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心心徹底懵了。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能從他裴皇爺的口中,聽到……
欠。
這個字眼兒。
她有一瞬間兒的愣神,狠眨一下眼睛。這男人……*蛀腦傻掉了?冷漠的牽動着脣角,用他警告她的話,原封不動的奉還回去。
“皇爺,套用一句您的原話。我幫你紓解,什麼也不代表。您別誤會了。”
“蠢娘們!”裴翩皇最後一口眼圈兒吐出,菸蒂重重的按壓在水晶雕花兒的菸灰缸,“爺做的,都是你應得的。”
“……我做的,也都是我該做的。”
紓解過後的男人,妖俊的臉龐上是說不出的愜意,眼皮一垂一掀,輕易便能蠱惑人心。臉頰上還未褪去的青色,更是說不出的妖冶。裴翩皇懶洋洋的翹着二郎腿,斜睨她一眼,“寶貝兒,你智商感人,別以爲人人都跟你似得,懂?”
說她智商感人?
丫人品才感人呢!
小下巴倨傲的揚了揚,在男人陰鷲銳利的目光下,海心心也不閃不躲,挑釁的迎上了他眸光:“擇日不如撞日,咱們今兒開誠佈公的好好談一下吧。您剛說欠我的,欠了我什麼?”
“自由。”
板了板小臉兒,海心心面無表情的補充:“還有安寧日子。”
成了裴皇爺的女人,這輩子都得刻下着個烙印了。沒有人會問她叫什麼,人人只會記得,她是皇爺夫人。自打跟他領證那天起,就成了天空的雲朵,看得見,摸不着。安寧日子更不用提,在這位爺身邊一天,不被人下圈套使絆子戳脊梁骨,那都算她有福氣,安寧日子?趁早打消平庸一輩子的念頭吧!
原來,姓裴的也知道她犧牲了什麼啊!
“那您就隨便給我個幾千萬當做補償費吧?反正這點子錢對您來說,不過就是九牛一毛。”
“成,依你。”
依她?
丫……什麼時候如此好說話了?!
男人低沉極富磁性的聲音,帶着濃濃的寵溺跟膩死人不償命的性感。他慵懶的依靠在牀頭上,美人側臥圖什麼樣兒,咱裴皇爺什麼樣兒。都是一樣的勾魂兒。
他轉動着那顆碩大無比的黑色寶石戒指,一番話說的,簡直堪比情聖。
“海小妞兒,你這輩子註定只能是爺的人。”
“我要死——”
“死了,那也是爺的鬼。”男人刺咧咧的打斷她的話,搶白:“爺知道你最喜歡平淡的日子,平平庸庸的過一輩子。跟了爺,這日子你是過不成。算是爺欠你的。你想要的,爺沒有給不起。”
沒有給不起。
真是好大的口氣!
但海心心明白,這話從裴翩皇的嘴裡說出,那叫陳述事實。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沒有喜歡上你,你不要誤會。”
哪怕心甘情願幫他紓解,答應把身子給他,也不曾動過一點點情。
“老子從來不會誤會這一點。”
“所以……咱們倆之間……?”
“照舊。”
海心心眉頭一挑,刺刺兒的盯着他,“怎麼個照舊?”
“與愛無關。”
“與利有關。”
她舒心又放心的笑出聲來。
本來麼,她跟他之間的關係,就該是如此。與愛無關,一筆交易。哪怕耳鬢廝磨,抵死纏綿,他們之間也是一個她,一個他。從來,都不能用一個‘我們’來形容。
這樣的相處模式,真好吶……
……
從本質來說,海心心是一個極其害怕跟對方交往接觸太深的人。交往太深,越是瞭解,相處起來就越發的棘手。跟不對付的人交往太深,是一種痛苦,對方身上的厭惡點會放大無數倍,直到忍無可忍,揮刀砍人。跟對付的人交往太深,要麼越發的投緣,要麼漸漸厭惡。所謂越在乎的人,越是不知道怎麼相處。橫豎,是逃不過一個情深緣淺吧。
她真的不是一個感傷懷秋的海妹妹,每日裡就無病呻吟,學什麼黛玉葬花。奈何這一天天發生的事兒,就是這麼的詭異。讓她想不無病呻吟一下都不成。
“心心,你答應了嗎?”
扁了扁嘴,海心心盯着面前一臉期冀的清秀臉龐,一百二十萬的費解:“陶公子,你約我吃飯,我是可以理解的。可是,你父親……?”
搞她不是?
陶文勳到底知不知道他自己在說什麼!陶軍山?請她?吃飯?這太陽是要打北邊兒出來了麼……看吧,她就說,人與人之間還是保持點距離的好,別太近了。一近,就得出事兒!自從明家生日宴過後,陶文勳跟她的關係,就有點說不清楚的拉近了。
或許是陶文勳覺得對不住她,害她捲入了一場謀殺案當中,所以格外的殷勤體貼。又或許是陶文勳打算用溫情攻勢來攻略她,再或許,陶文勳只是順杆爬,逮住機會就不拿自個兒當外人。總之,不管原因是什麼,陶文勳現在,儼然成了她朋友圈裡的一員。雖然,是最疏遠的那一類。
“真的,心心。我父親真心實意想邀請你去吃飯。你,願意賞光嗎?”
