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門大殿門口,一人邁步走來。
這人中等身材,卻顯得頗爲雄壯,一身青色長袍,下巴上留着一寸長的短鬚,短鬚整整齊齊,和他雄壯的身體有些矛盾,卻又有一種獨特的味道,雖然模樣是中年人,卻有不輸於二十多歲年輕人的魅力。
看到那人模樣,郭嵩陽第一個驚慌失措,難以置信地驚叫出聲:“啊?你回來了!”
那人微一點頭,微微昂首:“不錯,我回來了……郭師兄,聽說你今日是要做掌門了?”
郭嵩陽臉色尷尬,看了看宮師祖,又看了看同樣神色尷尬、驚訝莫名的程海、董林、趙全海、藍雅芝四人,一時之間都有些說不出話來。
那人淡淡哼了一聲,也不再說話,青玄門衆弟子中卻已經有人傳來了低聲驚叫的聲音:“是掌門回來了!範掌門回來了!”
“範西弘範掌門回來了?!”
“這可怎麼是好?”
丹鼎派洪掌門張了張嘴,不知該不該起身招呼這範掌門,更不知道如何稱呼這範掌門。和他同樣顧慮的還有鍾元派王掌門、上仙門苗宗主、神兵門的唐掌門。
這新掌門正位之時,本以爲已經失蹤三十多年,死在外面的前任掌門居然回來了,只看這時機,就分明有一股氣勢洶洶的味道,他們這些前來道賀觀禮的人,怎麼也不好在其中胡亂插手……
相比較而言,一門心思要和青玄門作對的符甲派劉掌門的心思就極爲歡喜了:一門兩掌門,青玄門這是要自此開始衰弱、內鬥了!
站起身來,劉掌門對着那剛剛從外面的範西弘範掌門微微拱手:“原來是範掌門回來了!正好,今日便是掌門正位大典,範掌門正好上前正位,我們這些人也都見證了一樁美事!”
範西弘範掌門拱手還禮:“劉掌門請了,一去三十年,大有物是人非之感,還好尚有劉掌門這樣的人還認識我。”
範西弘這話說出,郭嵩陽頓時面色漲得通紅,程海、董林、趙全海、藍雅芝等四人同樣面色難看——這話豈不是說在他們臉上?簡直就是指責他們翻臉不認人!
“罷了罷了!”
郭嵩陽轉過身去,跪在青玉牀前,高聲說道:“宮師伯,範師弟既然已經安然回來,請你收回那掌門金印吧!郭嵩陽本是師兄,但是一貫才德不足,範師弟不在已久,方纔敢窺視掌門之位。如今範師弟已經歸來,請宮師伯收回掌門金印!”
宮師祖眼睛微閉,默不作聲。在蘇生望身後的元嬰化身輕嘆一口氣,同樣不發一言。
場面凝滯下來,厲同看着這一幕,本來也該感覺風雲突變,然而精神卻又不得不關注在自己丹田發生的事情——自從範西弘範掌門出現之後,他丹田處的渾天珠便開始了隱隱跳動。雖然在他的壓制下,跳動已經微不可查,但是那異動卻是實實在在地存在着。
這位範掌門,爲何能夠引得渾天珠有所異動?
難不成他身上也有什麼寶貝?
“看吧!這位證人是不是足以說服你們?”蘇生望忽地開口說話,又將衆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
看到衆人都看向自己,蘇生望微微一笑,問道:“青玄門範掌門的話,不知能否說服你們?他說的話,你們是不是相信?”
符甲派劉掌門第一個開口響應:“這是自然!我們自然是願意相信範掌門的話!”
元師祖沉吟一下,看向宮師祖。
見到宮師祖依舊不發一言,也不知是因爲此事愧疚還是因爲此事難以決斷,元師祖便開口說道:“有什麼想說的話就說吧,這衆目睽睽之下,我和你們宮師伯都看着,絕不會有什麼人敢對你不利。”
後面一句話,是明顯對範西弘所說了。
範西弘微微嘆了一口氣,忽地開口:“若是要對我不利的,便是宮師伯,那又如何?”
“什麼!”郭嵩陽、趙全海等五人齊聲驚聲叫道。
丹鼎派等五大門派掌門和武道金丹強者們面面相覷,也都震駭不已——今日可是聽到了青玄門內的大隱密了,這宮師伯究竟是因爲何事,居然要殺了自家掌門範西弘?
元師祖面上露出驚訝神色,隨即看向宮師祖,調笑一般地問道:“姓宮的,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這等秘密?難不成你真的做過這件事?”
坐在青玉牀上的宮師祖根本不擡眼睛,只有蘇生望身後的那滿頭銀髮的元嬰化身開口迴應道:“胡言亂語!他不是範西弘!”
不是範西弘?
這話剛一落地,那範西弘便叫了起來:“你們如今可看到了?我一說出他的真面目,他便說我不是範西弘!這分明是做賊心虛!”
