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裂

婚色門 決裂 易看

下人見容顏一直握着電話發呆,忍不住問:“少奶奶,現在開飯嗎?”

容顏擺擺手:“不吃了。”起身向外走,手指微微的顫,想給段安弦打個電話,覺得很有必要約她見個面。她這個人就是這樣,心裡藏不住事。如果誤會解開了,她們興許還能像以前一樣。

奈何打了一晚上都是關機,段安弦越來越神出鬼沒了。容顏心裡亂蓬蓬的睡不着覺,秦遠修幫她錄製的這段錄音就像一計猛藥下在了她的心間。看清了一個人不假,但心裡如何不僥倖如果永遠聽不到,是不是段安弦就會相安無事的裝下去?然後她們一如既往。

知道自己的想法幼稚又可笑,以段安弦的性情既然暗恨着一個人,早晚都是要出手的。秦遠修即選在這個時候告訴她,就說明她們相安無事的太平日子到頭了,他這是挑明瞭讓她防着點兒段安弦了。

段安弦自打在秦遠修那裡碰了壁,心裡那個毀滅性的想法就已經打定了。她那麼喜歡秦遠修,是當年對沈莫言的感情都比不了的,爲了秦遠修做什麼她都甘願,第三者也好,地下情人也罷。可是,秦遠修不要她,而且沒哪一時看得起她。他厭惡的將她推開的時候她就已經跌進毀滅的輪迴隧道里了,踏上爲自己設置的後路搏一搏。

這一想法她深思良久,儼然到了一個十分成熟的階段。所以,當她站在華家的大廳裡,面對華家一家老小時面無波瀾,寵辱不驚,哪裡像一個二十幾歲的女人,氣勢凌厲得像身經百戰。其實她之所以這樣鎮定是覺得自己沒什麼好怕的了,所有人都說她不要臉。那麼,她就不負衆望讓大家見識一下什麼叫真正的不要臉。

況且她有自己認爲可以勝算的砝碼,就不信華家那隻母老虎能將她怎地。

段安弦一出現顯然一顆石子拋進平靜無波的湖面,頓時漣漪四起,不知要讓多少人心裡打顫。首當其衝不能平靜的就是華夫人,她手裡還拿捏着她的小辮子,而她不就此銷聲匿跡還敢公然現身華家,何其囂張的小三。再者就是華明東,剛將華夫人那邊穩妥住,擔心事態再度惡化。conad1;不等段安弦表明來意,已經命下人:“把這位小姐請出去,她走錯地方了。”

華明宇自然是不敢說什麼的,她跟段安弦見過幾次面,事實上華明東的哪個情人他都見過,哥倆就在這方面還有一點兒共同愛好,出於志趣相投也會爲對方摭掩一下。爲此當他說段安弦意態迷人時,華明東還曾將段安弦讓度給他一個晚上。才鑄就了兩人日後在需要時互通往來的契機,包括他的鬱郁不得志也是在牀上說露嘴的,才讓段安弦拿捏到他急切功成名就的心態設計了秦遠修。

包括華老爺子一直想抱孫子,而華夫人生了一個女兒傷到子宮再不能孕育的事也是從華明宇嘴裡聽到的。怎麼想華明宇見到段安弦都淡定不了,趁大家將注意力放到段安弦身上時蹭出了門。

兩個下人過來間接趕人,段安弦揚着尖巧的下巴笑意婉轉傲慢:“放手!我沒走錯地方,這不是華家麼。我今天就是帶着華家的骨肉來認祖歸宗的。”

彼時華夫人手裡正握着一個茶杯還沒來得及放下,段安弦話落,手中一滑,杯子剎時摔得四分五裂。

華明東心驚膽顫,拉過她的手指細細看:“有沒有傷到?”

華夫人目光含恨,惡狠狠的甩開,又當着長輩面,聲音只得壓低,冷冷道;“不用你管。哼,看看你做的齷齪事。”

華老爺子跟華老夫人面面相覷,顧左右而言他,先將廳內的下人都打發了,盯緊段安弦問:“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你到底是誰?”

段安弦輕笑:“我是誰你該問華明東,再者問華夫人,他們比誰都清楚。”

華老爺子一臉陰森,轉首望向華明東:“到底怎麼回事?”

華明東支吾着不肯說,剛將事態徹底平息,再翻出來便沒什麼必要。大步直奔段安弦過去,毫不憐相惜玉地拉起她的手臂往出脫:“有事出去說,別在這裡胡鬧。conad2;”

段安弦細嫩的胳膊被他攥疼,眉頭輕輕皺了一下,臉上仍舊笑意如花:“胡鬧?你在說我麼?我肚子裡有你的孩子了,查過了,是個男孩兒,我倒是來問問你們想將他怎麼辦?”

華東明所有動作僵住,側首蹙眉,問得鄭重:“胡說八道什麼呢?”

段安弦跟他大眼瞪小眼,一字一句:“我沒胡說,我有了你的孩子,千真萬確的事,不信可以去醫院查查。”

華明東鉗制着她的一雙手忽然鬆懈,眼裡全是莫明覆雜的光。

段安弦知道那意味着什麼,華明宇也說了,華家看似豪門顯貴,其實傳統封建,沒有男孩兒就好比將華家的根都斷掉了。而華明東和華明宇並非一母同胞,如果華明東沒有兒子,這番家業他能分到多少可想而知。這也是華明宇明明不學無數,卻顯得無比金貴的原因。

華明東的無奈她心知肚名,誰讓他娶了個門當戶對的老婆,越是如此想離了再娶或者乾脆找人代孕的希望就可想而知的渺茫了。華夫人有孃家撐着或許可以不在意能從華家分得多少,但是華明東做爲一個男人他在意。

華老爺子一下反應也很強烈:“你是說,你有了明東的孩子?”

段安弦嘴角微微上揚,給了他再肯定不過的答案:“是的,而且是個男孩兒。是去是留由你們華家說了算,如果你們不要,我立刻就去醫院做掉。”

華老夫人白了臉沒說什麼。

華老爺子忽然沉不住氣:“既然有了怎麼能打掉,我們華家的骨血怎能由你這麼糟蹋。不過,你確定是明東的孩子?”

“如果你們不信,等孩子出世可以做dna鑑定,有太多種法子能夠驗證我說的是真是假,我會傻到來你們華家說胡話?”段安弦閒閒的望着這一干人,一隻手自若的按在平坦的小腹上。conad3;

華夫人只覺得相當刺眼,有生以來最強烈的一次辱沒,直恨得她牙齦癢癢。迎上段安弦挑釁的目光,怒火再壓制不住,踱過去狠狠扇了華明東一巴掌衝出門去。

華明東被打愣,卻又無從發泄。他是在華夫人面前保證過,再不跟這個女人往來。但他更想要這個孩子。

華夫人看了一會兒,感情必不濃厚而且有幾分排斥,對華老爺子說:“我看小芹很不高興,明東做出這種事,如果小芹回孃家說了,只怕我們也不好安撫。我看,不如就這麼算了。”

華明東應急喚了聲:“爸,不能這麼做。”

華老爺子猶猶豫豫,不是無所顧及,但是跟華明東的心態一樣,這個男孩兒對華家的誘惑力的確很大。而且在他們眼裡區區一個段安弦根本對時局造不成什麼威脅,等孩子生下來讓正牌的華夫人撫養,將這個女人打發了就是。片刻間華老爺子已經在心裡打定注意,淡淡的看了段安弦一眼:“先讓明東給你找個地方安頓下,好好照顧你腹中的孩子,別出什麼閃失。”

華老夫人拉了長長的音:“老爺……”

華老爺子一揚手阻斷她的話,關涉華家傳宗接代的大事,不是一個女人撒撒嬌就能改變的。難得在小老婆面前板一回臉:“什麼都別說了,扶我上樓。”走前對華明東說:“你將她安頓好之後過來找我。”

華明東拳頭握緊,應了聲:“是。”

段安弦忽然叫住就要上樓的一對夫婦:“等等,我的話還沒說完。華夫人上次私闖我的房間拍了一些東西,我不想受人威脅整日過提心吊膽的日子,只怕這樣對孩子也不好。”

華老爺子沒回頭,直說:“這種事你跟明東說。”

一切都太倉促了,華明東還沒想好將她安置在哪棟房產裡。家裡還有一大堆問題有待解決,就先商量着將人送到酒店住一晚。

段安弦倚着車窗不說話,好歹算勝出了,可是她心裡並不得意。從沒想過給這些男人生孩子,也知道就算暫時爭得一席之地以後的日子必定要很難過。還有一場硬仗在後頭等着,如果生孩子之前她不能拿到想要的,必要一無所有。

這事實在太突然了,華明東還有些回味不過。

“怎麼就懷上了呢?”當初就很小心意意的,其實他對華夫人還算有心,外面找女人不假,實實在在沒想過讓其他女人生孩子的事。

他們這種人也很怕惹上麻煩,這個孩子恰是華家想要的,若是其他豪門世家,只怕就沒這麼好說話了。

段安弦面無表情的哼哼:“怎麼?你很失望?你當我多喜歡爲你生孩子麼,可是有什麼辦法,好歹是條人命。”

華明東打着方向盤半晌沒說話。

段安弦嘆了口氣:“你很想要這個孩子吧?幫我把那些照片從你老婆手裡拿出來,孩子我會好好的生下來。”側首看了他一眼,又說;“你自己的老婆什麼人你該很清楚,不想你的孩子有事最好派幾個人手保護。”經過那麼幾次段安弦也是真怕她了,女人發起瘋來簡直喪心病狂。她不想弄巧成拙,到最後不僅東西要不回,還要平白搭上兩條人命。

