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阿道夫長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的說道:“我真的看錯你了!原來,你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瀆神者!”說到最後一個字時,阿道夫的口吻已經變得格外森冷,他的雙眼也重新眯成了一條縫,不過這一次並沒有完全合攏,從那淺淺的縫隙中透出的寒光,比針尖更犀利。
“如果你認爲我是一個可以輕易愚弄的人,那你確實看錯了。”韓進的雙手很自然的垂在身體兩邊,雙手虛握,沉重的披風微微顫動着:“而且我還要告訴你,假設真的有一天,大陸恢復了平靜,每一個人都能過上安定、快樂的日子,那也是因爲人類自己的努力,與你所信奉的神沒有任何關係。”
阿道夫閉上了嘴,此時此刻,語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一個擁有堅定信仰的信徒…遇到了一個徹頭徹尾的讀神者。雙方只有一個。結果,你死我活!
一股股無法形容的波動從阿道夫身上狂卷而出,整座大廳中堆積的灰塵瘋狂的震盪起來,讓空氣變得渾濁不堪,韓進沒有關上的大門在轟響聲中合攏。權天使阿爾法的巨型雕像前後搖擺着,好似隨時都會栽向地面。阿道夫已經把自己的力量釋放到了極致。他的目地,當然是要用行動捍衛自己的信仰。
韓進微笑着站在那裡,紋絲不動,他的力量在爆發前,本就是無聲無息的。所以從雙方的氣勢上看,韓進已處於絕對劣勢,不過他的雙眼,卻充滿了憐憫和譏謂。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隱隱的驚呼聲。顯然,光明騎士和樞機主教們發現了不對,但沒有人敢擅自闖進來。兩個半神級強者之間的對決。不是他們可以參與的。
阿道夫的氣勢徒然一滯,一個近乎無解的難題浮上他的腦海,是爲了神恩的種子忍辱負重,還是抱着不與任冉邪惡妥協的決絕壯烈死
?
雖然很少參與教務鬥爭,但阿道夫本身擁有極豐富的閱歷,在他踏入教廷的第一天,便從教廷所在地的面積、樓宇的數量、財務狀況等等信息中。看出了韓進對教廷的扶植力度,後來又得知了韓進與傑秋斯之間的友誼,還有對艾米傑的照顧等等。他判斷出。弗進需要教廷,所以有了後面的種種,他想得到更多,這樣才能讓教廷更快復甦,否則他不會如此唐突,堅定的信仰與沒頭腦是兩碼事。
不過。現在明白韓進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讀神者,他對自己原來的判斷產生了懷疑,這樣一個墮落的魔鬼,真的不會出手毀滅教廷麼?!
阿道夫很清楚,在自己釋放攻擊之前。教廷是安全的,韓進剛纔說得明白,玩那麼多花樣,不過是爲了撫制他阿道夫的野心,讓教廷乖一點、聽話一點,可是,當自己釋放攻擊之後,一切都將變成未知數,他的肩膀上,承載了教廷的興亡!
這個抉擇實在是太痛苦了,阿道夫臉上那無數道深深的皺紋中,已經溢滿了汗水,如一條條絲線,在月夜下閃着亮光,他千里迢迢趕到這裡,是爲了復興教廷,而不是把教廷推入毀滅的深淵,可他的信仰又不允許他與邪惡做任何妥協,到底應該怎麼辦?!
事實上,阿道夫太低估韓進了,他只以爲一個心懷遠大理想的年輕人肯定善於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所以。他在逐步試探韓進的底線,儘可能爲教廷爭取更多,開始的手段越激烈,後面的迴旋空間自然就越大。他的每一個讓步,都會讓韓進如釋重負,甚至是感激涕零,可當雙方真的陷入劍拔弩張的狀態時,他才發現,自己的處境極其不利。
韓進賭上的,不過是個人與傑秋斯的友誼,還有一柄稍有不慎就會刺傷自己的武器,而他阿道夫賭上的,卻是他的全部,這不聳平!
阿道夫的雙拳時鬆時緊,不過,他的氣勢一直在緩慢衰弱着,誰有信心擊殺一位擁有生命愧儡、並能隨時受到大地之母保護的半神級強者?別說他阿道夫一個人,幾個半神級強者聯手也未必能做得到。何況,就算擊殺了韓進又怎麼樣?他能保證自己不會受傷?那麼,誰來承受聖冠城不惜一切代價的反撲?!而且。遠方還有一個所羅門大公爵”,
也許是看清了阿道夫的猶豫與痛苦。韓進眼中的憐憫更濃了,好似他早已料到了這一幕,接着他邁開步向前走去,其實他完全可以換一個方向。但他偏偏沒有,就那麼緩步走向阿道夫,隨後又露出微笑,一口雪白的牙齒閃閃發亮,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頭再也按捺不住兇心的野獸:“不要擋我的路”
阿道夫的雙眼驀然睜大,一股近乎瘋狂的波動從他身上散發出來,但也僅僅是瞬間,他又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向後退了一步,緩緩說道:“拉斐爾大人,我可以保證,不會有下一次了”
韓進說的當然是雙關語,而阿道夫的回答也有潛意,我讓開了,只是給你讓路,不代表其他,想逼迫教廷做你俯首帖耳的奴隸,那絕對不可能!
