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跟他成朋友了呢?
後來海心心自個兒琢磨了一下這事兒。結論就是,她是個善良的人,沒辦法將人家拿真心待她的好視而不見。拿真心換真心,她最不會的,就是這事兒。別人的真心,她不想要。她的真心,她也不願意給。可偏偏就有那二傻子,一股腦的要把真心塞到她手裡,她除了端着,還能有什麼法子?
米佳瑤死後,陶文勳雖然沒來找過她,但她不聾不瞎,陶家出面兒幫她說好話澄清解釋,甚至還給她做擔保,這些她都是有所耳聞的。如果不是陶文勳在幫她,難不成她還能理解是陶軍山也暗戀她麼?
她又不是人民幣,不可能讓人人都愛她。 她還沒有自戀到覺得她能把人家一對父子都迷的七葷八素。禍國殃民的妖妃?她啊,沒那那金剛鑽,不攬那瓷器活兒!
拋開一切都不提,人情總得還吧?甭管這人情是硬塞她手裡的,還是她主動求來的。是人情,那就得還,沒什麼好商量的。沒有人情,也還有合約不是?明文規定了的,除非她跟莫狐狸辭職,不然她隨時能被陶氏徵用當壯勞力。可還是那句話,她欠着莫老闆太多的人情,這輩子都得給莫老闆當牛做馬,辭職顯然是不可能。
那麼,就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正值多事之秋,米佳瑤的案子還沒解決,她殺人犯的罪名還未洗清。這種時候,幹什麼都小心謹慎總歸是沒錯兒。海心心打發掉了陶文勳,告訴他這事兒還沒最後拍板決定,成不成,得等她問過裴皇爺的意見才能決定。顯然,陶軍山自然也是要忌憚裴翩皇的。他派陶文勳過來,主要也是想讓她去問問裴皇爺的意見,看看他同意不同意。
那位爺不同意她去,誰敢來硬的?
別說合約受法律保護了,就是法律條文,他裴皇爺一個不滿意,也能給你塗了重新寫。
於是海心心特意給那位爺打了電話,仔仔細細說明了前因後果,不誇張不隱瞞,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得到的回覆就兩個字——
“隨便!”
是裴皇爺一貫的說話風格,言簡意賅。
既然他讓她隨便,那就是隨她做主咯?海心心立刻又給陶文勳打了電話,讓她十分詫異的是……接電話的人,正是陶軍山本人。
心裡已經將陶文勳當成了朋友,下意識的也就把他的父親當成是了長輩。海心心稍顯拘謹,打過了招呼,單刀直入:“陶伯父,您找我有話說。您看什麼時候方便,我去找您吃飯。想說什麼,您一次性全說了吧。”
陶軍山聲音渾厚的哈哈大笑兩聲,“直來直往,我喜歡。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吧,你有時間沒?”
“有的。”
“晚上七點,十三公館。”
十三公館,怎麼又是十三公館?
這些有錢人,吃飯除了十三公館,就沒有別的選擇了嗎?那地方,又難吃又死貴。到底是怎麼火起來的?難不成真應了那句老話兒,不要最好的,但求最貴的。這就是有錢人的神邏輯,奇葩思維?
趕着六點之前,海心心出了門兒。京城這地界兒,堵車那叫一個堵啊!提前一個小時出門,她都差點遲到。跑車再牛逼有什麼用?是CCXR又能怎樣?遇到堵車,照樣原地打滾兒,十多分鐘了,愣是挪不了二十米。還真不如靠兩條腿兒走得了。海心心親眼瞅着,一個白髮蒼蒼主柺杖的老奶奶,以顫顫巍巍,走一步晃三下的步伐,輕鬆的反超她不說,還遠遠兒的將她甩在了身後。
一手扶着方向盤,另一隻手搭在車窗上,海心心就納悶了。
一樣的京城,一樣的車,爲什麼姓裴的那幫子人開車,就從來沒遇到過堵車的問題?從來把大馬路當成是F1方程式賽車的跑道,一路暢通無阻不說,交通法規也全是放屁。
回頭,得讓姓裴的也給她整一個他們MI6的車牌。
幾百萬的跑車在手裡,卻被她開出了一個拖拉機的味道,這簡直就是糟蹋錢!不對,就這速度,還不如拖拉機呢。最起碼,人拖拉機速度慢,馬力不夠,但人家不會被堵在路上吧?