華明東點頭:“這一點你只管放心,不會有人來傷害你們母子。”

華夫人那邊他沒打算草草應付,回去必要跟她好好談談,就算將來有了這個孩子也只會管她叫媽,實則他們沒有一點兒損失的。現在要做的就是儘量安撫段安弦,讓她順順利利的把孩子生下來。

段安弦心願達成,雖然華家看似並未達成共識,實際已認定她肚裡的孩子了。

將自己摔到牀上嘆氣,心裡並非真的感覺圓滿,像缺失了一塊什麼。她跟所有嚮往美好的普通女孩子一樣,只是想過簡單幸福的生活,到最後卻把自己推到絕境裡。再回首看那些真心喜歡的人和事,就像隔着層厚厚的玻璃罩,遙遠又不真實。一路走來她失去了太多東西,不是她自爆自棄,只覺得沒了迴轉的餘地,再沒有回頭路。

心口有窒息的感覺,一遍遍的念着,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摸索着開了機,有短信蹦進來。是容顏的,短短的幾個字:開機找我。

段安弦盯着電話屏幕一陣失神,等反應過來了又趕緊按了關機鍵,屏幕上陡然黑沉下去。不知當時容顏是以哪種心情給她發的短信,她知道秦遠修定然將事情跟她說明白了。

容顏很少有這種恨極的時候,朋友或親人間的背叛不比敵人,敵人無論使什麼手段將你折磨得痛不欲生,你都會覺得理所應當,便不會感覺到心靈上的折磨,痛苦也是一對一的,不會無止境的附加羅列。可是太過親近的人不同,一但遭遇這種人的背叛,有時候說生不如死也不爲過。容顏差不多用了三個多小時的時間什麼都不幹,就在牀上反覆給段安弦拔電話,她很想當面問清她許多事,然後告訴她,她真是蠢極了,何必將自己搞得這麼不堪,又將她們原本好好的友情搞得分崩離析。

段安弦一直以一個八面玲瓏的姿態出現,無論上學時代還是走上社會,辦什麼事都不像她們時常有悚頭的時候。但段安弦沒有,她有美麗的外表往哪裡一站都是自信滿滿,笑容燦爛嫵媚得像朵太陽花。很多時候容顏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以至於後來她當了別人的情人,並沉迷此道的時候她也未打心眼裡放棄過她,覺得只要段安弦肯回頭,還是會有無限光明的美好前程。

可是,如今容顏有些灰心,段安弦是聰明,卻挖空心思用錯地方。段安弦不知道容顏爲什麼那麼討厭閔安月,其實打第一眼相見閔安月給她的印象並不差,不像秦郝佳冷言冷語,言辭字句有大家小姐的良好修爲和教養,充分表現出對她的尊重,雖然容顏心不甘情不願的佔據了她的竹馬。但容顏就是不喜歡她,簡直越來越討厭。現在再想起段安弦也漸漸有了這樣的感覺,她們安字輩的竟奇妙的站在了一條線上,讓容顏莫名其妙生出排斥的感覺。

夏北北準備出發上戰場,一大早段安弦打來電話給她打氣,電話裡聽不出聲音有什麼異同,跟往常一樣。夏北北興致勃勃:“呀,弦子,你真好,還記得我今天面試。昨天給你打電話怎麼關機,今天我面試完跟小顏一起吃飯,你一定得過來。”

段安弦滯了下,聲音有一絲起伏:“不了,你跟小顏吃吧。我今天正好有事,就是給你打個電話祝你好運,北北,加油。”

夏北北想不出段安弦有什麼事要做,仔細推敲她們這幾人都像大事晚成,四個人裡其中三個沒工作,就她一個勞苦命,還幹臨時工,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如今段安弦拿忙來敷衍,信服力顯然不夠強大。不依:“弦子,你來吧,只我和小顏兩個人多沒意思啊。呵呵,謝謝你啊,我會加油。”

“我相信你。”段安弦做出趕時間的樣子,不想跟她多聊,匆匆的說了句:“行了,就這樣吧,等你考完了再給你打電話哈。”

夏北北也打算出門了,走前不放心,退回來反覆照了幾次鏡子,覺得微微滿意。十幾天沒白刻薄自己,瘦了五六斤還挺明顯。心頭志氣滿滿,微笑着想要再接再厲。剛走到門口宋瑞的電話又打來了,一邊鎖門一邊接電話,形容一陣匆忙。

“宋瑞,你好。”

宋瑞一清早聲音閒閒的:“今天不是說面試,我送你過去。”

夏北北下意識撫着胸口,好像一不小心心臟便會滿世界的飛,直讓人看到她心口是刻着一個人的名字的。想想就臉紅心跳,穩住聲音回絕;“不用麻煩你了,我自己打車過去。”

宋瑞話語實在簡潔:“我在樓下了。”

夏北北張大嘴巴:“啊?”她已經出了樓門,果然一眼看到宋瑞的銀色車子,西裝革履,臨風而立,典雅尊貴。心思一暈,飄飄的朝他走了過去。

宋瑞替她將車門打開,不吝嗇誇讚:“今天看着精神頭十足,很漂亮。”

“謝謝。”夏北北將垂下的短髮別到耳後。

宋瑞將車子開出,側過臉看她一眼,笑吟吟:“緊張?”

夏北北提了一口氣:“還好吧,有點兒。”

“其實不用害怕,以你的實力只要正常發揮就不會成問題。中午一起吃飯吧,我去秦家叫上容顏。”說起來有段時間沒見容顏了,知道秦遠修去了美國,就想着將人叫出來。秦遠修最近不知犯了什麼毛病,連秦家都不允他去了,還真是翻臉不認人啊。

容顏本來因段安弦的事愁眉不展,但一睜眼就感覺今天一切都沒什麼重要的了,一心都是夏北北。其實秦遠修安排好的事她很放心,覺得夏北北這次定然馬到成功。但人總是如此,事不到最後一刻一顆心就只能懸着,頭腦中時不時有個壞想法做亂,便乞求不要出什麼差子。

不想最後正正是出了差子,而且竟出在萬事皆靠譜的夏北北身上。這樣的結果讓容顏十分不可思議,握着電話的時候覺得整個人都僵了,以爲自己聽錯了,忍不住再問一次:“北北,你說什麼?”

夏北北聲音沉沉,機械的答:“我說我主動放棄了,沒去複試。”

容顏靜了幾秒鐘,忽然從沙發上站起身不可遏制的咆哮:“夏北北,你瘋了是不是?爲什麼放棄啊?你不試試怎麼知道自己沒戲,你知不知道秦……”她不敢再說下去,氣得呼呼喘氣,不停的在客廳裡踱步。一撫額頭又罵:“不是,夏北北,我說你怎麼就那麼死心眼呢。想成心氣死誰是不是?豬頭!”以往她怎麼會篤定夏北北絕世聰明呢,沒比她更笨的!如果此刻夏北北就在眼前,容顏覺得自己會控制不住抽死她。比知道段安弦的背叛還氣憤不已。本以夏北北終於可以熬出頭了,沒想到竟是個勞苦命。

夏北北氣勢很低靡:“小顏,你別生氣了。我想回家睡一覺,以後再說吧。”

她剛把電話掛斷,容顏接着又拔了回去。被夏北北按上,容顏又拔,直到她肯接起來,張口仍舊半死不活:“小顏,我現在真不想談這事。”

容顏氣得眼眶都紅了,咬着脣齒:“北北……”擡眼朝上,將濃濃水汽逼退。再啓音已帶了鼻音:“北北,你不知道我擔心什麼……”她就是不知道,容顏感覺自己這個秦家少奶奶或許不會做得太長太久。如果再不幫夏北北一次,可能永遠幫不到她了。

夏北北壓制着,還是嗚咽的哭起來:“謝謝你,小顏……我知道你很心疼我,也知道你跟秦少都費了不少心思……我都知道……可……可我不想被人踩進泥土裡……”她從小家裡就窮,學習再好還是不大被人瞧得起,時間久了尊嚴就像一根崩得大緊的弦,誰也掙不過,一掙就斷。她時常覺得無能爲力,覺得尊嚴是僅剩的一點東西。無論別人再怎麼輕看她,至少還可以揚着頭理直氣壯。她擁有的東西再少,卻不曾卑微的企及過而有失風骨。那種無奈又苦澀的心情別人無法懂得,就像一個急功近利的窮小子,終於有一天藉着什麼攀爬上去的時候,又常常會因爲把持不住摔下來徹底被人看低。她想過,歸根結底是他丟棄了那點最原始的東西,但她夏北北不想!

“你知道秦遠修他……”容顏訝異,訥訥問她,聽到夏北北重重一個:“是。”字,轉眼被無力席捲。不單夏北北不想說,她也無話可說了。無聲無息的掛掉電話,沉進沙發裡久久沉默。

其實她很懂得夏北北,一個女人有這樣折打不斷的骨氣按理說天大的好事。就因這樣,她才相信就算夏北北如何落破,哪怕一生也站不到她自己理想的位置,但正因爲她骨子裡有那種純淨倔強的東西,便永遠不會淪陷或墮落成段安弦的樣子。容顏想起這一點又感覺很安心,只是心疼她,她肯幫夏北北,是覺得沒人比這樣難得的女子更應該幸福。

驀然想起什麼,抓起電話直往外走。剛到門口,有電話打來。

容顏盯着屏幕上“老公”二字,心裡酸觸感一下達到極致。接起來,聲音哽咽:“我把事情辦砸了……嗚嗚,怎麼辦?”

