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這落井下石的話,卻讓海心心的心,一下子亮堂了。
她揚了揚眉頭,一雙會說話的明眸折射着冰涼的溫度,“那真是不好意了,這幅臭皮囊爹媽給的,可不是我自個兒選的!”
要是可以的話,她一定選一張平淡無奇的臉!
古往今來,女人生的太美,從來都是伴隨着禍,嫌少有福。
而她,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呢,就是平平淡淡的活着,然後老死。
裴皇爺慵懶的勾了勾脣,“你不心裡都明白?”
“爺,謝謝您。”
“謝什麼?”
“您知道。”
“拉倒吧!去,給爺端杯喝的來。”
“得嘞~!”海心心樂呵呵的給裴皇爺跑起腿來。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感傷懷秋的人,現實生活並不允許她有太多的時間去耍憂鬱,玩傷感。更確切點說,她從來都不會爲了別人給自己招攬心煩的事兒。剛纔那小小的委屈,其實她自己也挺意外的。不過更讓她意外的,還是裴皇爺的態度。
他剛纔那樣兒,是在安慰開導她不?
明面上是落井下石,實際上卻是安慰開導。果然,裴皇爺的安慰呀,也這麼與衆不同。可偏也巧了,這海小妞兒還就吃這種安慰。你要真正兒八經的開導她,估計妞兒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在這妞兒自己都沒發覺的時候,她已經跟裴皇爺成了狼狽爲奸的夫妻檔了。
周瑜打黃蓋,下一句是什麼來着?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可不就是天作之合?
“夫人,喝什麼?”
“沒事,我自己來。”
擺擺手。打發了吧檯的小兄弟,海心心親自披帥掛陣,利落嫺熟的一套行雲流水之下,一杯顏色誘人,香氣兒更誘人的血腥瑪麗便新鮮出爐。
鮮紅鮮紅的色澤,抨擊着人的眼球。裴皇爺把玩兒的拿着水晶杯緩緩轉動一圈兒,“妞兒,你還有這手藝呢?”
“爺,快試試味道!”海心心有點緊張的望着他,“好久沒調過酒了,我自個兒都沒信心。”
這位爺口一向刁鑽,能入他口的酒,可真不多。
猩紅的液體,緩緩的入了那性感的薄脣。他喉結上下翻動,微微敞開的襯衣領,露出那線條優美的鎖骨,一飲而盡,裴翩皇將水晶杯隨手放在一邊,大拇指的指腹蹭了蹭嘴角。
“能喝。”
望着他,海心心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唾沫。
古人爲何要用秀色可餐來形容美人兒,她總算是明白了!
猩紅的液體還有幾滴沾染在他性感的薄脣上,妖魅到可以扭曲時空的俊臉,邪氣四溢的妖眸。嚴肅的制服穿在他身上,也不再嚴肅,而是透着一股子邪氣、妖氣!
海心心抿了抿嘴脣,“爺,電影的吸血鬼跟您一比,弱爆了。”
這男人,生來就適合血腥的顏色。
“誇獎?”
“絕對是純誇獎!”斂了斂目光,海心心笑問:“味道怎麼樣?”
“淡了點。”
“沒辦法,這兒的原材料有限。等回酒窖了,我重新給您調一杯。”對一個舞會來說,這兒的原材料其實已經算是很充足了。可裴皇爺的嘴巴叼着呢,不花點心思絕對不能他十分滿意。
扯了扯白襯衣的領口,裴皇爺將黑色的皮手套丟在桌面上,左腿優雅的疊放在右腿上,勾勾手指,喚來服務生,“跟明九說說,爺的媳婦兒累了,讓他麻溜兒的別磨蹭。”
“誒,知道了!”
裴皇爺金口一開,三分鐘之後,拍賣會正式開始!
這位爺是不管到了哪裡,是不是他的地盤,都是上令下達,明令禁止。一點,那都不含糊。
服務生在悄然間,也已經全部更換。再也不是戎裝筆挺的人,而是明氏旗下訓練有素的公關們。
裴皇爺地位超然,就連送個目錄,都是經理親自上陣。
“媳婦兒,趕緊挑。”
胡亂的翻了翻聆郎滿目的名錄,都是些古玩珍寶,首飾珠寶。她不太懂這些,卻也知道這名錄上的每一樣,那都價值不菲!
“就這個了!”海心心手指一點舞臺上的拍賣師,“反正爺是爲了給明淮九捧場。買什麼又不重要呢。”
裴翩皇正在低頭看手機,他連眼皮都沒掀起,從鼻尖兒嗯了一聲,“舉牌子。”
有裴皇爺的桌子,從來都是人羣的焦點。
海心心這邊剛舉起拍賣牌,人羣中就發出了低低的討論聲。
“皇爺,底價一百萬,每次加價不得少於——”
“一千萬。”
人羣中,頓時發出一陣輕呼!
嗬!
連海心心也‘滋兒’了一聲。好大的手筆,不愧是裴皇爺。一百萬的底價,他生生翻了十倍!果然,今兒裴皇爺裡子面子都給足了明淮九。
“一千萬,一次。”
“一千萬,兩次!”
