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走火入魔(賀淵VS蕭瀟之番外十二)
女人的第六感向來準的嚇人,所以蕭瀟很清楚地嗅到了一絲醋味,或者說,清晰地感覺到了孟雲潔話外的意思。
她站在那裡,只是得體地微笑,冷眼旁觀這個女人接下來究竟想幹什麼。
可惜賀淵沒給她任何機會,男人結實的胳膊牢牢鎖住她,像沒看到孟雲潔一樣,只微微偏頭在她耳邊低語:“去吃點東西。”
蕭瀟都來不及同孟雲潔說句話就被賀淵給強行帶走了,這樣的舉動反而讓她內心產生了強烈的不安。似乎他也在急於掩飾什麼。
她腦子裡電光火石間像是想到了什麼,可又不確定,或者說不敢細想,只沉默不語地被賀淵帶到了一旁的休息區,那裡擺滿了精緻的茶點,有個安靜的角落,背後就是擺滿綠植的小陽臺。
“先隨便吃點,待會還有晚宴。”
賀淵給她拿了幾塊點心,都是她愛吃的,蕭瀟接過盤子放在桌子上,沉默不語。
賀淵往她邊上坐下,寬厚的掌心摩挲着她的發頂,像是在哄一隻鬧彆扭的寵物:“在想什麼,告訴我?”
一般情況下賀淵會這麼問,那說明他心裡早就將答案都想好了。
蕭瀟擡頭看他一眼:“那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
賀淵眼底漾起幾分笑,一手攬住她的肩膀,另一手捏住她下巴將人對上自己,直接在她脣上落下一吻。
“……很多人。”蕭瀟扭過頭,臉不自覺紅了。
賀淵無所謂的樣子,在她耳邊低聲道:“我在乎的人就在眼前,別人怎麼想我不在意。”
這話一聽就別有深意,是在暗示她孟雲潔和他沒關係嗎?
蕭瀟審視地看着他,賀淵也不躲閃,指尖輕輕捻着她小小軟軟的耳垂:“我和她以前是同學,都願意跟她提起你了,還吃醋?”
這麼說似乎也合情合理,可孟雲潔那樣的眼神……蕭瀟心底依舊是一肚子疑問的,可眼下似乎不是追問的好時機。
蕭瀟嘆了口氣,拿了塊點心咬了一小口,接着剩下的一大半都被賀淵張嘴給吞了下去。
之後孟雲潔倒是沒再過來搭訕,賀淵一直帶着蕭瀟應酬聊天,說的也大多是她完全不感興趣的話題,不過看的出來賀淵在賀家人面前又另是一副樣子,衣冠楚楚,始終紳士溫和地微笑着。
蕭瀟都開始迷惑,這還是和她在一塊那個一肚子黑水滿腦子算計的男人嗎?
出席家宴的全是賀家現在比較有地位的人,蕭瀟在人羣中找了半天也沒看到溫晚,不知道賀沉會不會帶她出席?心裡既期待又有些忐忑,如果溫晚來了,她該怎麼和溫晚說起和賀淵的事情。
之前偷聽賀淵打電話的時候才知道,賀淵前幾天出事似乎就是賀沉背後操縱的,她不懂豪門之間的恩怨手段,不過一直都知道賀沉不簡單。可愛情不就是這樣,明知道不可以,明知道不合適,還是會控制不住一頭栽進去。
她和溫晚都一樣,心裡又何嘗不知道賀淵和賀沉都不是最好的選擇……
蕭瀟越想心裡越沉重,但有件事卻幾乎是篤定的,不管賀淵和賀沉關係如何,她和溫晚之間的情誼都不會改變。
賀淵也發現蕭瀟一直在走神,進了大廳之後幾乎沒見她發自內心的笑過,他抿了口手中的紅酒,微微移開了視線。
很快門口傳來一陣不小的響動,被一羣人簇擁着走進來的正是賀家掌權人賀沉。溫晚果然被他牽着手一路走進來,表情看起來也有些僵硬不自在,她和蕭瀟一樣,都有些抗拒這種場合。
相比較賀淵,賀沉的出現實在是影響力巨大。
不知道是否同他是掌權人有關,所有人都恨不能立時同賀沉說上幾句話,就連和賀沉一起出現的溫晚受到的待遇都非同凡響。
蕭瀟歎爲觀止的同時,下意識看了眼身邊的男人。
賀淵始終神色如常,黑沉的眸子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不遠處的兩人,留意到蕭瀟在打量自己,這才溫和地低下頭:“怎麼?”
蕭瀟搖了搖頭,遲疑着握住了他的手指。
賀淵一怔,眸色瞬時變得複雜起來,良久才低聲笑了笑:“又胡思亂想什麼。”
蕭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亂想,此刻也只是單純地想握着他的手罷了。
溫晚發現蕭瀟已經是她被賀沉帶着應酬一圈之後了,看到蕭瀟時果然又驚又喜,再看到一旁的賀淵,表情就又變成了戒備和疑惑。
蕭瀟和賀淵的關係也纔剛剛確定沒多久,還沒來得及同溫晚說,怨不得她會露出這種驚愕的神情。
等溫晚走過來,無意識地便將蕭瀟往身後擋,或許以爲今天的事兒是賀淵威脅她的,所以說話的語氣便不太好:“可以借你女伴用一下嗎?”
賀淵在人前始終是謙和有禮地,即使他此刻多少爲溫晚眼底露出的敵意動怒,卻照應沒有顯露出一絲一毫來,還微微地笑着:“當然可以。”
蕭瀟看溫晚如此維護自己,心底多少有些感動,臉上不由露出會心的笑:“我剛纔就在想,你今晚會不會來。”
她無意識的一個笑容卻讓賀淵生出片刻的恍惚,原來在她心底,還有一個人是如此重要的……
賀淵再看溫晚的眼神便有些意味深長起來,如果和賀沉的周旋較量中,他不小心傷及溫晚,那麼蕭瀟會很傷心吧?
