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勇——!”
男人的一聲呵斥,將高大勇脫口而出的話,生生給嚇了回去。
“她不懂事兒,你他媽也不懂規矩了?”
在裴皇爺陰鷲的眼神兒之下,高大勇脖子後邊的汗毛炸了炸,一手架着她的胳肢窩,卸去了她大半的體重在自己的手臂上。
“嫂子……走吧!”
海心心脖子一仰,心裡的無名火一下子就撩了起來。每次、每次都是這樣!他總是這麼喜怒無常的,上一秒還豔陽高照,下一秒卻又如墜冰窖!莫名其妙就發脾氣,古語云伴君如伴虎,可他比虎更難纏!這麼一個陰狠的王八羔子,怎麼伺候?他還要她怎麼做他才肯滿意?她不論怎麼做,都不會讓他滿意!
他裴皇爺,她不伺候了!
“高大勇!他有事兒,你就幫着他瞞我!他不讓你說你就不說了。憑什麼我話兒不樂意說,就得給你們這樣對待?”
頓時,高大勇一個頭兩個大。
老話兒說得好,別人夫妻間的事兒,外人別跟着瞎攙和!
瞧!這不是摻和出事兒了吧?倆人有火氣都衝他身上撒了吧?
“嫂子,爺的命令,我不敢不聽啊……”
“叫我嫂子是不是?”
Www◆ t tkan◆ C ○ “啊?”
“是不是!”
“是……是啊。”
“那你給我鬆開!”
高大勇左右爲難的站在那兒,最尷尬的就是他了。
“你給我放開!”海心心一惱,伸手就去推高大勇。他沒想到一向逆來順受的人今兒火氣這麼大,一時不察,竟然真給她推開了。
忍着腳底鑽心的痛,海心心一瘸一拐的蹭了男人面前,這一次,換她居高臨下的斜睨他。
“裴翩皇,你做什麼虧心事兒了,還怕勇哥告訴我?”
“你以爲都跟你似的?”
“我沒做虧心事兒!”
男人慵懶的端坐於沙發之上,姿態慵懶極了,但氣息卻也陰森極了。他眼皮一垂、一掀,有淺淺的燈光鎏進了他的眸底,越發攝人心魄。
明明是她站着俯視他,可就是有種她被他俯視的感覺。
在那雙深邃陰鷲的妖眸之下,海心心不自在的扭了扭脖子,“咋啦?你有臉做還沒膽子說啊!”
虛張聲勢最爲明顯的一個表現——
嗓門大。
“蠢女人,上輩子一定是蠢死的。”
“那我也是被你蠢死的!”
爭鋒相對,誰也寸步不肯退讓。
“呵——”男人低聲嗤笑一聲,如詠歎調般華麗悅耳的嗓音,脅裹着無盡的森然,猶如幽冥鬼獄裡募地伸出一隻白爪,扼在她的咽喉。令人——
不寒而慄!
“海心心,你他媽知道今兒是什麼日子?”
男人咬字極輕,但分量極重。一字一句,似是從咽喉逼出的一般。那雙邪獰的妖眸,又冷又沉。
什麼日子?
她撞小人的日子!
命懸一線,好不容易死裡逃生本來就夠讓她憋火了。結果還得幫唐煜兜着小七的事兒,好,幫唐煜瞞着是她自己答應了的。那不提!就提提他裴皇爺。他總是這樣陰晴不定,到底知不知道對陪在他身邊的人來說,是一種煎熬?
她永遠都要揣摩他的心思,判斷他的心情,然後才能決定自己該怎麼說話怎麼辦事。不管她心裡是難過還是失落,她都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討好、取悅他!哪怕是以前在海家求生活,她都沒有感覺這麼疲憊過。在他身邊的時候,她永遠都是戰戰兢兢的。
她都快覺得自個兒不是人了。
人,是這樣活着的嗎?
這樣活着的,還算是個人嗎?
“裴翩皇,你真不是個玩意兒。您裴皇爺是人,有脾氣,我就不是人,就不該有脾氣。我就得天天擺出笑臉相迎。你不高興了,我就得低三下氣的跟你道歉,你高興了,我更得比你還樂。我的情緒就全不重要,我就活該這樣兒活的不像個人,是這意思吧?”
“爺他媽什麼時候不照顧你的情緒了?”
盛怒之下的男人,一雙妖眸更是陰鷲的跟刀尖兒上的鋒芒似得。
“你他媽什麼時候照顧過我的情緒!裴翩皇,我不指望你拿我當你媳婦兒,又疼有愛的,不需要!最起碼,你就給我作爲一個人的尊重行不行?”
男人怒極反笑,“你想要什麼尊重?錢、權?你想要什麼,說。”
在男人一半譏諷一半盛怒的目光之下,海心心忽然覺得自己特沒勁。跟個殺人集團的頭子談人權、談尊重。是她腦殼瓦特了。
他腦子裡的,只有權錢。他根本不懂,一個人應該得到的尊重是什麼。他權傾朝野,手握生殺大權,人命在他眼中猶如螻蟻,一文不值。更不要提……什麼尊重了。
她捫心自問,她並不是一個矯情嬌氣的女人。因爲他,她都成了殺人兇手,她可曾抱怨過他一句?因爲他,她平靜的日子一去不復返,她何曾埋埋怨過他一句?不管因爲他,她有多少麻煩纏身,成了多少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她都沒有跟他多嘴過一句。
連他的下屬都認爲她不應該有脾氣,就應該無條件的順從。可再逆來順受的人,被逼到絕路,也得狗急跳牆!