秦遠修之所以打來就是因爲聽到了這邊的風聲,蘇誠打去電話問他怎麼回事,那個夏北北爲什麼沒去面試?秦遠修哪裡知道怎麼回事,只得說明他人不在國內,必先打電話回去問問才能給他回覆,臨了囑咐他一定先控制下場面,什麼結果都還不好說。開場就是如此,容顏委委屈屈的一哭,秦遠修想問的話卡住,溫情脈脈的先哄她:“乖,慢慢說,怎麼了?”

容顏退回到沙發上抹鼻子,抽抽搭搭:“我對不起北北,都是我瞎摻和把事辦砸了……要是我沒讓你幫忙,北北就不會發現,也就不會不去複試。以她的能力或許就過了也說不定……”現在倒好,一點兒迴轉的餘地都沒有了。她想明白後,腸子都悔青了,認識夏北北早好多年,爲什麼就不多想想她的脾氣再行事呢。

秦遠修這會兒覺出隔得實在有些遠了,想攬過來安慰一下,最後只能無力的感嘆。讓她先別隻顧着哭好好跟他說話。

“夏北北不去複試是這個原因嗎?你問過她了?”

容顏搖頭:“沒呢,我還沒跟她見面。是她打電話時說她沒去面試,然後我問她知不知道你費了心,她說知道。我就想她一定是從哪裡行到風聲了,所以纔不肯面試的。”

秦遠修張口一個“死心眼”就出來了,他見過的人和事太多了,各種形態數不勝數,時至今朝活得像夏北北一樣剛正不阿的還真是頭一次見。俊眉一蹙,讓他說她什麼好呢。回過神,自己的女人還隔着電話絮絮的哭,秦遠修再沒什麼閒心理會夏北北的事了,首要是讓容顏好過。涼涼的說:“平日看着夏北北比你們幾個都省事,沒想到更邪乎。這事怎麼也怪不到你頭上,要是我們沒給她打點,她百分之百的沒戲。我已經找人查過了,三個面試的都託了關係。哪一個不夠硬就得下來。”世道就這麼殘酷,所以說夏北北那丫頭活得太簡單了。

容顏繼續慌神:“那怎麼辦?夏北北不知道內幕多險惡,她抱了很大希望也的確下過苦功的。現在連試都沒試都錯過了,心裡定然不好受。”會不會怪她壞了她的好事呢?容顏怎麼想都覺得自己成了罪人。

秦遠修輕輕說:“乖一些,別說話,讓我好好想想。”

容顏當真閉嘴,握着電話靜靜的等他。

按理說事情到了這個份上已經沒了補就的法子,可是,秦遠修做事素來喜歡給自己留條後路。早在電話裡就讓蘇誠控制一下局面,意思就是別把事挑開,或許還可再暗箱操作一次,讓夏北北有個補試的機會。

半晌,溫溫的哄自己老婆穩神做事:“你去夏北北家,問問她什麼毛病。要是願意再試一試,我和蘇誠再想想辦法讓她今天下午補一場。”

容顏終於恢復一些精神頭,問他:“真還有辦法麼?”

秦遠修淡淡的“嗯”了聲,實則這幾個女人讓他覺得比一個公司的運營機制還費心思。

“馬上去做夏北北的工作吧,別自己出門,讓司機送你過去。”

容顏樂呵呵的:“好,我這就去。”

秦遠修叫住她,說話時語調暗下來,隱約心不甘情不願的:“叫上宋瑞,勸夏北北這事他比你管用。別在外面呆太久,早點兒回家。”

他說什麼容顏都欣然應下,果然在這個世界上唯秦遠修最讓人心安。就像他從來沒有辦不成的事,以至於在他身邊久了,便養成了凡事不放心上的習慣,越發的一事無成。

去夏北北家的路上容顏給宋瑞打電話,讓他直接去夏北北家會合。宋瑞那會兒還很納悶:“早上直接把人送過去了啊,怎麼可能沒參加?”

這事一兩句話說不明白,容顏大致講了講,宋瑞跟秦遠修一個口穩:“還真是死心眼啊這丫頭。”

“死不死的就別管了,怎麼也得讓她抓住機會啊,宋瑞,你幫我勸勸她。”

容顏急得聲音裡帶了哭腔,宋瑞又不是鐵石心腸的人,頓時軟軟的無力。

“別急,我馬上過去。”

夏北北開門時容顏看到她眼眶通紅,看來是狠狠的哭過一場。事情到了這一步,沒哭死已經算很給面子了。

容顏心裡愧疚,跟在她身後說起話來小心意意:“北北,你是不是因爲我暗中瞎摻和,所以纔沒去複試的?”

夏北北坐到沙發上吸了吸鼻子,容顏趕緊抽出紙巾遞上去。夏北北低下頭,濃重的沉寂:“小顏,別這樣說,怎麼是你瞎摻和呢。還得謝謝你跟秦少費心,不是你們的事,是我自己忽然不想參加了。”

“爲什麼呀?”容顏靠過來,拉起她的手迫使她看着她:“不是因爲我們暗中找了人打點,那還有什麼原因?北北,我知道你是個不肯屈服低頭的人,一直很有自己的原則,可是……我跟秦遠修這麼做,絕對不是看不起你或者把你看低的意思。我們要有半點兒那種想法,就……”容顏已經準備對天起誓,被夏北北一下打斷。

“小顏,我說了,不是因爲你們幫我打點的事,真的不是。是我自己突然意識到自己不行,所以才放棄的。”

鬼話連篇!容顏翻起白眼,夏北北執着起來的樣子她見識過,八頭大牛都拉不回。一剎間苦口婆心:“北北,你聽我說,你很有能力。雖然考這麼多次都不理想,但那不是你的事。這個社會很現實的,我也是看不下去,纔想讓秦遠修幫忙。就是肯定你的能力,覺得一旦給你機會,你就會做得很好很好。秦遠修說了,他會找人再疏通一下,我們再去試試好麼?”

夏北北掙開她,臉上灰黑的一絲挫敗:“小顏,別說了……”半晌,又道:“替我謝謝秦少,白上他費心了。”

容顏看着她不說話,心裡微微氣鼓。

夏北北刻意轉移話題,去拉她那隻受傷的胳膊:“讓我看看你的胳膊怎麼樣了。”

被容顏一下躲開,已經站起身。難得容顏對夏北北發一次脾氣,冷起來也是有模有樣的。

“夏北北,我什麼都不說了。我只想知道,你放棄的真正理由是什麼,只要你說了,我二話不說的走人。”

夏北北躊躇,容顏面無表情的哼笑了下:“看來你也沒實心實意的把我當朋友,不想一個個都這樣,我真是失敗。”兩顆又大又亮的淚珠從眼眶滾落下來,悲情的擦拭一把轉身要走。

夏北北一下攥住她的手腕,不知道容顏爲什麼一剎會看着如此悲傷,以爲自己這次不領受她的好意,讓她受傷了。其實夏北北並不是真的愚。她知道一個強大的後臺對他們這些一心想端國家飯碗的人多重要,由其現在這樣的肥差,又只招一個,憑她自己的能力爭破頭都不會如償所願。也能猜到秦遠修爲了打點她這事,人力物力都沒少花費,按理說她該識擡舉。就因爲感念容顏和秦遠修的恩情,她纔想着退出算了。以前她就是傻了,分明是不自量力。難怪那些人會那樣說她……

實則她已經做好面試的準備了,而且勢氣一如既往,打定心思要好好發揮,把最完美的自己展現出來。可是,她去洗手間時發生的那段插曲徹底打碎了她的一切信心,生起慌忙逃竄的心思。

兩個工作人員洗手時的談話她聽得清清楚楚,僅隔着一扇門而已。但她們沒看到她,以爲沒人,放開膽量倒腹中的苦水,而且話語當相尖銳。

聽出兩人關係很好,而且顯然是這次複試的相關人員。不僅如此,能聽出其中一人與這次參加複試的其中一人有關係,言辭之間都是袒護。越發滋生出不滿情緒,本來託到她們頭上的那個考生這一次是很有戲的,誰知道來個官大壓死人的,她們這些小蝦米一時招架不住,得了上頭的指示只能讓別人上馬。其中一個抱怨:“收了別人的錢還得退回去,那個男孩子我見了,挺不錯。還有那個夏北北的檔案我也看過了,憑她那個身價,想進這種部門簡直笑話了,她怎麼敢想呢。”

另一個附合着唱曲:“人家不是有人麼,我聽到點風聲,說好像是秦少安排下來的。”

“集團總裁秦遠修?”女人驚了一下,咂咂舌,一腔諷刺:“哼,他幫一個鄉下人說什麼話呀?沒見那個女大學生有什麼漂亮,土了吧唧的,現在的豪門少爺已經紈絝到這種地步了?”不名思議,她認定秦遠修託人助夏北北,是跟她有不明關係的。

夏北北自然咬牙切齒,這是對她人格的一種侮辱,更是對秦遠修的不敬。在她心中秦遠修正經算個正人君子,是不容人這樣辱沒的。

另一個女人涼涼的又接話:“再土還是被秦大少看上了,真以爲自己飛上枝頭了,這些少爺們哪有長情的,家裡有老婆,夏北北這種妥不了玩夠了一腳踢開。不過就夏北北這種,現在出賣自己也算有點兒算計,否則憑她自己,哼,想出人頭地做夢吧。”

夏北北整個人僵在廁所裡,沒想到秦遠修會暗中託人幫她,心裡暖暖的有絲感動,知道容顏爲她的事從來不少費心。

女人仍不死心,卻又無計可施,奈何自己權貴不如人,只能在嘴皮子上討些便宜,無力念怏怏:“再看不上也只能是她,誰讓人家攀上秦大少了呢。”