“一千萬,三次!”拍賣師一敲小錘兒,“成交!”
舞臺上那是被拍賣的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的他們也不知道的東西,就這麼落入了裴皇爺的口袋。
當然了,這沒什麼好意外的。試問一句,哪個不要命了?竟然敢跟裴皇爺爭上一爭?
不算很遠,就離了兩個桌子,林安寧舉起高腳杯衝她笑的詭異,“海小妞兒,恭喜,恭喜。”
這有什麼好恭喜的?!
不過是姓裴的這位爺,要給姓明的那位爺捧場。跟她有什麼關係?
誰知道眼皮一掀,方堂靜竟然也舉起了高腳杯衝她笑的同樣詭異,“老大,恭喜,恭喜。”
海心心莫名其妙的望着他倆,卻懶得解釋。裴翩皇跟明淮九之間的交易,解釋起來就麻煩了。便同樣舉起高腳杯,淺淺的笑着。
對於不方便回答的時候,點頭、微笑,就是最好的做法了。
收起手機,裴翩皇同樣莫名其妙的斜睨了一眼那桌,“媳婦兒,你幹啥了?”
“我啥也沒幹。”海心心攤手,“鬼知道手哥跟安寧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不管他們了,你不是困了麼。不趕着回去睡覺了?”
“回!現在就回!”掩嘴、秀氣的打了個哈欠,海心心剛站起身,小蠻腰不意外的落入了男人的大掌。
不理會衆人一直追隨的目光,挽着男人的手臂,便這麼揚長而去。
橫豎裴皇爺惡名在外,一向不把除了他之外的人放在眼中。拍賣會剛開始就離開,誰又敢言語一聲呢?更何況……恐怕現實是,能跟他出現在一個場合,多少人就該感激涕零了!
瞧見沒?我可是跟裴皇爺一起參加過舞會的人!
搞不好,還有不少人會像這樣的給旁人炫耀好一陣呢。
海心心甚至都能想象的到,那些人是如何添油加醋的向旁人敘述自己曾經跟裴皇爺一起參加過舞會,一起喝過酒,一起聊過天。簡直下一秒,自己就能成爲裴皇爺身邊的股肱之臣呢。
“皇爺,皇爺!”
身後,有個大喇叭氣喘吁吁的喚着。
身邊的男人沒有停下腳步,海心心也就當自個兒沒聽見。
“哎喲喂!我的皇爺哦,您可慢着點吶!我這把老骨頭可緊繃着呢,跑不動咯!”跑進了,海心心纔看到是個頭髮都花白了的,一身經理模樣打扮的老人。
這不是,上了年紀的人,跑兩步都喘。
顯然他是認識裴翩皇的,不然也不會如此跟他講話,“我的好皇爺,您是成心想累死我這把老骨頭啊!我越喊,您走的越快!”
一張口,便是跟林醫生一樣標準的吳儂軟語。聽起來就膩死個人!不過,林醫生冷豔的臉蛋兒這樣說話,是賞心悅目的。一個頭發都花白了老頭子這樣說話,就有點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渾身不自在了。
“老劉頭兒,你還不退休等着死在崗位上?明九可不會多給你發一個子兒。”
“嘿嘿……”對方略帶討好的笑着,“皇爺,您別開我玩笑了。我還想再多伺候我家小少爺幾年呢。”
裴翩皇稍稍放慢了步伐,“有事兒?”
“想替我家小少爺謝謝皇爺。小少爺心腸子軟,要沒有皇爺您出手相助。他做不出決定。”
“劉全兒,你還自欺欺人呢?”裴翩皇一點不遮掩自個兒的嘲諷:“你那個小少爺心腸有多黑,你不比誰清楚。得了吧,沒有你給我溜鬚拍馬,爺答應明九的事兒也不會反悔。”
劉全弓着腰,越發顯得他低眉順耳,“是是是,皇爺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那麼,那件事情就拜託皇爺您了!”
裴翩皇眯着眼睛不耐煩的擺手,“滾蛋吧!”
“皇爺,我再最後廢話一句。夫人真美!”
老人笑眯眯的衝她比了個大拇指。
“這還用你說?滾——!”
海心心一愣。
原來,這老頭兒就是明淮九身邊從小看着他長大的劉全,劉大管家!別看此人其貌不揚,身高尚且不足她的肩膀,可就是這麼一個天生帶有缺陷的老人,卻是明淮九身邊最信任的老僕人!
打孃胎裡就身體孱弱的明淮九,還不足一歲的時候便被明世鵬送去了歐洲。一方面是爲了讓明淮九接受最先進的醫療設備替他續命。另一方面,明世鵬對這個兒子寵愛有加,也是爲了讓他能夠有一個單純的生長環境。畢竟,當時的明家,不太平。
而一直陪伴着明淮九,處處照顧他長大成人的,便是這個老劉頭兒!明淮九極爲敬重這個一手將他照顧長大的老人。他的一句話,很多時候其實比明世鵬的話更管用。想求明淮九辦件事兒的話,只要說動了劉全,這件事,便也成了大半!
是以,從沒有人敢小瞧這個天生缺憾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