韓進一笑,越過阿道夫,緩步向前走去。在他距離大門只剩下十餘米時。突然回過頭,淡淡的說道:“阿道夫,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誰!”
阿道夫發出冷哼聲。在他百年的生命裡,從來沒有遭受過這種羞辱,剛纔他不是在恐嚇誰。不會有下一次的!就算韓進不能力敵,他也可以帶領教廷離開聖冠城,另謀發展。
韓進指尖輕甩,一股讓阿道夫非常熟悉的神聖氣息驟然在大廳中衝蕩起來,兩個身高几乎一模一樣、完全由濃郁的白光凝練而成的天使出現在韓進面前,沒有了陣法的約束,天使的力量得以完全釋放出來,兩雙十餘米長的光翼輕輕擺動散發出強勢的威壓,凌亂的磚石瓦礫迅速向四周盪開,露出的一塊塊石板,甚至連那一狠狠堆積在一起的巨大粱木也被推開,已經殘破的牆壁吱吱作響,好似立即就要倒塌,緊接着,轟地一聲巨響,只能內開的大門被無形的力量沖斷。門扇向外飛
。
“不可能”阿道夫發出嘶啞的叫聲,他的臉好似被人劈面轟了一拳。無數皺紋已扭曲成一團。
身爲苦修士,阿道夫知道很多別人無從瞭解的秘密,例如說,神聖武裝!有些知識淵博的人,只知道擁有全套神聖武裝之後,便可以獲得接近甚至觸碰世界極限的力量,而神聖武裝還有另一個名字,法則!但是,怎麼樣獲得法則力量,爲什麼能獲得法則力量,那些人並不知道。
神聖武裝共有六個套件,每一個套件都能召喚出天使助戰,而且這種天使是殺不死的。除非能徹底破壞套件,當集齊神聖武裝後,天使的封印會完全開啓,六今天使將融合在一起,變成擁有無上威能的權天使,權天使的力量已經不能用安大來形容了,而是偉大!
那是僅次於神的偉大存在!權天使甚至擁有修改世界規則的力量!
不過,能召喚出天使,並不足以讓阿道夫感到震駭,實際上阿道夫也認出了獅王之盾與輝煌掛墜,只是保持沉默罷了,讓他震駭的,是那兩今天使釋放出的力量。好似已經突破了封印!而最讓他無法置信的,是那兩今天使的動作,他們竟然在韓進身前跪了下去,雖然他們的身體依然要比韓進高大,但這無法掩飾他們的謙卑與恭敬,無比高貴的頭顱,此刻深深垂下,那姿態簡直象在服叭,“阿道夫不敢說,甚至不敢想,他怕自己動了念頭,墮入地獄也無法爲自己贖罪。
阿道夫擁有聖徒之靴,也召喚過天使助戰,可是,象徵着神聖意志的天使,怎麼會向一個凡人跪拜?!
大門被撞開,光明騎士和樞機主教們有幸看到了終生難忘的一幕,兩個散發着強橫氣息的天使,就那麼跪在聖冠城領主拉斐爾身前,而他們心目中的救星,苦修士阿道夫卻露出驚駭欲絕的神色,那張臉扭成一團,好似被掩得粉碎的蛋殼,身體也是搖搖欲墜。
“不可能?連自己的眼睛也不相信?”韓進一笑:“阿道夫,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固執。”
說完,韓進緩步向外走去,兩個玉使慢慢站起身,飄行在韓進身後。
光明騎士和樞機主教們也明白,天使向凡人跪拜是多麼的荒誕!生命不過是螻蟻神纔是冥冥中至高無上的主宰,怎麼可能反過來,向一個凡人低下高貴的頭顱?!
如果,如果把韓進的身影替換成傑秋斯,所有的光明騎士和樞機主教早就跪在地上了,從今天開始,傑秋斯指向哪裡,他們將毫不猶豫的衝向哪裡,沒有任何質疑,那怕粉身碎骨也不會後悔,因爲他們的靈魂、他們的心,已把傑秋斯當成了神邸的分身,但,韓進不是傑秋斯,嚴格的說,韓進甚至有可能成爲教廷的敵人,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光明騎士和樞機主教們已呆若木雞,但兩個恭順的天使卻不允許他們擋了韓進的路,一股股無形的威壓從他們身上散發出來,把衆多光明騎士和樞機主教們推的東倒西歪,當然,在這無法想象的情況下,光明騎士和樞機主教們忘記了抵抗,他們雙眼一片茫然,踉蹌着舟後退去。
韓進並沒有走遠。但在阿道夫的視線中,韓進的背影已經模糊不清了,而韓進說過的話。反覆在阿道夫腦海中炸響,讓他頭暈眼花,幾十年始終保持挺直的腰也變得佝僂了。
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誰……
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誰……
對一個把信仰看的高於一切的信徒來說,還有什麼能比這更驚心動魄?!不是閱歷豐富與否的事,也不是心中有沒有城府的事。幾十年如一日的執着,已決定了他將在此刻瀕臨崩潰,身爲所有信徒最高領袖的教皇。也要在天使面前俯首,而天使呢?!