夏北北再出來,熱情就已天翻地覆,看清自己半斤八兩,也就徹底心灰意冷。

若說委屈她比誰都委屈,是,她出身貧寒,不如太多人好運能生在耀眼輝煌的豪門世家。從來都一步一步腳踏實地,奈何世界已變成這副模樣,硬生生的讓骨氣無地自容。

頂着半晌午越加明媚的陽光給容顏打電話,心裡灰冷至極,越來越冷,竟微微的打起顫來。一度懷疑她一腳踏錯了時辰,擡頭看天是否漫飄雪,原來沒有,依舊陽光明媚,卻像下起大雨,臉上溼透一片。

容顏不知道其中周章,接到電話的時候自然氣急敗壞。一腔熱情被冷水潑滅,只知道夏北北的錦繡前程再一次被一個致命的感嘆號做了終結,心抽搐着可惜成一團。

夏北北還攥着她的手,哽咽着把事情說了一遍,怕容顏誤會她不領情,繼續把事情說明:“其實我真的很感激你和秦少,除了你們誰肯這麼真心實意的幫我呢。可是,她們說得也沒錯,我本來就不自量力,憑自己的實力一定考不上。不能因爲秦少幫了我,還要讓他名聲上不好聽。”

容顏回來抱住她:“北北,你這麼想不是傻了麼。”

宋瑞何時已經開門進來,夏北北的話他也聽了七八成,跟着感嘆:“是挺傻。”

容顏一回頭,宋瑞已經走了過來。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宋瑞閒閒看她:“你們哭得正熱切的時候,門鈴我按過了,沒人理會才自動開門進來的。”然後蹲到夏北北面前,看着這兩個小姑娘覺得有幾分好笑,不知道太單純是好是壞,但有一點他敢肯定,容易受傷是真的。摸摸夏北北的頭:“你爲秦遠修想那就太沒必要了,他的名聲已經很不濟了,一定不在乎再添一筆。”

這些個男人都是不拘小節的,也不在乎容顏就在當場,他知道容顏不在乎,事實上容顏也是真的不在乎。豪門少爺的花邊新聞太多了,就算潔身自好也倖免不了,何況秦遠修實實在在就有個隱諱的心上人閔安月。容顏聽到這個的時候只覺得有絲絲苦澀,除此之外不作更多感想。

宋瑞接着說:“北北,你的心思太重了。其實就算都知道你是靠着秦遠修這層關係上去的,也沒人會說什麼。真要有人喜歡搬弄是非也得考慮考慮是否搬弄得起,據我所知真敢觸怒他秦大少的人並不多。”說這話的時候刻意瞄了容顏一眼,嘴角鉤了下,然後又說:“你就是不走運,偏偏那兩個女人的話被你聽到了。女人啊,怨氣上來的時候什麼難聽的話說不出啊,你問她們走出那個門她們還敢再說麼?自然不敢的。再說,你跟秦遠修本來沒什麼,有什麼好怕,無風的浪打不高,早晚會歸於沉寂。”生生的嘆了口氣。

容顏被宋瑞的話調動起情緒,一躍而起:“是啊北北,你也說了她們其實也是暗中操作想讓別人上的,只是實力不夠便只能認命。她們心裡不爽快什麼難聽的話說不出來啊,自然怎麼解氣怎麼說,你這樣就放棄了,不是正讓那些傢伙稱心如意麼。”見夏北北有幾分鬆動,一鼓作氣:“宋瑞也說了,她們出了那個門就沒人敢說什麼。你想啊,咱們國傢什麼體制?暗箱操作的事多了,哪個不心知肚名?但你何時見過有人四處宣揚過?禍從口出,當着外人面再知道內幕的人也不會傻到說露嘴。不會有人說你是靠着秦遠修的關係上去的,更不會有人說你們怎樣。放心,官場沒我們想得那麼義薄雲天,要有那個透明度還用得着這樣麼,大家都各憑本事了。你想想對不對?”一開始以爲夏北北放棄複試只是因爲秦遠修幫忙託了關係刺激到她的自尊心了呢,現在看來夏北北活得並沒那麼死性,就稍稍放心了些。

夏北北聽他們這樣說寬心不少,她沒經歷過這種事,就覺得人得有良心,不能秦遠修幫了她,而她卻讓人有機會往他身上潑髒水。

而宋瑞和容顏此刻都秉承着一致的態度勸說她,潑吧,放心大膽的潑吧,秦遠修該不是個懼怕聲名狼籍的人。何況這根本就算不了什麼,夏北北一旦上去了,誰會翻老帳看誰與誰有關。要真這樣,國家機關更沒人做事了,天天查缺補露都忙翻天。

宋瑞按了按太陽穴,輕微笑了下:“我們男人跟你們女人想事情不大一樣,夏北北,你計較的東西就是太多了。”

容顏覺得自己還算不拘小節,靠過來一點兒撇清自己:“其實北北跟我們這些女人也不大一樣。女人也挺喜歡不擇手段的。”事實上如果讓她去考,扒不得有人助她一助,當然,能讓她不費吹灰之力的上去更好。

宋瑞眼角含笑的看着她:“誰說我們喜歡不擇手段了?”

容顏一臉虔誠:“你沒說,我自己想的。”

宋瑞擡手上來,伸到半空或許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幹什麼,僵了下,轉而只拿掉容顏肩膀上一根髮絲,再沒了其他動作。神色正經:“聽話呆着別打岔,我還沒說完呢。”再度看向夏北北,輕柔的語氣略加重:“隨波逐流的確不好,但太別俱一格也是要吃虧的,有時候不防靈活一些,不僅不會失去你想保留的東西,興許還能爲保存這些創造一個更好的環境。有時候低下頭並不就是有損風骨,沒有失去就不配得到。人要想永遠高姿態的活着,就得先放低姿態創造擁有。明白麼?”

夏北北渾濁的目光漸漸清明發亮,覺得宋瑞的這番話真是大有深意,按理說他年紀不大,卻已經是個極其成功的男人,只怕多少人奮鬥一輩子也不及他此刻的造化。她一直倔強的活着,但也實實在在的多吃了不少的苦頭和委屈,誰說她就真的不想翻身呢?說到頭還不是怕到最後做不好,被人笑話連最起碼的那點堅持都不剩了。說白了,就是她缺少能屈能伸的品質,乍然想起一句話,人要有所爲有所不爲。其實秦遠修和容顏是一片好意,正經的人之常情,她可以保持自尊,但不能清高得過了頭。要知道打點人脈不是一句話的事,她總得懂事些。

看着宋瑞的眼光生起敬佩,他年紀不比她大幾歲,但不論做人的經驗還是處事的道理卻是她遠遠比不得的,這樣的宋瑞讓她越來越喜歡。

受教非淺的點點頭;“我知道,這次是我想得太簡單,太任性了。”

宋瑞明顯鬆了口氣:“想明白了就好,還好你碰上了秦大少,做錯事也不至於沒後悔的餘地。”

容顏“啊”一聲反應過來,拉起夏北北走人:“對,秦遠修正急着辦這事呢,我帶她去看看,興許還來得及。”

夏北北知道自己這次鬧大了,痛苦褪去就是一臉愧疚,訥訥:“小顏,我看這次算了,不想再給秦少添更多麻煩。”

容顏自然不甘,夏北北的事她一直都很放在心上。只曉得機會難得,錯過了就不知什麼時候再有。口氣很硬性:“怎麼也得去試試,興許秦遠修就有辦法。反正他已經欠過別人人情了,不用一用簡直太虧了。你什麼都別想了,我給他做牛做馬報達他還不行麼。”她說這話時皺着眉頭,有幾分認真和急迫。

宋瑞行雲流水的搭了一句話:“走吧,我帶你去,遠修能說得上話的,我也認識。”偏着頭看容顏,懶懶地:“你怎麼報達我呢?”

容顏沒料到半路殺出個大神來,而且是個頗俱重量的人物,擰着眉頭作認真思索狀。

沒想出頭尾,秦遠修的電話打來了,直接問她;“夏北北還沒胡鬧夠?”

容顏臉色倏變,好言好語:“已經不胡鬧了,正要過去呢。”拿眼睛猛瞪夏北北,直瞪得夏北北瑟縮地低下了頭。

以爲秦遠修要豪邁悲憤的吼一句:“不胡鬧了就立刻給我滾過去。”之類的,卻聽他沉着嗓音又問:“宋瑞過去了嗎?”容顏嗯嗯應過,把電話遞給宋瑞;“找你呢。”然後牽着夏北北跟在宋瑞後頭往外走。

不知道秦遠修跟宋瑞說了什麼,兩分鐘後把電話還給她,輕微的幸災樂禍:“你們本事不小啊,能把秦大少指使得團團轉。”臨了笑了笑,一個滿意的:“不容易。”已經脫口而出。

夏北北本就負荷累累的一顆心更加有不能承受之重。

總體說來夏北北的運氣還不算太糟糕,宋瑞帶她趕過去時還不到中午休息的時間,顯然宋瑞也是個呼風喚雨的人物,剛一到達面試地點,已經有人過來接他。跟宋瑞握了握手,言辭誠肯:“秦少已經跟我們交待過了,宋少就放心吧。”

宋瑞讓容顏等在車上,直接把夏北北送進去。容顏知道里面還有一些環節需要他去墊句話,官場是有法門的,說緊不緊說鬆不鬆,需得軟硬兼施。

沒等多久宋瑞從裡面出來,車門一開,容顏“蹭”一下坐直身子:“怎麼樣了?”