伴隨着他這一聲叫喊,青玄門下弟子有不少人都有些半信半疑起來。其餘五大門派的人也是半信半疑地看向宮師祖,看他有沒有什麼做賊心虛的模樣。
蘇生望微微笑着,又開口道:“值此之時,你們便明白我的苦衷了吧?範西弘範掌門冒險現身,居然被直接否認,接下來更有生命危險。若是我以本身前來,豈不是要被宮師祖消滅了神魂?”
他怎麼一說,衆人也都不由地跟着想了起來,隨後便都又對宮師祖多了幾分懷疑。甚至於,連元師祖都忍不住輕聲問道:“這件事情,當真是你做的?”
宮師祖冷哼一聲,滿頭銀髮的元嬰化身頓時明瞭心意,擡起手來朝着範西弘抓去。
範西弘頓時驚叫一聲:“你果然不顧臉面,要動手了!”
“到底是誰在說謊,抓住了你,一看便知!”宮師祖的元嬰化身冷聲喝道。
範西弘急忙向前一竄,以差之毫釐的距離躲過宮師祖攻擊,開口叫道:“元師叔請救我,他要殺了我!”
元師祖微微皺眉,見到宮師祖的元嬰化身還要動手,不由地開口道:“宮師兄,還請住手!若是你真的殺了他,從此之後,你便真的是做出那種擅殺掌門的人了。到那時,六大門派可容不下你!”
宮師祖的元嬰化身皺起眉頭,收回手掌,朝着蘇生望看去:“蘇荼,你帶這麼一個假貨來我們青玄門,口口聲聲心念故土,其實就是想要報復青玄門當初待你不公,是也不是?”
蘇生望微微一笑,輕搖摺扇:“宮師祖,這可是沒有的事情,我對青玄門的感情,您難道看的還不清楚嗎?我如今新名叫做望宮蘇荼,本來就是希望能夠像是宮師祖這樣厲害。”
“只是,宮師祖,以您的修爲又何須做出這種不光明磊落的事情?叫我對您的印象從此也有了極大改變啊……”
宮師祖的元嬰化身本來心性極佳,此時竟有人敢給他蒙受不白之冤,頓時怒極反笑:“好!好!好!你有這計謀,我今日便叫你看清楚,力量之下,你這一點陰謀詭計全都是笑話!”
說完之後,便又伸手朝着蘇生望抓去。
蘇生望哈哈大笑一聲,宮師祖那銀髮的元嬰化身手掌剛一觸及他,他便隨之倒下。
宮師祖的元嬰化身再向前一看,蘇生望竟是面帶笑容、手握摺扇仰天死去了。
元嬰化身頓時醒悟自己竟是又中了這小輩的一層算計,讓自己的不白之冤變得更加真實,頓時恨得咬牙:“原來如此!連你用這個生機已絕的人來附身,也是想好的!好算計,算計到我頭上來了!”
那範西弘見此情形,更是大聲叫道:“他已經兇性大發,胡亂殺人!還請元師叔救我一命!”
元師祖微微皺眉,卻不再出聲了:剛剛那蘇生望的確生機已絕,不只是宮師祖看得出來,他也能夠看得出來。宮師祖一出手,蘇生望隨之氣絕而亡,他便明白這又是一次算計,頓時由此猜測這範西弘恐怕真是什麼人假扮的。
心中正疑惑之時,忽然聽到厲同在旁邊忽地開口喝道:“星光妖纓,你好大膽!竟敢假扮我青玄門前任掌門!”
元師祖頓時心內一驚,大殿中所有人也都吃了一驚,俱都看向了那範西弘:這範西弘居然是十萬大山的妖獸星光妖纓所扮?
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範西弘麪皮微微**,愕然驚叫:“啊?你說我是星光妖纓?”
他面上不自然的表情雖然小,但是卻瞞不過宮師祖和元師祖兩人,兩人對視一眼,都肯定了厲同的猜測,不由又驚又喜——星光妖纓這小畜生眼看就要在十萬大山的妖獸中呼風喚雨,沒想到居然如此兵行險招,敢進入青玄門行事!
這一次,正是殺掉這潛力無窮的小畜生的大好時機!
厲同見不少人還半信半疑,冷笑一聲道:“你不是星光妖纓,那額頭上的獨角又是誰的?”
範西弘頓時一驚,下意識地擡手去摸額頭,手掌舉到一半,這才恍然大悟:“好一個新入門弟子第一,別人只看你身體強橫,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機智。厲同,我倒是小瞧了你!只是這麼多人都認不出我來,你這先天九層的武者,是如何認出我來的?”
“你難道不知道,你的言語動作和之前那一次很像嗎?”厲同不欲說出真正原因,便隨意找了個模糊的理由說道。
“哦?倒是沒想到,破綻竟會在此處。我還以爲扮演一下,應該無人能夠識破……”
說着話,範西弘渾身一抖,渾身皮肉微微晃動,緊接着開始一片片掉落。
再次一抖,抖落了一堆灰撲撲的皮肉,範西弘赫然顯露出了原本身形——正是那妖獸星光妖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