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談了一些事情之後,厲同讓武田應、王天凌、晉求、安婆婆、武義五人退下,去門外將丹霞派邱掌門和柳長老請了過來。
雙方敘舊之後,厲同說起越國皇室和柳家的事情。事關柳長老私事邱掌門畢竟不便多聽,便先離開了房間。
雅韻說道:“我先說一說柳家的情況,不知可否?”
柳長老幹瘦冷漠的臉上此時也多了幾絲隱隱的激動,點頭道:“說罷。”
雅韻便說道:“柳家家大業大,統計難免有疏漏之處,若有謬誤之處還望柳長老海涵。”
柳長老不再開口,雅韻也不再停頓,直接說下去:“越國柳家乃是傳承數十代的名門望族,家中子弟衆多,雜役丫鬟更多,根據粗略估計,柳家人數約有兩萬人,其中嫡系傳承約七十人,旁系分支三百人,更多的旁系也有三四百人。”
“不錯!”
柳長老的聲音微微提高,情緒明顯高昂起來——他以往從未有過如此明顯的神情失態,此時此刻提起他家破人亡的慘事,他終究還是免不了人之常情,開始激動起來。
“柳家的滅門之禍在於柳家的嫡系和旁系幾乎死絕,其餘人等死了大約兩千人,更多的那些爲柳家做差事的人受到波及並不大。”雅韻說道。
柳長老若有所思,半晌之後竟鬆了一口氣,說道:“原來如此,這麼說來果真是隻滅了我們柳家,這倒也好,少造殺孽。”
又對雅韻問道:“還有呢?”
雅韻說道:“柳家被滅的原因,的確是因爲一件寶物。這件寶物如今已經成了越國皇室的國寶,聽說作用十分神奇,能夠爲人提供源源不絕的修煉資源。”
“也因爲有了這件寶貝,越國皇帝將自己不太喜愛的大皇子、三皇子兩個兒子都送去六大門派,而讓自己喜愛的二皇子在國內修煉,據說那位二皇子現在已經成了先天五層的武者。”
柳長老面露憤恨神色,冷冷一哼——別人滅了他的家族,對他家的寶物這樣處置,自然叫他心中難免痛恨。
厲同也面色微微驚訝:本來還以爲越國皇帝是一個短視之人,沒想到原來心裡面還有着這樣的謀劃。雖然他還是估計錯了六大門派對於門下弟子的實力提升有多大,但是相比較而言,那個二皇子憑藉着寶物達到先天五層的確是常人難以想象的事情。
如此一來,的確是那個二皇子就可以順理成章地繼承皇位,又能夠擁有“高深的修爲”,越國皇帝的這個計劃不可謂不精心。
“這些舊事暫且不必多說,當初那些動手的人和幕後指使者,你都查清楚了嗎?”厲同問道。
雅韻點頭:“是,公子,我已經查得很清楚。當初動手的士兵有五千人,先天高手有五人,參與指揮的官吏有十七人,幕後指使者涉及到兩大家族,還有如今的越國皇帝、前一代越國皇帝,皇室供奉有兩人同意此事。”
“就是這些人?”柳長老輕聲問道,聲音乾澀。
“對,就是這些人。”雅韻點頭。
“就是這些人,滅了我們柳家……”
柳長老面色悵然,呆呆出神,忽地回過神來,對着厲同露出一個並不好看的乾癟微笑:“我當初收下你做徒弟,爲的就是這些人……但是這些人都擺在我面前,我也終於可以借用你的力量報仇雪恨的時候,真的有些不知該做什麼,該說什麼好……”
厲同頷首說道:“師父若是不知該如何做,就將一切都交給我來做吧。”
柳長老點頭,竟然直接站起身來,朝外走去:“都交給你,都交給你啦!從今之後,你也別叫我師傅了!”