宋瑞率先看她的胳膊,擡眸:“小心胳膊,這麼大動作幹嘛。”伸手將車門帶上,閒閒的靠到椅背上閒閒的說:“沒什麼大問題,雖然是國家的編制,但想招幾個人,最初還是由他們自己訂。鬆動一下不是不可以,遠修做事一向很周全,夏北北一退縮,蘇誠就給他打過電話,早穩住了。”

容顏抹了把汗:“嚇死我了。”

午時的陽光照進來,宋瑞看她時需迷起眸子,只覺得太明亮炫目。明顯笑了聲:“之前又闖什麼禍,惹遠修不高興了?”

容顏轉過身眨巴眨巴眼:“你覺得我是那種會闖禍的人麼?”

宋瑞挑了挑眉,一副“太覺得”的肯誠表情。

容顏氣翻天,憤憤的別過臉不理她。

宋瑞已經發動車子,打着方向盤開走了。

容顏驚訝:“去哪兒?不等北北了?”她不放心,夏北北不出來她是不想離開的。剛想吵着讓他停下。

宋瑞眼風飄飄掃過來,語氣有絲無奈:“本來想帶你去吃頓好吃的,不過不行了,遠修發下話,讓我送你回去。”

容顏不死心:“那北北她?”

宋瑞跟她保證:“放心吧,回頭我再來接她。”

夏北北的事據說可以安妥了,容顏又陷進另一波惱人的浪潮裡。一想到段安弦就覺得該給秦遠修打個電話,之前因爲段安弦跟他吵過鬧過,總的算來損失最大的就屬秦遠修,而她從沒一刻識過好人心。

覺得這件事自己做得實在不怎麼像話。

宋瑞轉過頭看了幾次,容顏渾然不覺,輕輕叩了兩下方向盤:“怎麼?想秦少了?”

容顏心不在焉:“是在想他。”想想怎麼跟他正式的說聲對不起纔不顯突兀呢。

宋瑞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一兩秒後轉過頭,沒再說話。良久:“他這次說幾天回了麼?”

容顏邊想事情邊答:“沒說,出差這事說不準的吧。”

“出差?”顯然宋瑞小小的詫異了一回,不禁疑惑:“美國那邊不是有相關人員負責,從來也沒用到過他啊。哪次去不是放鬆心情?”

容顏反應過來,啞言。心想是了,秦遠修從沒說過去美國出差,哪一次去也沒這樣說過,都是她自己想當然的認爲。經宋瑞這麼一說,忽然有些眉目。秦遠修在那裡讀過書,又有固定居所,能看出對那裡有些特殊的情感,或許有值得惦念的美好回憶,所以時不時總要過去緬懷一次。

恰巧她又想起件事來,據某一次看雜誌獲悉,閔安月這個知名的服裝設計師正是在美國加深的造詣理念。

“怎麼了?”宋瑞見她久久不說話,問她。

容顏揉了揉鼻子,沒心沒肺:“你不是說要帶我吃好東西麼,我在想,要不要請你幫我圓個謊。”

宋瑞好笑:“你是想讓我幫你騙遠修說你回秦家了?”

容顏剎時心花怒放,連連點頭:“是啊,是啊。”

宋瑞蹙蹙眉,帥氣的臉皆是惆悵:“你低估了秦家那些下人對遠修的忠誠度。”

容顏不以爲意,仍舊得意洋洋:“可是你要知道呀,我也嫁進來好多年了,你就那麼料定他們是向着秦遠修而不是我麼?”哪一次秦遠修犯病發瘋,下人們不齊心協力幫她摭着掩着那些認爲會刺激到他的事。

宋瑞即刻見出興致,似乎覺得這樣的容顏很有趣,再者覺得忽悠秦遠修是件值得高興且償試的事。一剎間竟比容顏還要蠢蠢欲動。但畢竟是個沉得住氣的男青年,不會像容顏那樣將所有表情都寫在臉上,掩映不住的張牙舞爪。輕咳一嗓,略微含蓄:“要不然,你給秦家打個電話試試?”

容顏也是行動派,已經掏出電話給秦家拔過去。宋瑞內心深處覺得她會成功,她這個樣子若是求他些什麼,估計他一準也會心軟。就算世人皆傳秦遠修鐵石心腸,但不得不承認結了婚還是規矩了許多。看來這個小女人是有幾分魔力的。

電話一接通,容顏極敞亮的叫了一聲:“張叔。”音調不高不低,音質不強不弱,像春風一般拂人暖。宋瑞在一旁都聽得十分歡喜。

以爲攻心計接着進行下去的時候,容顏卻出其不意的將電話掛斷了。握着電話就像拿着塊燙手的山芋,一把扔到了宋瑞懷裡。小臉白成一片。

宋瑞不思其解地看着她,有些擔心:“怎麼了?”思緒一轉,乍然靈光,愕然:“打遠修手裡去了?”猜想或許秦遠修回來了,而容顏這個電話就好死不死地被他接起來了。以秦遠修的性格,能幹出這種出其不意的缺德事也不是不無可能。

要是他還好了,頂多轉折一下,把圓謊的事變成報備行程,說她轉眼就要回去了。何況此時此刻她並不怕秦遠修,心裡悶悶的正想找他不快,違揹他的意願還來不及,怎會輕易順他的意呢。容顏盯着電話,覺得不下幾秒就得響起來。奈何腦子太混沌了,就沒想到關了機省事。顫巍巍的數了三個數,果然,鈴聲響了。

電話還在宋瑞手中,他拿起來看了看,舉送到她面前:“哎,紹風的,你接啊。”

就因爲是秦紹風的,容顏纔像躲瘟疫一樣的膽戰心驚。秦紹風是魔胎轉世,她見識了幾次之後覺得他什麼事都做得出,又深刻意識到自己沒有降妖伏魔的本事,暫時還不知能將他怎地。

又往後挪了挪,一臉抗拒:“我不接。你替我接好了,就說……就說我上廁所了。”

宋瑞頓了頓:“這句話由我說不太好吧?”

容顏也覺得不太好,太隱私親密了。關鍵時刻腦子總是不太好用,轉了一圈,又說:“就說我不在吧,電話是你撿到的。”

顯然宋瑞思考事情一向縝密,前因後果只看梗概都能分析清了,問她:“剛纔是不是紹風接的?”

容顏點頭。

宋瑞眸光一轉,也不再問她,自作主張的按掉,然後順手將電池扣出來,一連串動作行雲流水。最後把解體的電話往她手裡一放,輕鬆自若:“這樣不就好了。”

容顏看傻了眼,反應過來一拍腦門:“瞧我這腦子,怎麼就忘記這一手了呢。”

宋瑞沒接下文,靜靜的看着她,直看到容顏全身不自在,才以一個閒散淡然又大有深意的口吻問她:“爲什麼躲着紹風?”

容顏怔了一怔,一個小叔子喜歡嫂子這種事說出去畢竟不大好聽。垂下眸子,敷衍:“啊,我這胳膊不就是因爲他受的傷麼,害得我疼了這麼多天,所以還不想理他。”

宋瑞顯然是不信的,嘴角鉤了鉤,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再多問。

“走吧,接上夏北北,我們去吃飯。”

夏北北總算搭上了末班車,不論是以何種方式擠進去的,但好歹在明面上表示出她沒有錯過複試,算按部就班了。夏北北知道這都是秦遠修和宋瑞的功勞,既慶幸又愧疚:“真得謝謝秦少,要不是他找的人管用,又一直電話搖控幫忙在這頭壓住陣腳,肯定沒機會了。還有宋瑞,你跟他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謝謝你啊。”

宋瑞並沒放在心上,淡淡一笑:“我就甭謝了,不過說句話而已。”

夏北北執着:“那句話太管用了,他們一點兒都沒有刁難我,而且態度好的沒說話,我知道都是看你的面子。”

容顏看看她,又看看他,一臉疑惑,插話進來;“不好意思,打斷下,有沒有人先跟我說說,宋瑞說了什麼?”

宋瑞似笑非笑的逗她:“這個……這個兒童不益,你還是老實坐着吧。”

容顏是個小魔頭,由其跟秦遠修歷練久了,光受秦大少戾氣薰染修爲也該差不了。這可以說就是所謂的雙修吧,至於“雙修”這個詞什麼意思其實容顏並不十分懂。

冷靜且認真的看着宋瑞:“你不會爲了幫夏北北過這一關答應他們什麼要求了吧?”問完忽生感慨,眉眼間都是憐惜之色,注視宋瑞的目光硬是生生的拼擠出無限憐憫:“宋瑞,我知道你長成這個樣子很得男女老少喜愛,男男女女的會對你動心也是常有的事。但是名節很重要,你不能爲了幫夏北北搭上自己的清白。若對方是個男人的話,你由其要慎重。”

夏北北含着的飲料又險些噴出來,最忌諱在喝水的時候聽容顏講話,糗事也不是第一次出了。

宋瑞眉梢眼角全是笑意,熒熒嫋嫋的像很愉悅,修爲也實在不弱,彎起嘴角煞有介事:“的確是個男人啊,也的確有這樣的不情之請,不過不是看上我,問我手底下有沒有長相好一點兒,古靈精怪的小姑娘。我當時想,帶在手邊的就你和夏北北,她有事在身自然不行。然後,我就想着拉你去打點人情。”緩聲笑了下,接着道:“我上車那會兒本來是要拉你進去的,看你實在太小了,那些老傢伙應該不太能看得上眼,就算了。”

容顏雙手合十,深深的一聲感嘆;“真是些有素質的公僕,我對國家的未來剎時充滿了信心,覺得共產主義社會離我們不遠了。”拍了拍夏北北的肩膀:“北北,把你交到他們手上我很放心。”

宋瑞已經伸手彈上她的腦門,哧哧的笑:“你還越說越來勁了。”

夏北北跟着笑,目光自兩人間穿梭而過,定定的落進宋瑞一雙含笑眼裡。

之前宋瑞答應夏北北說要帶她們吃火鍋的,這次真的兌現了。容顏好久沒出來放風了,感覺格外自在,比往日在家裡吃得多。由其這一段時間不知道秦遠修怎麼了,總感覺情緒不大對頭,守着一個沒什麼胃口的大活人吃飯,她會有胃口才怪。

反倒宋瑞一個大男人吃得並不多,一早放下筷子耐心地看着對面兩個人狂吃。

夏北北覺得她和容顏這樣一準要吃很久,怕耽誤了宋瑞的時間,就說:“宋瑞,你不上班麼?要不你先走吧。”

容顏擡起頭:“是啊。”

宋瑞喝了口茶,悠悠道;“吃你們的吧,不急。”默然想了下,擡眸對夏北北說;“你那個過完複試還好幾關呢吧?”

