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灰大褂的話,海心心的心臟,微微的抖了一下。
她淺淺的揚起一抹微笑,“章叔,你誤會了。”
“姑娘,我看是你誤會了!唐煜是我妹子從小看大的,我還能不瞭解他了?姑娘,他能帶你來我這兒,你在心裡就是跟別的女人不一樣!別看他那個人又成熟又穩重,可他性格挺木訥的,姑娘,有時候他沒主動說,你可以去捅破那層窗戶紙啊!你——”
“章叔。你真的誤會了。”
指了指自己受傷的殘廢腳,海心心平靜的打斷了灰大褂的話,“我受傷,是因爲小七。所以唐先生才帶我來這裡的。並沒有其他的原因。”
“拉倒吧!”灰大褂一臉的不相信,“對小七的病情,唐煜嚴格保密。除了我跟我妹,就只有小七的心理醫生知道。連小七媽媽的孃家人他都瞞着!他爲啥讓你知道?還不是因爲你在他心裡不一般?!”
其實按照海心心的性格,她是懶得跟誰去解釋那麼多的。別人怎麼想,她管不着。可灰大褂不一樣。他是唐煜信任的人,他的妹妹又是從小照顧唐煜的保姆。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別人誤會她跟唐煜的關係。
唐煜是個很優秀的男人,他沒道理要被人這樣背後詆譭。
“我是小七心理醫生的學妹,我也是學心裡的。我跟唐先生關係又算相熟。今晚小七犯病,我正好跟我學姐在一起。所以才幫忙的。”
“真的?”
“真的。”
灰大褂臉上明顯露出失落的表情,“我還以爲他終於能走出那個陰影,重新一段新生活了……不過——”灰大褂話鋒一轉,樂呵呵的重新盯着她,“姑娘,就算現在他沒意思,可你倆努力努力,萬一能成呢?眼神是藏不住情緒的,唐煜剛纔看你的眼神可緊張了!你給他個機會唄?別被他結過婚又有孩子給嚇住了。”
看她的眼神透着緊張?
當然該緊張了。
海心心嘴角勾起,淺淺的笑着,“因爲,我是小七的小舅媽。”
“什麼?!”灰大褂一驚,身體猛烈的搖晃一下。望向她的目光,帶着懼怕,“你、你……你竟然是……”
“我是裴翩皇的妻子。”
“對不住了!我剛纔的話,你當我放屁,忘了吧!”
匆匆說完,灰大褂逃也似的離開了。
海心心有些後悔。
早知道搬出裴翩皇這麼好使,她剛纔也不用浪費那麼多唾沫了。直接告訴蒙古大夫,她是裴翩皇的女人就好了嘛!多簡單省事兒!
不過,也能從側面反映出來,他裴皇爺的惡名,有多遠播。只是聽到他的名字,就能把人家嚇的差點尿褲子。他啊……可真是個壞透了的玩意兒!
海心心正捧着手機等林醫生短信的時候,唐煜一邊打電話一邊走了過來。
“……好的,稍等。”望了望她,將手機遞了過來,“林醫生的電話。”
難怪她等不到林醫生的短信了,原來唐煜已經給她打電話了。這麼兵荒馬亂的時候,唐煜還沒忘了給林醫生打個電話說明一下情況。
海心心在心裡有感慨了一下唐煜這個人做事情的滴水不漏,接起了電話,“安寧,你到家了沒?”
“剛到家。情況唐先生已經跟我說過了,你今兒辛苦了。幸好你受傷不嚴重,也沒有殃及無辜。”
沒有殃及無辜?
海心心緊了緊拳頭,平靜的掃了一眼唐煜,半響才嗯了一聲,“沒事,不辛苦。我應該的。”
林醫生是她唯一的朋友,唐煜又幫過她很多次,小七也勉強算是她的小侄女。她不知道就算了,她既然已經知道了,那麼於情於理她都應該幫的。
“好了,矯情的話我就不跟你說了。算我又欠了你一個人情!”
“那敢情好。以後總有讓你還人情的那一天。”
海心心打了個哈哈,兩個人又簡單的說了幾句,便掛了電話。折騰了一晚上,大家都很累了。林醫生明天還要接待患者,而她這邊……
將手機還給唐煜,海心心主動的給了他一個臺階,“唐先生能送我回酒窖嗎?”
“好的。”就算唐煜沒有話跟她說,按照他的性格,他也不會拒絕。
唐煜有話跟她說,她也有話想問唐煜。
唐煜在思索如何開口,她也同樣在思考如何開口。
當賓利轎車停在酒窖門口的時候,車廂裡終於響起了聲音。
“海總監。”
“唐先生。”
兩個人沉默了一路,卻在這時候又異口同聲。
相視一望,他們兩人同時低笑出聲。氣氛,總算是沒有那麼凝重了。
海心心伸伸手,“唐先生先說吧。”
“女士優先。”
那麼,海心心也沒矯情,直接正中紅心,“那個便利店的員工,還活着嗎?”
