,不知有多少個情婦。那瘋女人爲了從明加騙取贍養費,竟然從孤兒院隨便尋了個小孤兒便找到了明家。義正言辭的證據確鑿,點名指姓說小孤兒是明世鵬的女兒。
結果親子鑑定一做,不到一週的時間,真相便大白於天下。小孤兒就是小孤兒,任由瘋女人巧舌如簧,她也變不了千金小姐!那瘋女人的結果是什麼,海心心不知道。反正從那之後,再也沒人見過瘋女人在京城出現就是了。至於那個小孤兒,也不知道該說她是可憐,還是感嘆一句她太幸運了!
小孤兒,竟然奇蹟般的被留在了明家。雖然比不上名正言順的明家千金,但對小孤兒來說,人生無疑已經是被改寫了。
在這一點上,她家裡的海父親可真比不上明世鵬呢。一個跟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孤兒,明世鵬尚且還把她當自個兒的親閨女好吃好喝的養大了呢。而她這個還沾親帶故的女兒,卻活的連家裡的傭人都不如。
咋說呢?
同人不同命吧!
都是名不正言不順,來歷不明,血統不清的野種,小孤兒搖身一變,成了明家的二小姐。吃喝不愁,穿金戴銀。而她?算了,她的話……不提也罷!
“唉……!”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海心心的姿勢已經變成了沒骨頭的趴在工作臺上裝屍體。
她心裡還擱着被強制搬家的事兒無法釋懷呢,實在不想去找姓裴的搬救兵。可明家的請柬……也是來者不善!明玉嬌!繼海晶晶失敗後,裴問天爲裴翩皇挑選的妻子之最佳人選!是凡爾賽宮殿裡等待臨幸‘秀女’中身份最耀眼,家室最牛逼,後臺最硬氣的一個!
如果用宮心計來比喻的話,她是不被攝政王承認的沒家室沒背景的苦逼皇后,人家明玉嬌就是貴妃,身份響噹噹的當朝宰相或當朝大將軍的掌上明珠。
兩者之間,壓根就沒有可比性麼!
明淮九對她的態度……從那天在舞會上來看,也是曖昧的不清不楚呢。再加上兩個情敵相見分外眼紅,明家的邀請,那是輕鬆的麼?
明玉嬌又是明世鵬最寵愛的寶貝女兒,她的生日宴邀請的賓客只多不少。毫不誇張的講,憑明世鵬的面子,大半個京城的上流社會都得被他請去給明玉嬌過生日!那種場合……她真是想一想,腦仁都要疼炸了!
去,還是不去?這是一個問題。
而最大的問題在於,找,還是不找姓裴的?
募地,她抓狂的從工作臺上爬起來,惡狠狠的蹂躪着自己的長髮。
“啊啊啊——煩死啦!”
都是些什麼破事兒!
自從跟姓裴的扯上關係,她的日子就徹底成了一團亂,亂!跟東北亂燉似得亂!
“呵呵……”低低的淺笑聲,是海心心所熟悉的,卻又是她所陌生的。
熟悉的是聲線,不熟悉的是語調。
擡眼望去,果不其然,就是陶公子了。
海心心嘴角一撇,直覺得腦仁炸着疼,卻也得打起精神應付,明顯不耐煩的笑笑,“陶公子,來買酒啊?”
“如果買酒不讓你轟我走的話,沒錯,我來買酒。”
如果說陪莫言去陶氏集團那次是分水嶺的話,在那之前,他陶文勳是見了她都會臉紅大舌頭的大男孩;從那之後,他則變的成熟多了,也從容多了。
都說愛的越深感情越濃烈,所以做事說話就瞻前顧後想得太多,所呈現出來的就是畏畏縮縮。一旦不愛了,沒感覺了,也就無所謂了。
海心心暗想,陶公子這前後的變化,算不算是放棄她了?
反正不管他的想法是什麼,總之一句話。只要他不再糾纏不休,一上來就是男歡女愛的追求,那她自然不會拒人於千里之外。
陶文勳在她對面的高腳椅上坐下,懶洋洋的託着腮,“想什麼呢?”
“想你是不是放棄我了。”
“並沒有。反而,我更想得到你了。”
她開誠佈公,他更是不加掩飾,直白的表達着愛意,卻已經不會讓她反感,“怎麼樣,有沒有考慮接受我呢?”
“也並沒有。”海心心笑笑,將調製到一半的半成品遞給他,“想買點什麼酒?”
“只要是你調的,什麼我都要。”
“陶公子,容我多嘴問一句,怎麼着您就想通了?”
轉動着琉璃酒杯,陶文勳眯着眼睛透過淡黃色的液體打量她,“阿澤說,你這樣的女人……”
“我這樣的女人?”
“不會喜歡上一個愛哭鼻涕的幼稚鬼。”
“是不喜歡。”
就是拋開一切都不談,就談戀愛。她也找的是能共同分擔的另一半,而不是找了兒子提前感受一下當媽的滋味。
“我後來也自己想了很多。我之前的行爲,不但幼稚,還會給你造成困擾。”
海心心點頭,“困擾是不小。”
就因爲他,她還給裴翩皇噁心了個半死。那貓肉事件,她這輩子都忘不了!
“所以,爲了能讓你細水長流的慢慢接納我,繼而喜歡上我,我得做出點改變才成吶!”將琉璃杯中液體一飲而盡,陶文勳衝她笑的燦爛,“瞧,我現在還沒有放棄追求你,可你已經不反感我了。還能這樣心平氣和的跟我坐下閒聊兩句不是麼?”
沒錯。他這樣的改變,不但不讓她反感了,甚至,她還挺喜歡跟這樣的陶文勳聊聊天的。
“我變化挺大的吧?”
“嗯,不小。”
“都是爲了你啊,心心!”
同樣都是表達愛慕,這種的語氣方式,讓人輕鬆。不會是一種負擔,讓她聽見了就想逃。海心心掩嘴樂了樂,“喏,問問你。不過就是見了一面罷了,怎麼就能愛的這麼深?那時候,你甚至還不知道我叫什麼吧!”
就更不用提了解不瞭解這種事兒了。
對一個完全陌生的陌生人,他到底是怎麼愛起來的她真是好奇了!
“說不好,就是一種感覺。”
“一見鍾情?”
“差不多是這個感覺。心裡就是有一個聲音在告訴我自己,就是這個女人,我要定了。除了她,我誰也不娶。”
對於這樣赤裸裸的愛慕,雖然還是無奈到了極點,但海心心感覺不那麼糟糕了,“按照這個方式交往下去,或許你再瞭解我點好,就真的不會喜歡我了。坦白說吧,我不是什麼心地善良的好姑娘。爲了達到我的目的,我可以不折手段。”
陶文勳眯起了眼睛,好整以暇的盯着她:“這點我知道啊!”
“你知道?”
“你爲了賺錢,美人計可沒少用吶!對我,你不就用過了麼。”
“……騙錢,我那是騙錢。”
“可我就是喜歡你。不管你是哪種姑娘我都喜歡你。”
“陶公子,咱們不要三句話裡兩句話都是表達愛慕成麼?你這樣,我可真該趕人了。”
“心心,跟你商量個事兒?”
海心心特別爽快的點頭,“你說!”
“美人計呢,以後你就只對我一個人用。別對其他男人用美人計了。你缺錢花了,我厚着臉皮來給你送錢還不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