夏北北嚥下嘴裡的食物,煩惱皺眉:“是啊,還有好幾項呢,體檢,政審,哪一項都有可能刷下來。”

容顏吃辣了,一邊絲絲,宋瑞已經倒了杯水遞到她面前,容顏說了個“謝謝”快速喝了一口,稍稍緩解一下說:“你怕什麼啊,祖輩上又沒反革命份子,身體更別說,你就跟他們說你是吃貨,有問題纔怪。”

夏北北作勢要拿筷子戳她,嘟起嘴笑:“你纔是吃貨呢。”

容顏低下頭接着下吃,坦然誠認:“我本來就是個吃貨。”

笑着笑着夏北北突然想起件事來:“呀,忘記叫上弦子一起了,早上還說要她中午跟我們一起吃飯的。”

容顏面不改色,但夾菜的動作明顯停了下,之後再沒什麼胃口,索性放下筷子大口大口喝水。

宋瑞本來坐在對面擺弄電話,修長的手指不停的在屏幕上滑來滑去,見她閒下來喝水,擡眸:“怎麼?吃飽了?”

容顏點點頭:“嗯,差不多了。”

宋瑞笑笑:“我當一個吃貨有多大的殺傷力,不過而而。”

夏北北也很好奇,側過臉問:“是啊,就吃這麼少?”不符合容顏昔日的風格啊。

容顏又是草草:“吃飽了。”想了一下,靜靜問她:“早上你跟弦子通過電話了?能把她約出來麼?”

夏北北鎖緊眉:“是通過電話,不過約她向來不太容易啊,說現在很忙,天知道她有什麼可忙的。”

容顏悶着頭不再說話,之前她很急切的想要見到段安弦,覺得有些恩怨已經拖了太久,以前不知道,解決一事便無從說起。如今她全都知道了,就不能再拖着不做了斷。

靜冷認真地拉住夏北北:“北北,你就幫我把她約出來吧,我想見見她。”

夏北北覺出慎重,感覺到事態的嚴重性,跟着放下筷子,不解:“你們怎麼了?怎麼不自己約她。”

容顏神色頹下:“她估計不太想見我。”電話打了不知多少次,無一例外的關機,短信也一條沒回復。既然夏北北說早上她們才通過電話,就說明段安弦知道她在找她,並有意躲避。“北北,你就別問了,當幫我一個忙。”有些事,雖然被段安弦耿耿於懷,對容顏來說卻是毫無意義的陳穀子爛芝麻。

夏北北這幾天一直閉關,沒跟任何一個人見過面,單純的以爲兩人之間可能起了點兒小摩擦。以前也有過,縱使關係再好的人也有意見不和的時候,吵兩句是難免的,但她知道轉眼總能和好如初。豈不知容顏和段安弦這次是老帳新算,不那麼容易擺平。

沒太放在心上,無可奈何的說:“好吧,我幫你約一下。你們啊,都多大的人了,還鬧小情緒。”邊說邊給段安弦打電話,這次很幸運,沒關機,才響兩下就有人接聽,開門見山:“北北,複試怎麼樣?”

問得夏北北一陣英雄氣短,微微不太好意思:“出了點兒差子,不過多虧了秦少和宋少,算過去了。”

段安弦聽到“秦少”倆字分外敏感,就像一種頑固的病毒,無論打多少次疫苗,一旦觸及到仍舊會發作。心想多悲哀,秦遠修在她面前永遠像一座冰山,無論她投以多大的熱情,總不能融化他分毫。但在夏北北和劉小眼裡卻不盡然,她們覺得秦遠修冷淡一些不假,卻秉承着一定的君子風範,從來將她們討好得恰到好處。

別味的擠出一聲笑,壓住滿腔情緒故作淡然:“順利就好。那我……”

夏北北聽她的語氣像心不在焉,怕她下一秒就說有事要做,急切開口,編排:“哎,弦子,我複試完覺得心裡很壓抑,你出來陪陪我吧。”

聽筒裡段安弦有一絲猶豫,夏北北使出殺手鐗傷春悲秋:“你要沒時間就算了,路是我自己選的,結果不如意也是活該。呵,不麻煩你們了。”

多年的交情是鬧着玩的麼,夏北北當時就認定段安弦該不會棄她不顧。聽那端嘆口氣:“你在哪兒呢?我過去找你。就你一個人麼?”

夏北北眼風描向容顏,看她擺了擺手,立即會意:“啊,我在‘清風’茶樓等你,就我一個人。”

宋瑞把電話放一邊,眯起眸子認真的看着幾個女人在他面前唱大戲。女人之間的情感他不太明白,但從來沒認爲那是種讓人省心的物種,轉起軸來比男人要讓人費解很多倍。

夏北北撂下電話,不放心:“小顏,我跟你一起去,給你們調和一下矛盾就解開了。”

這事她插不上手,容顏心裡篤定,一口回絕:“不用!這是我跟她之間的事,讓宋瑞送你回去吧。”

宋瑞端端地看着她:“確定可以?”

容顏微微好笑:“我去見朋友,又不是打架,有什麼可以不可以。”

這話倒不錯,宋瑞心理上也是這麼安慰自己。朋友間再大的摩擦又能到哪種程度,就像他同秦遠修,就算彼此大打出手,過了勁頭照樣緊緊抱成團。但他敏銳習慣了,無時無刻喜歡察言觀色,哪裡覺得不太對頭。見夏北北吃得差不多了,拿起外套送她回去。

“清風”茶館就在隔壁,容顏還不急着離開,跟兩人道過別後坐在位置上發呆。

宋瑞走到門口時回頭,聲音清清淡淡的傳過來:“談完了在茶館等我,我送你回秦家。”

容顏晃了一下神,偏頭看去時宋瑞和夏北北已經離開了。

段安弦今非昔比,出門已經有護法跟隨了,讓人不可思議。容顏看到着裝從來前衛時髦的段安弦身後不近不遠的跟着兩個男人一起進來,一進門段安弦回頭說了什麼,兩個男人在門口找個位置坐下,沒再跟過來。她一人擺動腰枝走過來,看清座位上等候的人後,頓了頓,摘下墨鏡一臉驚怔。

容顏面無波瀾同她對望,嘴角微揚,想想之前段安弦那一番悔改的話是白說了,眼見從操舊業,似比以前更腥風血雨,排場闊氣了。

“怎麼?不想見到我?過來坐啊。”

段安弦咬了下舌尖,反應過來一切。畢竟見過太多種場面,這種於她而言簡直微乎其微。再者早就知道容顏已經知道一切,她們之間的臉皮算徹底撕開了,在她對秦遠修表白的那一刻,就沒想着再維繫這份友情,這一幕也是早在意料之中的。

平靜的坐到她對面,一點兒沒輸了氣場。揚起下巴:“找我有事?”

容顏悠悠的品着茶,不急不緩的。隔着朦朧霧氣看了她一眼,淡然的垂下眸子沒回答。

段安弦操起手,索性耐下性子等她一等。

容顏實則很好奇,段安弦哪裡來的理直氣壯,理所應當?且不論曾經關於沈莫言的那一筆誰對誰錯,她對自己朋友的丈夫出手,難道就沒有一點兒愧疚麼。放下茶杯,問出來:“看來你很坦然麼,怎麼,現在秦遠修這一款很對你的胃口?”

段安弦執着茶杯的手停了下,一滴液體濺出,沒想到容顏正兒八經說起話來也這麼刻薄。當即穩了神:“看不出來,豪門少奶奶當久了,連人都尖銳起來了。”優雅的抿壓一口:“沒想到秦遠修連這個都跟你說了,哼,你現在是刻意來嘲笑我的?”

容顏靠到椅背上,眯起眼睛盯緊她。這個段安弦看得她渾身都不舒服,不敢相信這是她認識了很多年的舍友,以前認爲的優雅都變成了假惺惺,連吟風弄月都成了風塵。不知道她是後來變成這個樣子的,還是,本質就如此。

剎時心涼不已,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她們回不去了。 WWW ⊕тt kǎn ⊕¢O

“你說的沒錯,我就是來嘲笑你的,見過傻的,可是沒見過你這麼傻的。”見段安弦臉色一白,要說話,緊接着又道:“不過看來你很會給自己長臉,秦遠修沒粘上,轉眼就又找了一個,這回比以往的財大氣粗吧?”一直感覺秦家有錢,可是還真沒見哪個人出門要帶兩個壯丁當保膘的。充門面?還是有錢沒處花了?由然生起一種被爆發戶縱橫席捲的錯覺。

段安弦猛然坐直身子,手掌攥得緊緊的,惡狠狠地看着容顏。

容顏操起手臂:“怎麼?你很生氣,要打我?”

