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關野和蘇熠晨在血緣上是表兄弟,可他是關老太太的孫子,若論親疏遠近,當然與秦老爺子親厚。
道理是這樣的,只不過……
“能別這麼看着我麼?”關野性感的薄脣朝一邊輕扯,笑得十分不美麗,“我關家雖然匯聚奇葩無數,好歹,有我這麼個端得清形勢的人在。”
他還沒瘋,謝謝!
風流成性的關野先生,清楚明白的知道是誰在給他發年薪,又是誰幫他養着那麼一大家子的奇葩!
“我都沒說話,你緊張什麼。”季薇還真就是故意嚇唬他的。
只能怨你平時作風不正,處處留情,女王大人無非想試試你心理素質,其實,都知道你立場堅定,對蘇熠晨忠貞不渝。
關野窩在一張單人沙發裡,摸着小心臟兀自顫抖,“你不說話才嚇人。”
夏天還從沒看過關總監這副受驚的小模樣,不禁拿他打趣,“向組織證明自己的時候到了。”
“我謝謝你!”花蝴蝶先向她翻去一記白眼。
得!
廢話不多說,他站起來,形容凜然,操着一口兒化音濃郁的京腔道:“您這局都設好了,我立刻去探探陳律師的口風,甭跟我客氣!以後還請您繼續關照!”
就編說……蘇熠晨快不行了,隨時蹬腿歸西,季薇想把他另外那半副家產弄到自己手裡,還要獨佔蘇氏,諸如此類!
信與不信,全看陳耀忠智商!
季薇好似能聽見他全部的心聲,笑呵呵的點頭道:“那就有勞你了。”
關野接連啞然,卻是徹底笑不出來。
和蘇熠晨相處都不覺得有什麼,偏生對季薇,莫名讓他發怵!
心說今兒個真漲見識,這哪兒是狐狸本色?根本是狐狸的祖宗,早就得道成仙了!
這個女人,他服!
……
做完吩咐,勉強吃了些東西果腹,季薇又去院長辦公室瞭解過蘇熠晨的情況,這纔來病房陪伴他。
興許在外人眼裡,她這個妻子做得太過淡定了。
也只有她自己明白,尤其到了這種時候,她最會的就是裝腔作勢。
不然呢?
哭得要死要活的給誰看……同情你的人不多,落井下石的絕然不會少。
季薇不可能給那些人見縫插針的機會,只要她在,他們就休想!
……
方悅醫療的私家醫院,在病房的佈置上,除了舒適度一流,在奢華程度上同樣令人乍舌。
三室一廳的套間,穿過傢俬電器齊全的客廳,鋪了木地板的玄關前,嶄新的拖鞋整齊的貼牆拜訪。
季薇換了一雙,輕聲走進病房,鼻端嗅到消毒藥水的味道,這才切實肯定自己身在醫院裡。
房間裡的燈是亮着的,裡面的內容一覽無遺。
蘇熠晨安靜的躺在一張寬大得過分的病牀上,頭部和周身各處均纏着白色的紗布,右腿上打着厚重的石膏,用專門的器械吊起在半空。
牀頭兩端是冰冷的醫療儀器,許多的線交錯連接在他身上,口鼻上還罩着氧氣罩。
這樣一副毫無疑問的、脆弱的模樣。
季薇站定在牀側幾步外,默然的將眼前的男人凝望住,懷着一種她自己都弄不清楚的情緒,彷彿就此定格,目光卻逐漸被水霧氤氳模糊。
心率儀均緩的在黑色的屏幕上有節奏的起伏着,綠色的光線能讓她從中尋獲安穩。
片刻,她行至牀前的椅子上落座,小心翼翼的捧起蘇熠晨的左手。
因爲正在打點滴,他的這隻手很涼,涼得又令季薇隱隱恐慌。
她俯身,將自己的側臉貼在他的手背上,想用這樣親暱的舉動將他溫暖,讓他知道,她就在這裡。
漸而,當她的臉龐與手背的溫度相溶,季薇平和的閉上雙眼,負氣的嘟起嘴小聲罵道:“你這個笨蛋!”
真是膽大包天,居然敢把她狠狠地推開,摔得她疼死了……
趕到醫院,親自把蘇熠晨送進手術室後,護士小姐好心問她,要不要處理下身上的傷?
那時季薇才發現,自己的左手手肘被大片擦傷,不止,周身到處都是磕碰留下的淤青,右腳的腳踝也高高腫起,每走一步都是鑽心的痛。
她被推開都傷成這個樣子,被狠狠撞擊的蘇熠晨可想而知。
“車撞過來的那剎,我想他應該往前車蓋跳起緩衝了一下,否則他的傷情遠比此刻嚴重。”
陸欣然的話響在耳畔,這卻不能減輕季薇內心真實的惶恐。
全身多處骨折,少量內出血,腦震盪還有肝臟破裂……
她親眼目睹了全部的過程。
雖還弄不清楚季依馨到底是何時回來,又在何時對他們起了殺念,然而這一切發生在他們毫無防備的一刻,只差微毫,她差點見證了自己如何失去生命中的不可或缺。
每每思及此,季薇的心都忍不住的顫慄。
卻又偏要自虐似的不允許自己時時刻刻分分秒秒陪伴在他身旁。
是的,她知道陪伴是相互的,她知道該在怎樣的時候做怎樣的事最爲恰當。
所以她繃緊心絃,連想見到他的心情都能忍耐,身體的痛楚算什麼呢?
此刻終於得以守候在側,不知緣何,腦中相當滑稽的飄出一句久遠的質問,我是什麼?你的戰利品?
這句話是他在何時何地說的來着?
季薇用心回想了下,一無所獲。
他冰冷陰鷙的語調和駭然至極的臉色倒還記得很清晰。
坦白說,從未將她真的唬到。
那個時候的她,何其的白眼兒。
不過……
“你就是我的戰利品。”季薇嘴角輕輕上翹,在他手背上吻了吻,安心的枕在旁側,“所以我會保護你的。”
……
晨曦越過了海平面,向高樓林立的城市覆蓋去。
市中心,南方悅大廈,樓頂。
吳越站在吧檯前打着呵欠泡咖啡,霍英、霍奇兄弟兩坐在他對面的高腳凳上,同樣是一副睡不飽的樣子。
旁側相隔三個位置,miranda殿下雙腿相較、背脊挺拔,正對着打開的妝盒給自己的脣描上瀲灩的色彩。
上班時間就要到了,沒準今天會有記者採訪呢,熬夜不能成爲你放任懶惰的藉口!
樑彧抱着一隻方枕窩在環形沙發上,半眯着眼將吧檯那端的四人看了會兒,繼而,掀起眼皮尋看方天賜所在的陽臺,慵懶的問:“開戰嗎?”
現在時機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