“……”微頓了片刻,唐煜面色有些沉重,“失血過多,搶救無效。”
所以說,唐煜還是騙了林醫生。爲了不讓林醫生去報警,去暴露小七的病情。
“唐先生,按道理說我沒資格跟你說這番話。但我今天親身經歷了生死一線,我也親眼看到了小七的可怕。你再這樣隱瞞下去,以後總會出事。就像安寧說的,總有你沒辦法用錢擺平的那一天。你這樣,真的是爲了小七好嗎?”
“林醫生也跟我說過。將小七送去相對封閉的環境比較好。可我……我不想把小七送去精神病醫院。我想讓她擁有一個普通孩子的普通童年。”
“可你知道的,小七並不是普通的孩子。”
從唐煜的口中,發出一聲長長的,壓抑的,痛苦的嘆息。
他從口裡摸出一盒煙,“海總監不介意吧?”
“沒關係。”
那陰狠玩意兒天天在她面前抽菸,也從來沒見他詢問過一句。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有了裴翩皇這個囂張狂妄的王八蛋在,那就更加襯得唐煜紳士優雅了。
幽幽的吐出一口菸圈,唐煜微眯着眼睛。似乎陷入了回憶。
他聲線不高不低,渾厚又不顯低沉,是一種讓人很舒服的嗓音。他咬字清晰,字正腔圓,語氣不緩不急。
“小七的多重人格……是我害了的。因爲我的工作性質,小七也就成了人家拿來威脅我的工具。在小七三歲的時候,她被某個犯罪組織抓去,對方向我索要軍工所一向很重要的研究資料。我……”說到這裡,唐煜的語氣有些起伏不平。
“你不應該給,你要是直接給了,小七必死無疑。”
“我當時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我聯繫了特種部隊,讓他們去營救小七。當時我以爲女兒平安回到我身邊了,太過高興便忽略了小七的異樣。當天晚上,我差點被小七殺死。我永遠也忘不了,她將刀一寸寸捅入我身體的畫面。我——”
“其實,唐先生,你不需要跟我說這些。”海心心面無表情的打斷他,“小七是你的女兒,你纔是他的監護人。我只是建議,最瞭解小七情況的人是你。你做什麼決定,沒必要跟我解釋。”
“不。”唐煜堅定的搖搖頭,“我應該跟你說的。因爲……你是翩皇的妻子,不是嗎?”
海心心從沒想過要瞞唐煜什麼,她跟裴翩皇的那點破事兒,京城的上流圈子都知道了。唐煜知道的晚了,也是因爲他前陣子被‘軟禁’了起來。
果然,唐煜還是要一直隱瞞下去,所以纔來封她的口。
“小七的病情一直很穩定。如果不受到外界刺激的話,她的多重人格不會覺醒。今天是情況特殊。幼兒園擴建,包工頭卻捲了工人們的薪資跑了,所以工人們才闖入幼兒園發生了衝突。小七已經很久沒有覺醒第二人格了。我相信這完全是一場意外。所以,海總監,你能替我保守秘密嗎?”
不等她回答,唐煜便立刻補充,“沒關係,你不用立刻就回答我。我知道,這件事你需要思考的時間。我只希望,海總監你就算要告訴給翩皇,也請先通知我一聲。”
“唐先生,我能問一句,你爲什麼要瞞着裴家人嗎?”
唐煜又點燃了第二支菸。
顯然,這個理由,唐煜不願意告訴她。
“沒關係,不方便的就——”
“……我妻子的死,裴家一直認爲是我害死了她。如果再讓他們知道小七的病情,他們不會再讓小七跟着我。裴問天,會把小七從我身邊搶走。”
海心心沉默了。
更多的細節,唐煜不必說,他說了她也不會聽。他跟小七媽媽之間發生了什麼,跟裴家發生了什麼,不重要。她只需要一個替唐煜保守秘密的理由。而這個理由,她現在得到了。
“唐先生,我願意替你保密。”
顯然沒有想到她會如此輕易的就答應下來,唐煜愣了愣,隨即很誠懇的向她道謝。
“謝謝。”
“不必。”
“海總監,我欠你一個很大的人情。”
一旦小七的病情被裴家人知道了,她的麻煩或許比他還要大。以裴翩皇的性格,若是知道她幫自己欺騙了他,她……
“所以,如果我有生命危險了,唐先生記得不要丟下我就好。你一定要救我,我想活。”
說完,海心心自己都被自己逗樂了。
唐煜斂了斂脣邊的笑意,“我一定不會丟下海總監你的。”
看着他英俊的臉龐,海心心輕嘆一口氣,有些無奈,“唐先生,我們的關係,回不去了是吧?”
“應該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