段安弦就那樣不言不語的盯着她,瞳中被火焰點燃,心裡是有一種抑制不住的衝動,想掐死她解恨。

終了鬆懈下來,嘴角漫出絲不屑痕跡:“我又不是什麼野蠻人,來這裡也不是想跟你打架的。”

容顏笑了,很敬佩的口穩說;“還是你素質高。”語意一轉,笑意冷卻:“可是,我不像你。”空氣中驟然一聲脆響,段安弦沒來得及反應,門邊那兩個大漢也沒來得及反應,容顏揚起的手掌已經自若揮起又放下,整套手法乾淨漂亮。

段安弦一時間傻了眼,根本反應不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一側臉頰火辣辣的疼起來。瞠目結舌:“你……”

容顏吹了吹手掌,鬆鬆的挑着眸子:“對,我就是野蠻人。我跟是你不一樣,我沒那麼賤,你勾引秦遠修是真,但我跟沈莫言卻沾不到半點兒關係。如果你說你因爲他恨我,那就說明你瘋了,而且瘋得不輕,出現幻覺了。至於你因爲沈莫言的什麼舉動墮落,與我無關,你該反醒一下自己,是否叫自食其果,別跟個怨婦似的,把所有問題都怪到別人頭上。你臆測着我搶走了沈莫言,所以你不離不棄的恨了我這麼多年,讓我十分驚訝又佩服。但那些畢竟不是真的,這個帳記我頭上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冤大頭。可是,你勾引我老公卻是千真萬確,打你一巴掌真是太便宜你了,其實我一點兒都不覺得解恨。”說到這裡,她手掌又開始癢癢,連行動帶言語驚得段安弦一團零亂的時候,她一揮手緊接着又是一巴掌。打完雲淡風輕的嘆了口氣:“現在感覺好多了!”

段安弦徹底被她激怒,也不是個軟柿子,沒有平白被人打而不還手的習慣。由其如今手下還帶着幫手,一側首,青筋爆起,猙獰着哼笑:“沒想到你也帶着幫手來的。”就是這一句話讓容顏分了神,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秦紹風不知何時進來的,也跟着攪和到了一起,正跟兩個大漢打成一團。

來不及做任何感想,段安弦大仇已報,狠狠的摑了她一掌。惡言惡語:“容顏,我最看不得你這個樣子。裝得一臉清純,誰不知那是你專門誘惑男人的伎倆。你這種人,有什麼資格幸福,又怎麼配得起秦遠修那樣的男人。”

容顏右臉呼呼的疼起來,足像一面火焰炎一樣火燒火燎。這一掌捱得實在忒虧,咬牙切齒的一心想要扳回來。哪裡肯聽她說什麼話,段安弦一掌才落,她勁地而起,連着她揮上來的那一響,穩穩做了銜接。

段安弦本來還指着她的鼻子罵,沒想到容顏這麼不服軟,而且顯見着是半點虧都不肯吃的。她以一種陌生人的眼光看着她,她心裡的容顏永遠的胸無大志,懶洋洋的,沒想到內裡是這樣一番水月洞天。捂着打疼的臉頰吃了一會兒驚,揚手就要還回去。

驀然被一隻強有力的手掌攥住手腕,纖細的骨頭都要斷了,疼得她當即呼出聲來。然後再被人猝不及防的甩出去,狠狠跌坐回沙發上。

秦紹風已經打了上來,一身利落,不染纖塵,那兩個大漢再膘肥體健也遠不是他的對手。蹙了蹙眉,一臉心疼的端詳容顏被打過的臉頰,指尖觸上去:“疼不疼?”

容顏還沒從剛纔的戲碼裡走出來,大義凜然:“還行。”

秦紹風挑着眼角看她,想說什麼又無話可說,看她一臉認真又無比稚氣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彎下身子吹了吹。淡冷的瞟了段安弦一眼,問她:“怎麼跟這種女人攪在一起的?”

段安弦憤然坐起身,很有骨氣的質問:“我什麼女人?你知道她什麼樣的人麼?假正……”

秦紹風面不改色,目不斜視,一雙眼還留戀在容顏被打過的粉嫩臉龐上,擡手已經揮過去,伴着段安弦痛遏的尖叫。他一個大男人,出手是重是輕可想而知。秦紹風是好惹的麼,不羈輕狂整個s城何人不知?段安弦站他面前還不懂收斂,就是她自找麻煩了。君子風度是什麼,全看秦紹風的心情而定,他想講的時候就講,不講的時候什麼都可不管不顧。

嗓音冷冷的殘酷:“你什麼東西,有你說話的份麼。”

段安弦匍匐在座位上半晌沒說話,不是她已經恐懼得無話可說。而是這一掌實在太重,跟容顏那三巴掌加起來都不在一個檔次上,耳朵嗡嗡的想,良久聽不清他在講什麼。口中腥鹹,擡手一拂,嘴角淌下血來。

容顏啞言,瞪大眼睛看着秦紹風怔忡得說不出話來。沒想到秦紹風是這個威力,男女在他手上殘暴得並不會得到區別對待。她忍不住心顫了一下,以往自己不是在刀尖上行走麼,從來不跟他好好說話,由其前幾日還又打又罵的。而他整日嘻皮笑臉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就算自己不順心也讓她順心,現在看來都是假象,實則這是個暴力份子。擡手是可要人命的,她簡直向天借的膽子。

那兩個大漢早已經從地上爬起來,礙於秦紹風在場,並不敢再度靠上去。

秦紹風一心撲在容顏身上,也沒太有閒心顧及段安弦。否則今天非廢了她那隻爪子,見容顏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直看他,以爲將人嚇壞了,小心肝狠狠的疼了下。軟聲軟語:“乖,沒事了。嚇着了?”將人拉過來,疼寵的拍拍後腦勺:“我不動手了,其實我沒用力,純是她自己倒下時摔的。”秦紹風還在解釋,妄想在容顏心裡努力維繫一點兒溫柔的樣子,不會感覺他太暴力。

容顏還是沒什麼反應,秦紹風看了段安弦一眼有些懊惱。低下頭問容顏:“還打麼?要沒出氣,你再打一會兒。”他風度的退在一旁,擺出維持秩序的樣子,一臉虔誠。

氛圍有些無厘頭了,容顏快搞不明白來這裡的目的,只搖搖頭:“不打了。”

“不打了咱走吧。”秦紹風溫溫柔柔地拉起她的手,前方兩個掛彩的大漢和茶樓裡的其他看客皆看得一愣一愣的。一個男人轉眼間上演兩個版本,反差實在太大了,天壤之別。一會兒凜若冰霜,一會兒溫柔如水,直叫人目瞪口呆。

容顏被秦紹風拉着走人,走出兩步掙扎着回頭跟段安弦說句實話:“段安弦,其實你恨的不是我,你恨的是比你幸福的女人。你這人心裡太扭曲了,見不得別人比你好而已。”如果此刻嫁入豪門的人是夏北北或劉小,再或者老公又恰巧是她中意的,那麼也一定不能倖免的糟段安弦嫉恨。原來她竟是這麼個心中不平的女人,擺不正自己的位置,卻怨天尤人。

途經兩個大漢身旁,走過去又退了回來,秦紹風眸子一眯:“你們哪家的狗?”

其中一個懼美色,由其這種噬血的美色,退了退沒吱聲。只得另一個答:“華家的。”

容顏一愣,遙遙望向段安弦。

秦紹風清清冷冷的:“回家跟讓華明宇管好他的女人,再放出來亂咬人信不信我給他廢了。”

走出去時,容顏提點:“她是華明東的情人。”不是華明宇的。

秦紹風之前一直百般討好,唯怕嚇壞了她。看她情緒還挺穩定,微微颼起一點兒怒火,畢竟不敢太過肆意的發作,見一面已經這樣不易,不能將自己的後路一下斷掉。其實他氣也不爲其他,這副小身板憑什麼來跟人家叫板?也就是他及時趕來了,要不然那兩個大漢不拆了她的骨頭。就算秦遠修的名號再能護身,可是那兩個愚木疙瘩會問清她是哪家的媳婦再下手?天底下就沒有這樣的道理。

回頭看她一眼,板着臉:“有什麼區別?”這腦子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什麼,偏題的本事倒是了得。

容顏訥訥:“區別大了,華明東的那就叫小三,華明宇的就是光明正大的女朋友。”

秦紹風被她氣得想笑,哼了聲,惡狠狠的不是好笑:“華家的事能光明瞭麼,華明東的情人,華明宇要是不染指,我跟你姓。”

容顏被震撼,這話真夠骯髒齷齪的。她知道段安弦是專業小三,但不信她已經不堪到這種地步。

這個問題不能想,一想便容易偏離軌跡胡亂影射。然後她一低頭,一下看到秦紹風牽着她一隻手,剎時被燙到了一般,猛然甩開。頭腦中完全被“荒唐”兩個字佔據,看吧,就算秦遠修最後不要她了,跟這個男人也是不可能的。否則,她還有什麼資格再看不起段安弦呢。

秦紹風手中一空,心裡也跟着空了下來。愣愣的回過頭看她,最怕她一副距人於千里之外的冷寞嘴臉,每當此時他的心都不着邊不着沿的盪漾,滋味當真不太好受。

不給她退縮的機會,兩手扶上她的肩膀,晴天白日下認真的望着她一雙眼睛:“小顏,何必這樣。你以後都不打算再理我了是不是?就因爲我愛你,你就要把我視爲敵對?”