等海心心停了車,在侍者的引領下來到包廂的時候,她已經遲到了,陶軍山已經等候她多時了。
堪比籃球場大小的包廂裡,只孤零零的坐了一個陶軍山。裝潢越是奢華,便越是襯得他身材削瘦,跟個紙片人一樣。窄窄的肩膀,瘦瘦的身材,唯有臉上那一雙凸出來的眼睛,大的離譜。海心心一瞬間覺得,自己是不是看到了一個修煉成精化作人形的綠頭蒼蠅。
尤其,陶軍山搓了搓手心,這動作讓他看起來更像蒼蠅了。
削瘦歸削瘦,但陶軍山的眼睛,卻是極有氣勢與威嚴在的。與海心心熟知的那個陶氏集團的掌舵者,沒有出入。除了身材大不相同,其他的地方,真人跟她的想象,基本一致。幸好她早已經習慣了裴皇爺的陰冷迫人,所以陶軍山的壓迫,對她沒什麼影響。
大大方方的在陶軍山的對面兒坐下,海心心眉頭一挑:“我以爲陶公子也會來。”
揮揮手,陶軍山打發了侍者去給他們上菜,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漱口水,真絲的手帕擦拭着脣角,“勳兒來了,我跟你說話不方便。我要跟你說的話,不能讓勳兒知道。”
對方太開門見山,海心心十分喜歡。但心裡,難免有些忐忑。端了端表情,她伸了伸手,語氣恭敬有餘尊敬有加:“陶伯父,有話您直說。沒事兒。”
“快人快語,我很喜歡。”別看陶軍山瘦瘦小小的,感覺坐在寬大的沙發椅中,特別空曠,但他說話的語氣、神態、動作,都特別的豪爽。是北方爺們的大氣與豪邁,“那我也不賣關子了,一句話,你既然已經是皇爺的女人了,就直接點拒絕我們家勳兒可好?”
“……陶伯父,如果您調查的話就會知道,我很明確的拒絕過陶公子了。”海心心無奈,“我真的毫不留情,特別傷他自尊的拒絕了他。”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不管勳兒怎麼追求你,你就對他愛答不理的冷冰冰就行。他要是倦了想放手了,你再給他點希望,讓他覺得再努力努力搞不好能成功。”
“嗯?”
見多了父親花錢讓狐狸精遠離自己的兒子,可從沒見過父親讓狐狸精折磨自己兒子的啊!她想快刀斬亂麻,徹底絕了陶文勳心底的念想,結果他親爹,卻讓她當狐狸精,當小賤人?
死裡來活力去的折磨他兒子。
哪門子的道理?!
這是親爹麼?
陶軍山特別豪邁的大笑起來,“哈哈哈……別懷疑,我就是希望你能多多折磨勳兒。讓他對你一直抱有不現實的幻想,並且爲此努力拼命。”
努力?拼命?
海心心覺得,她好像抓到點陶軍山的腦回路了。
“陶伯父,我都做好被您拿錢侮辱,然後我乖乖拿錢走人的準備了。您這樣不按套路出牌,我真是有點給您嚇着了。”
“嘿嘿,你這表情可不像是一個被嚇壞的丫頭。”搓了搓雙手,陶軍山盯着她,目光灼熱又興奮,“你一定不知道,爲了能讓勳兒回來繼承陶氏,做我的接班人,我用盡心思,什麼手段都用上了,可都沒成功,任憑我好言相勸,惡語相向,哪怕是拳打腳踢,凍結他的經濟來源,將他軟禁在家,勳兒還是說什麼也不願意繼承陶氏集團。”
“我知道。”
“你知道?”
“一個爲了追一個陌生女人跑去一個陌生的國度的公子哥,應該不太可能是一個有野心有事業心的類型。”
“可你,做到了我十幾年都沒能做到的事。”
“……陶伯父,這裡我該跟你道歉,還是說不用謝?”
陶軍山又開始哈哈的大笑起來。海心心覺得,如果不是十三公館的衛生太乾淨,牆角的灰塵一定會被陶軍山笑的震下來。
“你是裴皇爺的女人,這輩子跟勳兒都不可能有男女之情的交集。我是不管他怎麼看待你,總之一句話,你的存在能讓勳兒乖乖的繼承我陶家的家業,能讓勳兒認認真真的學習、成長爲一個出色的男人,你要怎麼虐他,隨便你。我要的,只有一個。”
“我只要……陶氏集團合格的接班人!”
扁了扁小嘴,海心心沒說話。
無話可說!
這是親爹麼?確定陶文勳不是陶老爺撿回家的?說好的老來得子,寵愛有加呢?怎麼一轉眼兒,陶軍山只把兒子當成是繼承家業的工具,兒子的幸福不重要,兒子的感情也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他們老陶家的家業。
這、這不科學。
“我呢,也不想瞞着你。求人辦事,就得開誠佈公。我今兒是來求你幫我辦事兒的。”
海心心連忙擺手,“陶伯父,別別別,求這個字兒,就別用了。有什麼話您直說,我能幫的,一定盡力。”
就衝陶軍山這個爽快勁兒,她也一定盡力。
怎麼形容呢?
你害的人家兒子茶飯不思,輾轉反側。人家爹約你出去吃飯,你說這是什麼?鴻門宴!可你到了鴻門宴一看,嘿,這不是鴻門宴,這是接風宴。這種落差,挺讓人那什麼的。海心心到寧願陶軍山一上來就拿錢砸她,讓她從陶文勳身邊滾遠呢。也好過眼下這麼個氣氛啊!
熬、太煎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