等蕭瀟和溫晚相攜離開去了陽臺聊天,賀淵這纔在場上梭巡到了孟雲潔的身影。那女人非常敏銳,也很快就發現了他的視線,就那麼隔空略帶挑釁地望着他。
賀淵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對她微微擡了擡下巴。
孟雲潔很快就上樓了,連門都沒敲,徑直推開了賀淵臥室的門板。賀淵站在落地窗前,目光幽深地看着窗外的夜景,頭也不回地說:“今晚的事我不希望再發生第二次。”
冷肅的音調讓孟雲潔眯了眯眼,她往牀凳上一坐,盯着他的背影輕笑:“看樣子,你還真是非她不可了。”
賀淵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
房間裡一時靜了下來,孟雲潔失神地看着賀淵的背影,表情漸漸變得哀傷:“賀淵,這麼多年了,我以爲你待我是不一樣的。”
她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眼眶酸澀發脹,忍了又忍才勉強沒有落下淚來:“我爲你付出這麼多,每次都告訴自己,你總會明白的。可是你一直在裝傻,不,其實你什麼都知道,只是不在意罷了。”
因爲不在意,所以即使將整顆心都掏出來放在他面前,這個冷漠的男人也不會多看一眼。
賀淵這個人究竟有多殘忍,沒有人比她更瞭解。
賀淵這才慢慢地轉過身來,眼底果然沒有一絲波瀾,他一步步走近她,頎長的身形覆下一層光影,堪堪落在她眼前。
孟雲潔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卻直覺那雙眼裡沒有半點溫度。
果然他再開口,便是冷冷淡淡地一句話:“從一開始我就對你說的實話,雲潔,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選擇。”
孟雲潔咬着脣,眼圈開始泛紅:“是,就連我愛你,你也只是殘忍地告訴我一個你暗戀多年女人的名字。賀淵,我到底有哪裡比不上她。”
她終究還是有怨氣的,蕭瀟不出現的時候她還能一次次騙自己,賀淵平時對她縱容有加,有些事甚至可以自作主張,不管闖出多大的禍來賀淵都會替她擺平。
她便總是竊喜,女人在愛情裡難免盲目而自大。
那個蕭瀟她聽過幾次,可是自認在女人中她的外表夠出色,手段也夠精明,無論哪方面都是賀淵最好的幫手。賀淵這樣野心勃勃的男人,中意的難道不是她這種旗鼓相當的女人?
以前賀淵的世界充滿了對權利的渴望,可今晚,他的世界似乎只剩那個叫蕭瀟的女人。
到底憑什麼?
她憑什麼這樣橫空出世,就得到他一切寵愛。
賀淵沉默着,俯身對上她的視線,臉上依舊是看不出任何喜怒地:“我從未虧待過你,也沒勉強你任何事,現在也一樣。如果不想幫我,你隨時可以走。”
孟雲潔垂在身側的拳頭用力攥緊,嫣紅的嘴脣被咬的充血。
賀淵靜了會,嘴角浮起一抹笑,伸手撫了撫她鬢角的髮絲,可話卻說的疏離極了:“你這些年從我這得到的好處也不少,當初若不是我幫你,你自己知道會是什麼下場,恐怕早就被那些肚肥腦禿的投資商給玩殘了,現在何況一副被利用的樣子?小潔,你這麼聰明,難道真以爲靠愛情可以安樂一輩子。”
“更何況——”他的笑容近乎殘忍,“你不會天真地以爲,除了你之外,沒人能再幫我吧?”
孟雲潔知道賀淵最善於捕捉人的心理,這麼多年,他總是用這種方式誘導她。
她承認自己虛榮了些,總是抵擋不住物質的誘惑,或許也正是這樣,賀淵心底纔多少對她有些不屑。
她忍不住尖銳地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彎起脣:“是,你說的沒錯,是我沒弄清楚自己的身份逾越了。不過我也好奇,如果有一天非要在她和賀氏之間選,你會怎麼做呢?”
賀淵表情徹底冷了下來,孟雲潔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逼近,還喋喋不休地繼續道:“你以爲她那樣單純的女人,知道你做的那些事後,還會安安心心地接受你?賀淵,不是誰都稀罕你這份感情的,你確定,她真的愛你?”
像是被戳到痛處,賀淵伸手就掐住了她脖子,力道之大,有一瞬讓孟雲潔以爲對方真想掐死她。
她瞳孔倏地放大,不可思議地瞪着面前的男人,手也無措地開始掙扎抗拒,只聽他說的每個字都像是覆了層寒冰似的:“要是想死,你大可以試試再靠近她半步。”
孟雲潔被甩開的時候趴在牀墊上大口喘氣,再回頭時只看到那男人大步離開的背影,她的眼神倏地變得幽深難辨起來,忍不住猙獰地笑出聲:“你怕了,說到底,你自己也知道她根本不愛你。你沒信心,哈哈……”
她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心臟卻劇烈痙攣着,她是傻瓜,賀淵又何嘗不是呢?
賀淵的腳步微微一滯,表情隱匿在走廊昏暗的光線裡。
他其實從來都知道,蕭瀟根本不夠愛他,或者說,現在這種程度連愛都稱不上。就好像剛纔溫晚的出現,輕輕鬆鬆就可以讓她笑出來,而他,傾其所有也換不來她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
他甚至可以預見將來,如果讓她在溫晚和他之間選一個,蕭瀟定然會放棄他。
他的存在,於她而言其實只是一場無足輕重。
可又能怎麼辦呢?這麼多年的執念,要能放他早就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