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踏雲吞金獸沉沉浮浮,厲同盤膝坐在它的後背上,目光看着下方的景色。
距離由屯城已經很近,周圍已經出現村鎮,甚至有人能夠擡起頭來看到厲同從天空中飛過。雖然其中不乏能夠憑藉先天氣芒飛上天空的先天武者或者築基境界武者,但是明顯都不敢上天空詢問厲同,甚至只是擡頭看着,連指指點點的動作也不敢做出。
厲同偶爾看看下方的人或者景色,更多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小兔子身上。厲同盤膝而坐,小兔子便在他手中和膝蓋上來回穿梭,十分靈動之餘也和厲同偶爾停下來交流,兩人斷斷續續地倒是算是對的上話。
“兔子兄弟,你知道三大聖地的事情麼?”厲同問道。
小兔子停下來點點頭,隨後便又繼續活動。
厲同見它這模樣,心中又是禁不住微微一嘆:這又是一樁疑惑了,小兔子連三大聖地都知道,怕也是來歷不凡,怎麼會流落在下界之中?
忽地,厲同心中微動:“小兔子,你認不認識清雅仙子或者一個叫清雅的女人?”
小兔子停下來思索了片刻,擺擺頭,又想逃走。
厲同卻是一時之間被打開了思緒,伸手抓住它,繼續說道:“這麼說,你不是三十年前那一批從上界下來的?你是何時到了下界?怎麼下去的?”
小兔子微微搖頭,示意自己也不明白。
“你怎麼會不明白?”厲同還待要再問,由屯城已經到了眼前,厲同頓時便收斂了這個問題——對於曾經救過自己性命的小兔子,厲同剛剛的表現實在太過急切。厲同反應過來之後便意識到這樣不對,因此便立即停下,心中打算以後也不會這樣追問小兔子。
踏雲吞金獸緩緩從空中落在由屯城城門口處,城門口處已經有了一行人,帶着一隊雄壯威武的士兵,顯然正在等待厲同到來。
領頭的人正是由屯城城主李光亮。
原來厲同這一路緩緩而行,心中再加上思考,實在速度緩慢到了極點。倒是被李光亮等人從高空中越過去。厲同雖然也知道李光亮等人已經比自己更早到達由屯城,卻也沒有想到,他們還敢在城門口歡迎自己。
難道他們的膽子變大了?不再擔心那個胡義莊的胡姥姥了?
厲同心中帶着疑惑,從踏雲吞金獸上翻身下來,對李光亮等人拱手爲禮:“原以爲我們剛纔一別便會再難相見,沒想到諸位也都是性情中人,本人心領了諸位好意。”
李光亮等人見他口上的話說得漂亮體面,心中也都鬆了一口氣:還以爲這個厲同是個愣頭青,嘴裡不知會說出什麼令人驚訝的話來,沒想到在這麼多士兵和手下面前,他倒是也知道給衆人留下一些臉面,叫大家面子上都過得去。
若是早知道厲同這樣好說話,李光亮等人又何必冒着危險來迎接厲同?他們所擔憂的不過是厲同是個記恨他人的人,若因此記恨由屯城上下對他無禮,那麼對於衆人來說依舊不是什麼好事。
厲同不好對付,他背後還有一個更加不好對付的師父!
不幸中的萬幸,厲同剛纔說出的體面話已經是大家心知肚明的表面話,這說明厲同也並非是一門心思的愣頭青,也能夠叫大家都能接受。
既然如此,接下來便好辦多了。
李光亮等人急忙面帶笑容走上前去,與厲同客氣寒暄之後,又說已經“略備薄酒”爲厲同接風,將厲同迎入了李光亮的府邸。
時值黃昏之時,李府內燭光搖曳,大廳內燈火輝煌。
酒菜端上,琴瑟奏起,歌舞不休。
客位首席上的厲同雖然神色並不見多麼熱切,但是也和衆人有問有答,客氣之中有禮有節。衆人雖然感慨他拒人於千里之外,但是卻也不敢更進一步說出來——相比較城外那一次厲同翻臉,這一次厲同的表現實在已經是好到不能再好。
酒過三巡,行至半酣,歌舞漸漸散去。厲同始終和這些人客氣中帶着疏離冷淡,這酒宴氣氛說不上多好也說不上多差,明顯不適合再繼續暢飲。
李光亮放下酒杯,微微欠身,看向厲同:“厲兄弟,今日酒薄菜淡,招待不週之處多請見諒。一路鞍馬勞頓,厲兄弟想必也甚是辛苦,我早已經命人收拾了最好的客房,還請厲兄弟好好歇息。”
“今日酒宴,便到這裡爲佳,厲兄弟意下如何?”