戰神號並沒有離開,因爲居高臨下,因爲主樓在以前的戰鬥中轟塌了大半,就算大門沒有被推開,傑秋斯也能看清裡面發生的事情,他的臉色和那些樞機主教們一樣呆滯。
怎麼可能?天使是一種極端高傲的強大生物,哪怕受到污染,變成墮落天使,他們也不會放棄自尊,寧爲玉碎不爲瓦全,是天使最形象的寫照!在進攻聖冠城的戰鬥中,迫斯馬克召喚出天使,天使可以爲他而戰,甚至可以去攻擊教廷的信徒,但如果迫斯馬克口不擇言,傷害到天使的尊嚴,那麼天使極有“麗放棄敵人。轉而攻擊曲斯馬克,在夭使的頭腦中絕對厲旦助剛“主。的概念。他們不會去做誰的奴隸,因爲他們是世界上最驕傲的存
。
就在無數人的注視中,兩今天使緩緩伸出光翼,托住韓進,接着凌空而起,飛向戰神號。
在踏上甲板的瞬間,韓進右手輕揮!兩今天使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和他們的出現同樣突兀,傑秋斯不由望向天空,他不會記錯,當初迪斯馬克從獅王之盾中召喚天使時,天空中出現了夭堂之門,韓進怎麼可以做到呼之即來、揮之即去?!韓進擁有的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魔法?
格瓦拉等人一樣感到驚訝,只是他們不像信徒們那樣失去了控制情緒的能力。唯有雅琳娜露出了平靜的微笑,她早已見過了天使對韓進俯首帖耳的場面。
韓進回身向下方看了一眼,突然道:“傑秋斯。”
“什麼?”傑秋斯立即清醒過來,接着乾咳幾聲,以掩飾自己的情緒,此刻他已經認定了,韓進的過去絕對不會象別人說得那樣簡單,但他不想追問什麼,人活着,總是要向前看的;未來也遠比過去更重要,如果韓進願意告訴他,他當然會洗耳恭聽,如果韓進不想說,他會選擇把所有的疑問埋在心底。
“你辭去教宗的職務了?”韓進笑道:“現在可不是發脾氣的時候。有太多事情需要你去收拾了,而且,,有你在,我纔會信任教廷,你走了,教廷對我又有什麼意義?”韓進說的是心裡話,選擇和教廷合作,除了多種多樣的原因外,一個最重要的因素,是他對傑秋斯品格的
。
“我”我知道。”傑秋斯悠悠的嘆了口氣,從戰神號上可以清晰的看到,下方所有的光明騎士和樞機主教們依然在集體仰視着戰神號就連亞都尼斯和艾米傑也沒能從震駭中醒轉。
“現在就去收拾殘局,還是先跟我們走?”韓進頓了頓:“要不然,我們回去喝幾杯吧,說真的。我對你是越來越有興趣了,這麼好的酒量,”在男人裡可不多見。”
剛纔傑秋斯雖然及時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但,也許是因爲出乎意料的強大,也許是因爲其他別的什麼,他對韓進感到非常陌生,不過,韓進的話稍稍沖淡了他的陌生感,傑秋斯很乾脆的回道:“你做夢!”說完,傑秋斯已經釋放出飛行術,韓進竟然想逼他喝酒,擺明是要趕他走啊,繼續呆下去肯定要出事的。
“對了,別忘了把希萊斯特給我送回來。”韓進笑道:“我想,現在沒有誰會阻止你了。”
“好吧。
傑秋斯點了點頭,接着他的身形已向下落去。
“我們走,去市政廳。”韓進回頭道,隨後他又想起了什麼:“霍根,有布蘭椅的消息嗎?剛纔我沒有看到奧德,他應該是和布蘭瑣在一起。”
“主人。沒有布蘭簡的消息。”
“沒有就繼續讓他們去找。”弗進道:“以後這類事情別等我專門提醒你。你自己應該知道做什麼。”
“明白。主人。”霍根急忙退下去,揮手叫過兩個魔法師,低聲囑咐了幾句。那兩個魔法師釋放飛行術,飛離了戰神號,找人當然不能只靠他們兩個,他們的責任是把韓進的命令傳遞給各個軍團。
“拉斐爾。你不是說要給布蘭椅自由、別打擾他們嗎?”雅琳娜好奇的問道。
“自由總該有個限度,這麼長時間都不見布蘭椅的影子,我擔心會出事韓進微微皺起眉。
“既然,”她和奧德在一起,不應該吧,”
就在這時。一道耀眼的魔法信號從城中升了起來,飛入高空,那正是激流軍團原軍營的位置,不過,信號並不意味着求援,只要有不明身份的人試圖靠近綺麗、希爾娜,奇藩克都會在第一時間釋放信號。
“有意思。看到今天晚上大亂了,都迫不及待的跳出來了?很好!”弗進冷笑一聲:“斯蒂爾伯格,馬上轉向。”
“好的。少爺!”斯蒂爾伯格答應一聲,立即調整戰神號的方向,衝着遠方的軍營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