還你願意賞光嗎,她能不賞光嘛!
陶軍山那是跟海父親、裴問天一輩兒的人,他的邀約,她是不能夠拒絕的吧?
可是——
“好端端的,你父親爲什麼邀請我去吃飯?”
她可沒做什麼事兒,值得陶軍山拉下臉皮邀請她吃一頓飯。不管從輩分還是身份來說,這都不合理。
“是這樣的……”陶文勳說着,還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腦袋,“心心,這不是快到年底了麼,我們陶氏舉辦了一個慈善籌善會,我父親想在籌善會開始前跟你吃個飯。聊聊你出任籌善會大使的事兒!”
“等等——慈善籌善會?還籌善會大使?什麼時候的事兒,我怎麼不知道!”
難不成是她夢遊的時候接下了這麼個勞什子又莫名其妙的活兒?
陶文勳也被嚇了一跳,“莫董沒告訴你嗎?!”
“莫言?!”
海心心磨牙。
好啊,又是那隻老狐狸把她給賣了!
“多少錢?”
“哈?!”
“我問你,莫言那隻老狐狸這次又把我賣了多少錢。”
一個‘又’字,某種意義上也能說明很多問題。
陶文勳怕她生氣,說話聲音又細又小,跟做錯事兒的孩子一樣,“莫董跟陶氏簽約的合同裡,有一條標註了,你們公司的員工,在合同期內有義務跟責任替陶氏效力。簡單來說,心心,你現在被陶氏徵用了。”
海心心眼睛一瞪,還沒來得及發火兒,陶文勳已經連忙解釋了起來,“心心,我跟你實話說了吧。其實這個什麼籌善大使,我是不希望你出任的。上次我只是讓你陪我去參加一個生日宴,就給你搞出了那麼多的麻煩。這個籌善大使,少不了得拋頭露面,我實在不願意再讓你……!可陶氏現在還是我父親說了算,我……我拗不過他。”
“抱歉,心心,沒能幫到你。”
眯着狐狸眼兒冷哼了一聲,海心心全明白了。
明擺着的事情,又怎會瞧不明白?
什麼籌善大使,說白了,就是一個靠身材賣臉蛋兒的花瓶罷了。陶軍山一定要讓她做這個籌善大使,這理由嘛……也不難理解。對外,他們的婚訊並未公佈,人人只以爲她是裴皇爺得寵的牀伴,討得了裴皇爺的歡心,風頭正勁。有她這麼個身份的人來做陶氏慈善晚會的籌善大使,逼格噌噌噌一下子就上去了。
她是誰不重要,她是誰的女人,這才重要。
陶軍山是個商人,骨子裡有商人的本性——
唯利是圖,物盡其用。
既然陶氏跟莫言早有合約,明文規定了的,那麼陶軍山沒道理浪費她這個被深深烙印了裴皇爺三個字的花瓶。有她在,還怕巴結不到裴皇爺?還怕陶氏的慈善晚會排場不夠大?至少,人人衝裴皇爺的面子,也得下了血本才行。
上流階層在賺黑心錢昧着良心的道路上,靠做慈善來給自己的良心買單。這種事兒,太常見。莫老闆那個鐵公雞,也常常去做慈善。爲什麼?一個字:怕!
因爲錢賺的昧良心,因爲作惡多端,因爲手段卑鄙,所以心中有愧。‘愧’這種情緒久了,會演變成怕。生怕有一天,自己的報應來了。於是就做做慈善,給自己寬心,找一個心理安慰。
這種事兒,海心心一向是敬而遠之的。她一介在貧困線上掙扎的窮人,搞什麼慈善?她是被人慈善的那個!
“心心,真是對不——”
“別說了。”她一擡手,制止了陶公子的道歉。她很不喜歡被人道歉,總覺得,別人一跟她說對不起,她就真的好像失去了什麼,心裡怪彆扭的,“我明白。”
“你真的明白?”
看着輕熟男臉上的表情,海心心抿了抿嘴脣,“明白的。爲了幫我躲開這個勞什子的籌善大使,你跟你父親吵架了吧?”
陶文勳眨巴眨巴眼睛,“這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啊?”
“臉上這麼大兩個巴掌印,我又不瞎當然看的出來。”隨手將酒瓶丟了過去,“冰敷一下吧。”
怎麼說也是個大男人了,臉上兩個紅彤彤的巴掌印,多難看。
“心心,你對我真好!”
輕熟男美滋滋的拿着酒瓶貼在臉頰上,樂的一臉盪漾。
捏了捏鼻樑,海心心特別想嘆氣兒。
所以就說,這人跟人之間的距離,真是得拉遠點纔有美感!
好好地,怎麼就跟陶文勳莫名其妙成了朋友?
這一點啊,其實她自個兒也沒搞清楚。
怎麼,就成朋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