厲同神色平靜,微微頷首:“李城主客氣了,今日酒菜豐盛,足以表達盛情快意。酒不多飲也是好事,今日酒宴到這裡正是最好,我也正好乏了……”
李光亮聽到這裡,心中提着的那股勁頓時放下:甚好甚好,厲同這傢伙沒有發作那股愣頭青的勁頭。或者說,他本來也不是十分蠢笨的人,僅僅是缺少一些經驗罷了。
便在這時候,府外傳來一聲高喝:“三祥城的厲同閣下可在府內?胡義莊胡姥姥送來禮物一件,請閣下務必收下!”
“啊!”
李光亮霍然站起,失聲叫道,渾然不知自己的動作已經讓衣襟沾到了菜餚上的油污。
“啊?是胡姥姥!”
剛剛還在歡聲笑語的衆人也都大吃一驚,面面相覷,疑問連連,一時之間,即便是膽子最大的人都有些臉色發白,膽子小一點的甚至感覺到了腿肚子發軟——成爲元嬰化身境界以來從來沒有感受過的驚慌失措,在胡姥姥的威名之前又重新感受到了。
胡姥姥已經知道了厲同的事情,並且知道厲同正在這裡赴宴。
既然如此,胡姥姥派人來送來禮物究竟是什麼意思?是對衆人的不滿?還是對厲同的挑釁?
無論怎麼想,那也不應該是好意!
就在李光亮失神驚慌,爲自己之前宴請厲同的舉措而懊悔不已之時,厲同已經站起身來,邁步走到門口,開口道:“既然已經來了,那就帶着禮物進來。你區區一個下人,也想要在我面前擺什麼架勢嗎?”
聲音傳邊李府內外,剎那間就又讓李光亮的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那裡:你這是生怕胡姥姥不夠恨我啊!你這樣折辱這個錢來送禮物的人,此事豈能善了?
轉念心中又是憤憤不已:“愣頭青到底是愣頭青!你這一開口,我倒是成了你的同謀一樣……害人不淺!”
再看厲同,李光亮心中又有狐疑:他到底是假裝的愣頭青還是真的不懂?莫非他是處心積慮想要借用我對抗胡姥姥嗎?
一時之間,李光亮滿腹心事,又驚又懼、又恨又怒,若是常人,只怕當即就要被這情緒左右,說不定就會當場嚇死、氣死,也就是他李光亮修爲深厚,才能夠承受得住。
然而,厲同說過這番話後,外面卻不出聲了。
厲同微微皺眉,將神魂稍稍散發出去,便看到一個身穿青衣的中年男子正領了十多個僕役穿過李府的大門急匆匆地走進來。
“這是要進來之後再和我見高低?”
厲同既然已經知道胡姥姥和那個野狐嶺逃掉的白色宮裝女子有關係,這時候自然也有了猜測,心中料想這些人真正是善者不來,來者不善。
這定然是胡姥姥安排人過來要和自己較量一二的!
眨眼之間,那身穿青衣的中年男子已經領了十多個僕役來到厲同面前。見到厲同之後,這中年男子先是一怔,隨後問道:“閣下便是厲同?”
厲同微微頷首:“不錯,正是我。”
中年男子急忙躬身行禮,身後十多個雜役更是跪倒在地。
厲同、李光亮和屋內衆人見此情形頓時都吃了一驚:這是什麼道理?厲同和胡姥姥可是敵人,這中年男子怎麼對厲同如此恭敬?甚至手下的人行跪拜之禮?
這中年男子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模樣方正清雅,帶有穩重氣息,這躬身一禮也是十分認真,帶着一種錯落有致的感覺。
只聽他躬身說道:“胡義莊管事胡文生,見過厲同閣下!”
厲同不知他這模樣終究是何意,口中說道:“嗯,我知道了,你叫你手下都起來,不必這樣。胡姥姥有什麼事情吩咐,還請直說。”
胡文生又是微微躬身,對厲同說道:“厲同閣下不必誤會,胡姥姥雖然一時之間被人矇蔽,但是此時已經知道了厲同閣下的由來,自然不會再說出之前的那種話來,也不會再給厲同閣下帶來麻煩。”
厲同聽得莫名其妙,不過還是說道:“據你所說,胡姥姥是被人矇蔽,那麼是誰矇蔽了胡姥姥?”
胡文生恭敬答道:“是野狐嶺上一隻逃命的狐狸妖獸。那狐狸妖獸狡詐非常,可謂是智計百出。胡姥姥一時不慎,當真以爲閣下是三大聖地的弟子,甚至還告訴了李城主,這才引起了誤會。”
厲同微微眯起眼睛:“僅僅是這樣?那逃命的狐狸妖獸去了什麼地方?是不是又逃走了?”
胡義莊,乍一聽名字,厲同便已經猜測胡義莊是不是“狐狸莊”。後來聽到胡姥姥,明白這件事情和野狐嶺有關係,厲同更是確認胡義莊內盡是一羣狐狸。
如今玩這種騙人把戲,這是要騙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