容顏想躲身,他不允,繼續說話:“沒這必要,我愛你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除非你有力氣躲我一輩子。再說你怕什麼呢?我又沒說現在就把你擄牀上去,我用心思喜歡你,還能玷污了你不成?不帶這樣不理人的,你太傷人了。我幫你打了一架,你翻臉就要不認人?”修長的手指攀上她被打的一側臉顏,一臉一眼的肯誠;“我就是心疼你,想看看你怎麼樣了。關心總沒有什麼不能接受的吧?就因爲我對你的感情,所以你覺得這關心也有問題了。其實你想多了,就算我現在沒有愛上你,出於人之常情我關心你有什麼錯?你替我擋過一刀,我再這樣幫你,有什麼不妥。還是你想告訴我,人與人之間是該冷漠的,而你之前替我挨的那一下,我可以理解成你對我有意思?”

他這一套理論按理說有幾分說得通,容顏現在就像被上了弦,時時刻刻高度繃緊,越是這樣越不能淡然處事,淡然面對,反倒不斷將兩人的關係推到一個無比尷尬難容的地步。就像秦紹風說的,他們一輩子都要一個躲着另一個的活着麼?又不是誰欠了誰的債,何必要搞到這般狹隘的地步。這世上類似的事情多了,每分每秒都有發生,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或一個女人喜歡一個男人,但不幸的都是單戀,卻沒見隨時隨地都是因愛逃亡的。如此說來,是不是如果秦紹風一直在s城,而她容顏爲了避閒就該逃到另外一個城市去,永遠不能回來。哪裡說得通?如果這個理論成立的話,那好了,某一個人恨極了另一個人,什麼報復手段都不用採取,就堵到他家門口說愛死了他,然後那個人羞憤之下夾着包裹逃走了,豈不是讓人很得逞。還哪裡會有現在居高不下的犯罪率。

逃避最不是個辦法。

容顏想想秦紹風昔日對她的好,這樣躲瘟疫一樣的躲他是沒什麼好。都生活在秦家,低頭不見擡頭見,老這樣確實不是個辦法。莫不如把話說清了,以後兩廂再見面也能坦坦蕩蕩。

退出一點點,訥訥說:“其實我沒想躲你,只是……你以後別一見面就胡言亂語,那樣會讓我們都很難堪,你說呢?”

秦紹風怎麼說?他最想的就是得到她,讓她眼裡心裡都是他。但好不容易將人穩住,不能任即將打開的局面又一下回到原形。只能壓抑着最真實的情感,點點頭:“你說的都對,以後我注意行麼?”

容顏又問:“不會再說你喜歡我之類的話了吧?”

秦紹風用力點頭:“不會。”其實他也不是個靠嘴皮子過活的人,愛這東西完全可以放在心裡不說出來。

容顏稍稍安心下來,垂下眸子看手掌。

秦紹風見終於不對他狠狠的防範,暗暗鬆了口氣,說些時下正憂心的問題,細細的盯着她的臉看:“疼麼?”

容顏笑笑:“臉不疼,我打了她三下,她纔打了我一下。手掌有點兒疼。”說這話時有幾分洋洋得意。

秦紹風握在手裡,輕輕的幫她吹氣,微微一笑:“看不出來,你還是個狠角色。”之前嚇死他了啊,她揮第一掌的時候就怕那賤女人還回去。衝進去時正好撞上那兩個男人,否則她免不了要吃虧。

事態到了這一步讓容顏也很無奈,其實她不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沒人惹她的時候她比誰都要好說話。但這並不代表她就是個完全沒有脾氣的人,真若惹到她頭上,她也是要加倍還回去的。

秦紹風過去開車,準備送她回秦家。

容顏坐在臺階上等他,夏北北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容顏和段安弦已經徹底了,還一派天真的以爲兩人已經和好,笑滋滋的問:“是不是沒事了?都聊開了吧?”

容顏低着頭用一根手指在地上胡亂畫圈圈,淡淡答:“是都聊開了,認識這麼多年從來沒聊得這麼開過。今時今朝纔算真正看清彼此,呵呵,我跟段安弦,之間再不會有什麼事情了。”說到這裡喉嚨微哽,今天多輝煌,除了那一巴掌,她半點委屈都沒受到。之前心裡恨恨,吵完了打完了心裡那樣暢快。可是,現在酸氣後知後覺得泛上來了,眼眶跟着發酸。

“小顏,逛街去不去?”

“小顏,去吃麻辣燙吧。”

“小顏,你最好了,記得替我答道啊。”

“小顏,快來,老師今次點名。”

……

那麼多紛紛擾擾的聲音不斷在耳畔徘徊,都是段安弦一人的。討好的,含笑的,打趣的,調侃的……那麼多那麼多的種種,像從很遙遠的地方悠悠遠來,來自一個叫做學生時代的淨土,閉眼間盡是無窮無盡的和樂融融。

那時她們吃在一起,睡在一起,有共同的惡趣,看小說也是彼此推薦,然後臥談會時狠揪着一個人不放,或迷戀或唾罵。細細回想,都有段安弦的影子,她再不濟,還是成了她人生的一部分。就像若要想起過往,便不可避免的要回想到她。那時的段安弦可真是漂亮,學校裡光輝耀眼的校花,每年佔她的光總能吃上大把大把的巧克力。光棍節宿舍裡一起喝酒,吵着即便沒有男人,也要緊緊抱成一團,好上一輩子。知道麼,女人之間也是有不離不棄的。

再到畢業,再到嫁人,小小回老家,北北一心撲在行政大道上。只有段安弦,每次回國的時候還願陪她一起閒逛……

此時此刻卻像轉了身,她們分走兩邊,背道而馳,註定越走越遠。容顏的生命裡再不會有一個叫做段安弦的玩伴,而段安弦也要在餘下的生命裡將一個叫做容顏的閨密剔除。這就是她們共同的歸路。

容顏握着電話淚流滿面,日光照下來,明晃晃的一片,萬物看不清析。

“宋瑞去找你了,看到他人了嗎?”

夏北北問她什麼早已聽不清楚,隱忍着啜泣肺腑中一陣陣的抽疼。“北北,你說人能穿越回到過去嗎?”

回到過去她就去找沈莫言,什麼都不做,就告訴他,我不要你喜歡我,我要我的姐妹。

夏北北笑她:“傻了麼,那都是小說裡亂寫的。”

容顏按掉電話,覺得她就是格外的傻,好像什麼都抓不住。別人越走擁有的東西越多,而她卻越走越少,像要註定兩手空空。

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質量更好,如果您覺得網不錯就多多分享本站!謝謝各位讀者的支持!

對不起秦遠修鬧心的婚禮現場陪秦遠修過的女人容顏出錯二更老婆不能上怎麼能算了承諾不能變難得服帖人不能這樣二年後久違睏意匆匆秦紹風約人再不折騰訂婚多一個哥哥秦遠修的尷尬什麼難理解寶貝着呢模樣你知相見恨晚搶回老公你看我腦子像短路秦遠修下流段安弦你沒意思二年後就會騙我秦紹風的桃花多一個哥哥我就那麼下作一眼到頭對不起我愛你救秦紹風一次閔安月不地道恨你恨你老公渡你畏懼奔放咱表哥幹嘛的秦遠修不來了我真急和諧聖景那姐妹太猛了秦紹風約人秦遠修出國了一更讓人面上無光秦遠修下流酒醉勾引秦遠修不是東西的男人秦遠修火了準備去參加婚禮他對我視而不見什麼難理解救秦紹風一次爲她的幸福嫁給我吧真話是捨不得嫁給我吧秦遠修浪蕩子寶貝着呢承諾不能變總有人先退出秦紹風的桃花搶回老公就會騙我宋瑞人不錯半路殺出個秦遠修我長得不男人爲她的幸福他鄉遇故人原來見過二更傷疼陪秦遠修過的女人正式愛你不堪的事他們很配原來是寶準備去參加婚禮準備去參加婚禮鬧心的婚禮現場正式愛你什麼難理解若能同死我死了誰罩你鬧心的婚禮現場救秦紹風一次恨你恨你久違別挑絕色下手喝醉了孤男寡女沒話說久違他對我視而不見沒人懂過宋瑞對不起我愛你陪秦遠修過的女人傷疼
對不起秦遠修鬧心的婚禮現場陪秦遠修過的女人容顏出錯二更老婆不能上怎麼能算了承諾不能變難得服帖人不能這樣二年後久違睏意匆匆秦紹風約人再不折騰訂婚多一個哥哥秦遠修的尷尬什麼難理解寶貝着呢模樣你知相見恨晚搶回老公你看我腦子像短路秦遠修下流段安弦你沒意思二年後就會騙我秦紹風的桃花多一個哥哥我就那麼下作一眼到頭對不起我愛你救秦紹風一次閔安月不地道恨你恨你老公渡你畏懼奔放咱表哥幹嘛的秦遠修不來了我真急和諧聖景那姐妹太猛了秦紹風約人秦遠修出國了一更讓人面上無光秦遠修下流酒醉勾引秦遠修不是東西的男人秦遠修火了準備去參加婚禮他對我視而不見什麼難理解救秦紹風一次爲她的幸福嫁給我吧真話是捨不得嫁給我吧秦遠修浪蕩子寶貝着呢承諾不能變總有人先退出秦紹風的桃花搶回老公就會騙我宋瑞人不錯半路殺出個秦遠修我長得不男人爲她的幸福他鄉遇故人原來見過二更傷疼陪秦遠修過的女人正式愛你不堪的事他們很配原來是寶準備去參加婚禮準備去參加婚禮鬧心的婚禮現場正式愛你什麼難理解若能同死我死了誰罩你鬧心的婚禮現場救秦紹風一次恨你恨你久違別挑絕色下手喝醉了孤男寡女沒話說久違他對我視而不見沒人懂過宋瑞對不起我愛你陪秦遠修過的女人傷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