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軟的嗓音輕輕的,柔柔的,低低的,彷彿來自遙遠的天際,又彷彿從地獄裡傳來,一點一點刺激着錢嬤嬤極度敏感的神經,肥胖而臃腫的身體瑟瑟發抖,完全不受控制的顫抖,伊心染朝她走進一步,她就恐懼的往後倒退兩步。
夜皇眼皮一跳,一股寒氣從心底散開,蔓延至四肢百骸,軒轅皇后靠着夜皇,整個身子都不自覺的偎進了夜皇的懷裡,尋求安全感。
這樣的伊心染讓他們覺得好陌生,握着匕首的她,猶如地獄裡走出來的勾魂女修羅,浴血而生。
“父皇,單憑這些證據就要定罪,是不是太武斷了。”南榮淺語打着哆嗦,鳳眸裡流露出焦急的神色,眼看着錢嬤嬤被伊心染一步步逼到退無可退,她的心狠狠的提到嗓子眼,第一次感覺到死亡臨近的腳步。
“九兒,讓我幫你殺了她,你受傷了,讓太醫看看你的傷勢好不好?”
他的聲音近乎是低喃的請求,關心與擔憂之意,不言而喻。
所有人都只看到伊心染此刻的強勢與絕決,又有誰注意到她蒼白得有些過份的臉色,那纖細而單薄的身子,彷彿下一刻就會倒在他的眼前。
夜絕塵剛剛看清楚自己的心意,猶豫着應該怎麼向她坦白心意,怎麼跟她好好的談一談,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南榮淺語竟然第二次出手了。
世人都道他與南榮淺語兩小無猜,天生的一對兒,若是沒有太子夜修傑插足,他們會喜結良緣,成爲最相配的一對兒。
可誰又知道,他對她有的,從來就不是男女之情。
“不需要。”
臉上的傷,手上的傷,身體上的傷,伊心染幾乎渾身都是傷,可她全然感覺不到痛一樣,整個人都麻木了。
她只知道,一旦她放鬆下來,就會受到傷害。
只有現在這樣,將自己從頭到腳的武裝起來,她才能活着。
“九兒你需要的,乖一點,讓我幫你。”夜絕塵試着靠近她,那把匕首乃是玄鐵所鑄,真真的削鐵如泥,一個不小心就會反傷到伊心染自己。
連死錢嬤嬤都要護着南榮淺語,以伊心染現在的狀態,很難保證不被將死的錢嬤嬤反咬一口,再次受傷。
沒有將她保護好,已經是夜絕塵心底永遠無法抹去的傷,又怎麼還能親眼看着她在他的眼皮底下再次受傷。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任何人……。”迷離的水眸掃過夜絕塵俊逸非凡的臉,掠過他寫滿真誠與擔憂的漆黑雙眸,伊心染搖着頭,更緊了緊手中的匕首。
是誰曾經說過,這個世上沒有二十四小時的保鏢,唯有自己才能保證自己二十四小時的安全。
浮現在腦海裡的記憶片段零碎而零亂,想抓卻怎麼都抓不牢,轉瞬卻逝。
“九……”
她戒備的眼神,深深刺痛着夜絕塵的神經,他很想不顧一切的衝上前抱住她,以他的身手不難做到,可是他又害怕看到她怨恨的眼神,那比拿刀紮在他的心口上更疼。
本該是生活在他羽翼的丫頭,豎起渾身的逆鱗,強大起來的時候,夜絕塵卻希望她永遠不要堅強,依賴着他就好。
“太子妃,本公主與你之間結下的仇,至死方休。”話落,兩顆色澤圓潤的珍珠自伊心染的左手飛射而出,將太子妃牢牢的定在原地,瞪大了雙眼看着伊心染手中的刀刺進錢嬤嬤的身體。
頓時,血流如柱。
手起刀落,絲毫不見拖泥帶水。
一刀接着一刀,本該血腥的動作,落到伊心染的身上,那行雲流水的動作,硬生生多了幾分悽婉。
鮮紅的血珠順着刀起刀落飛濺而出,錢嬤嬤壓根沒來得及慘叫出聲,染了鮮血的匕首‘啪’的一聲削斷太子妃碧綠的翡翠耳環,貼着她的耳珠穩穩的沒入她身後的石柱裡,喚醒了所有人的神志。
血光之中,倒映出太子妃蒼白驚恐的雙眼,她的身體僵硬着,腦海裡揮之不去的是伊心染如何一刀一刀將錢嬤嬤在她眼前,削成一架白骨的場面。
原來,那打在她痛穴上的珍珠,只是爲了讓她親眼看着錢嬤嬤如何慘死在她的眼前畫面,伊心染是讓她連暈死過去的權利都沒有。
她就是要讓她睜大雙眼看着,膽敢招惹她的人,會有怎樣的下場。
“你…。你還想做…。做做什麼?”張了張嘴,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南榮淺語望進伊心染含笑的雙眸,直覺她就是一個惡魔。
“你以爲你對本公主做的事情這樣就算完了嗎?”眨了眨眼,慘白的臉突然綻放出燦爛的笑容,揚了揚脣,壓低了嗓音貼着南榮淺語的耳朵,低語道:“遊戲纔剛剛開始,你可不要讓本公主太失望。”
“你…。”
沒有理會南榮淺語憤怒的目光,伊心染神情淡漠的掃了一眼完整白骨架旁邊的血肉,黛眉輕蹙,“即使她是南國派來刺殺本公主的奸細,可她也是太子妃帶在身邊養了二十年的奴才,臨死之際都不忘力保太子妃與刺殺本公主一事毫無關係,如此忠心不二之人,本公主要好好的賞。”
親眼目睹伊心染當衆將一個大活人,割肉留骨這一幕,軒轅皇后已是受不住這個刺激暈死在夜皇的懷裡,四妃中的其中兩個暈死在椅子上,兩個嘔吐得厲害,真真的是嚇得花容失色,面色慘白如紙。
軒轅思澈等三個大男人雖然吃了一驚,卻並沒有被嚇到,反而對伊心染那利落的去肉留骨手法倍感興趣。
殿中這具白骨上,唯有少量的血跡殘留,皮肉卻是一丁點兒都沒有粘黏在骨架上,當真是好絕妙的刀法。
“人肉大補,尤其是剛剛割下,帶着鮮血的人肉,最補了。”不等伊心染話落,吐得無力的德妃與良妃終於是對視一眼,白眼一翻,徹底的暈了過去。
夜皇張了張嘴,心中駭然,如此血腥的手段,他算是長見識了。
“把這肉送去御膳房燉成湯,本公主要親眼看着太子妃喝下去,好好補一補她那顆受了驚嚇的心臟。”
正殿之中,靜悄悄的,呼吸與心跳聲都輕淺至極,仿如沒有。
“來人,照王妃的吩咐去做。”
小太監哆嗦着身子,夜絕塵冷冽的聲音猶如平地一聲驚雷,在他的耳朵炸開,“奴才這就去。”
渾身冒着冷汗,小太監狠了狠心,閉上雙眼裹了那一堆血肉,飛快的消失在椒房殿。
“不要,本妃不喝。”
“拒絕的權利,你沒有。”水眸微眯成一條縫,閃爍着的笑意的眸子迅速結冰,掃向誰誰就往後退,“至於這架白骨,送到太子妃的榻上,全當是給這奴才一個下葬的地方。”
敢將人肉燉湯,伊心染乃天下第一人。
敢將太子妃的榻,說成是死人下葬的墓穴,伊心染不可謂不張狂。
今日過後,戰王妃伊心染之名,只怕是聞者心驚,懼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