“就一句話,您裴皇爺的寵愛,我福薄命短受之不起。”她冷笑一聲,飛快的將戒指從無名指上取下,狠狠的衝男人丟去,“這戒指您收好了,咱們好聚好散。你不願意也得散。”
男人面無表情的看着那枚結婚鑽戒在自己的胸口又彈到了地面兒上,鈴鈴鈴滾了出去,眸光一閃,“海心心,你敢?!”
呵,大不了就是一死,她連死都不怕了,還會怕什麼?
她倒寧願一死,也好過這樣每日活在驚嚇當中!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又不高興了,不知道她做了什麼事兒,又惹他不高興了。這樣的日子,她再也過不下去了!
“離婚!”
吼完,她光着腳丫擡腿就走,沙發上那渾身散發着陰鷲戾氣的男人,她多一眼都不願意再看。
妖眸陰森如九幽地獄,裴皇爺大怒,“你敢走出這門,爺就廢了你的腿!”
從鼻尖兒冷哼一聲,海心心頭也不回,大步流星的衝門口走去,“隨便!”
她今兒要是慫了,她就是他孫子!
不就是一雙腿的事兒麼,他裴皇爺廢的腿還少了?
男人的喉結上下翻動,裴皇爺妖俊的臉龐上寒的能擰出血來,眉頭突突突的直跳。半響,就在她背影從客廳拐角消失的一瞬間,他隨手抓起沙發上她的包便丟了出去。
“都他媽是死人?把人綁回來!”
高大勇等的就是他這句話,誒了一聲,拔腿就追。
可他腿還沒邁出去,又被男人叫了回去,“滾回來!”
“爺。”高大勇心急如焚,“嫂子受傷了,又沒穿鞋,別讓嫂子傷勢加重。”
“知道受傷了還不給她把鞋拿上?!”
高大勇腦袋一點,衝進臥室隨便拿了一雙鞋就跑了出去。
“爺,我直接把嫂子帶回來啊?”
“她想去哪兒你送她去哪兒。”頓了頓,裴皇爺陰冷的補充,“你敢多嘴,爺就拔了你的舌頭。”
“不多嘴,絕對不多嘴。”
嘆了口氣,高大勇搖頭晃腦的鬆了口氣。
他們倆每次吵架,看似總是爺強勢又霸道,一直在欺負嫂子,可仔細想想,每次先讓步的還是他們家爺!嫂子是很少發脾氣的人,可一旦她發脾氣了,就是頭小倔驢!六親不認、理智全無,連生死都不在乎了。
上邊人吵架,受苦的卻總是他們底下人。
替自己鞠了一把同情的淚,高大勇在酒窖十幾米的點心店找到了海心心。
“嫂子,腳疼了吧?來,先把鞋穿上!”
跟誰作對都不能跟自個兒過不去。海心心板着臉,面無表情的穿上了鞋,掃了掃他的身後,“你家爺沒讓你帶根棍子來這樣動手比較方便?”
高大勇討好的衝她笑,“嫂子,爺心疼不心疼您,您自個兒心裡還不明白啊?他讓我送您回公寓,沒提打斷腿的事兒。”
“用不着你送,還有我不是你嫂子。”
“嫂子,爺不在,您就別跟我置氣了。走吧!送您回去。”
奈何怒髮衝冠的憤怒褪去之後,貪生怕死又再次復甦。海心心又把莫老闆的那句話搬了出來安慰自己。
跟裴皇爺認慫,不丟人。
更何況,今兒還不是她認慫的!
咬了咬後槽牙,她還是跟高大勇上了那輛越野車。
看得出來海心心今兒是真的氣急了,那小臉兒寒的能射飛刀。跟他們家爺相比,也不逞多讓了。高大勇一路將她送到了公寓門口,看着她‘砰——’的一聲把房門砸上,這才轉身離開。
裴皇爺是因爲她找自己,才把那麼重要的事兒都丟下來酒窖的。這下鬧了個不歡而散,高大勇勸都沒法勸。當他開車回到MI6的時候,天兒都已經亮了。
折騰了一晚上,圖什麼呢?
搖頭晃腦的打算找他們家爺覆命,結果高大勇剛出了電梯,方堂靜早就等候他多時了。一看見他,方堂靜抓住他的手臂就把人像監控器看不到的地方拽。
心尖兒一顫,高大勇慌了,“爺又發脾氣了?”
“比他發脾氣更嚴重。”
“那到底咋了,我說老二,你別嚇唬人啊,快說!”
方堂靜背對着攝像頭,目光嚴肅的盯着高大勇,“老大讓何庭舒去調查嫂子了。”
“什麼?!”
高大勇這次真的是心跳漏掉半拍。
讓一直對嫂子有所懷疑的何庭舒去調查嫂子,這次嫂子闖禍闖大發了!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