見他如此表現,厲同先是愕然,隨即恍然大悟:柳長老的意思是利用了厲同這個弟子,本身動機不純,沒臉繼續做這個師父了……
不過,正因爲柳長老心中有這個念頭,厲同才越發感覺他做自己的師父實在是實至名歸,也並不打算按照柳長老的意思以後就“兩不相欠”。
“柳長老他老人家倒是灑脫……”
雅韻輕聲說道,她看得出來厲同對於柳長老的尊重,因此言語也頗爲客氣。
“他也該從這段恩怨中掙脫出來了。”厲同說着,又問道,“這段故事你也不必再跟我說了,只把你認爲該殺的人告訴我,我去一次,將這些人殺了就是。”
雅韻點點頭,命人送來筆墨紙硯,提筆寫下二十一人姓名:七名先天高手直接出手,自然都要寫上,兩名皇帝、兩個家族族長都是幕後主使者,自然也要寫上,除此之外,當年十七名官員死了七名,其餘十名都不算什麼正直君子,也都被雅韻寫出來。
將這二十一人名單交給厲同,雅韻又說道:“當年同意動手的兩名皇室供奉應該也在,公子此次前去也要小心,越國的幾名皇室供奉都是築基境界修爲,還有軍隊互相照應,若是事不可爲,萬萬不能冒險。”
厲同將二十一人名單收起,點頭應了雅韻懇求,又對雅韻說道:“之前你們說血玉功修煉到築基境界三層便不能繼續前進,現在你修煉一次讓我看看。”
雅韻聞言也不多想,直接盤膝坐在地上,開始修煉《血玉功》。
厲同見她修煉開始不久周身便冒出一層濃郁的血腥之氣,眉頭微微一皺,開口道:“不要抗拒,我看一下你的行功路線。”
雅韻正在修煉,聽了之後,便暗暗收起自身的屬性元氣。
厲同將身上元氣屬性化作木屬性,按在雅韻身上開始細細查探。
而雅韻也在慢慢按照血玉功的行功路線繼續修煉,不過因爲兩下照應,這一次的修煉速度比平時慢了兩倍不止。
足足一刻鐘之後,厲同收回自己手掌,又過了片刻,雅韻也完成一個周天運行,停下來看向厲同:“公子,情況如何?”
厲同道:“很差。”
雅韻的臉色也嚴肅起來:“很差?難道是血玉功出了什麼問題?”
“不是血玉功出了什麼問題,而是血玉功這樣的功法,本身就應當存在這樣的問題。”厲同一邊思考着,一邊結合自己的觀察說道。
雅韻怔了一下:“這是功法本身的問題?”
“對,正是功法本身的問題。《血玉功》這本功法如何?這是一本世間難求的傳奇功法,無論你有沒有習武的資質,無論你習武的天分有多差,只需要從妖獸或者武者的血液中汲取力量,就可以化爲你自己的修爲,迅速提升到築基境界。”
厲同說道這裡,雅韻便漸漸有些明白過來:世界上能夠有多少功法能夠做到這一地步?只有一本《血玉功》。
若是其他功法能夠修煉到築基境界,得到功法的人必然謝天謝地。奉爲至寶。但是《血玉功》如此神奇,如此輕易能夠叫任何人修煉到築基境界三層,難免叫人有種想要繼續往下修煉的衝動。
但是說不定,《血玉功》修煉到這裡,其實已經走到了盡頭,再也無法繼續修煉了……
見她的神色似有所悟,厲同又微微搖頭:“你以爲築基境界三層就是血玉功的極限?錯了,血玉功沒有極限,有極限的是你的身體。”
這下雅韻又聽不懂了:這和我自己的身體還有關係?
厲同繼續解釋道:“《血玉功》的功法效果異常強橫霸道,由此帶來了異乎尋常的快速修煉之法,但是也由此留下了隱患。強行喝血吸收,強行將外部能量化作自身修爲,只能導致一個結果,你自身修爲不純,而且身體經脈受的暗傷幾乎處處都是,再也難以彌補。”
“也就是說,你現在繼續修煉、繼續喝妖獸血,不僅不會突破到築基境界四層,反而會導致自己或者經脈寸斷、或者修爲暴起,不受你這個主人控制。好一點武功盡廢,壞一點直接橫死當場。”
聞聽此言,雅韻頓時吃驚地瞪大眼睛,渾身冒出一層冷汗: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最近爲了突破勤於練功,居然是在急衝衝地往絕路上走!
若不是厲同來了,爲她細細查看一番,她只怕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公子,這要怎麼辦?”雅韻有些焦急的問道,“是不是要從此之後放棄這個功法?”
“放棄明顯不可能,《血玉功》說到底並不是正道功法,而是邪門歪道,你越是想要放棄,就越不可能放棄。你現在從此不修煉,過不多長時間,血玉功的種種後遺症便會爆發,無法壓制,你的下場同樣不會太好。”厲同說道。
雅韻怔住了,隨即面色慘淡,苦笑道:“這麼說,我應該及早培養一個可靠的接班人,將念同樓交給他了……公子,之前還想以後都陪着你,只怕也是奢望了。修煉之後,居然比沒有修煉更加短命,這《血玉功》真是害人不淺!”
厲同淡淡笑道:“誰說你一定會死?”
雅韻愕然:“公子,你不是說……”
“但是我只是說了危害,還沒有告訴你辦法,你急什麼?”厲同笑道。
雅韻這下終於忍不住了,雙眼中的眼淚本來還能勉強忍住,這一下鬆了一口氣,頓時就滾滾落下來。
也顧不上抹眼淚,她又哭又笑地伸手抱住厲同,半天才說了一句:“公子,你真是夠壞的,嚇壞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