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市三十五週年這天,盛銘告訴秦亦的計劃是:以秦亦作爲人質,讓秦海淵在演講時親口爲大清洗犧牲的臥底正名!
雖然對秦市長來說不太厚道,但無疑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只要目的達到就好!
眼下看來,那只是盛銘信口編出來安撫秦亦的幌子。
真正的計劃並非如此,對麼?
秦亦心裡開始真正的不安起來,他試着扭動,掙扎,可這條嶄新的尼龍繩是他從市場上買回來的,有多牢固,他最清楚!
如何阻止?
盛銘說:“我看得出,你是個熱心腸的好孩子,你不該來找我,你看你現在多爲難,即便只是用你去要挾阿淵,你心裡都會過意不去。”
盛銘說:“打從一開始,我和黎錚的計劃就不是你最初知道的那樣,你說要幫我們,是爲了保護秦家的人,還有我,對嗎?可一個人的能力始終有限,你盡力了,不管結果如何,千萬不要自責。”
盛銘說:“已經走到最後一步,我無法把全部都賭在你身上,你終歸與我是親父子,這個苦肉計不具殺傷力。哪怕你沒有告訴我,現如今,蘇熠晨和季薇肯定早就懷疑到你頭上,但只要他們沒證據,就不能把你怎麼樣。”
盛銘說:“你媽媽就葬在城北公墓,名字叫盛新,新生的新。不像女人的名兒對不對?她說她要跟我姓,還說一輩子都不後悔。可是我很後悔,跟了我這種人,註定沒有將來。”
不管秦亦如何掙扎,平生第一次失控得大吼大叫,盛銘始終堅決。
最後,他起身,雙手扶住他的腦袋,和他額頭相貼,目光凝聚,宛如在做某種鄭重的承諾。
“我的孩子,這輩子是我欠了你們母子兩,假如有下輩子,你們還願意,我還有機會,我一定好好的償還你們。別告訴任何人你見過我,我死了,不要來祭拜我,好好孝順阿淵。”
盛銘說完,復又重重的給了秦亦後頸一記,將他再度打暈。
愈近正午,天光明然。
市中心建市紀念碑前,全市名人齊聚,置身棟棟聳入雲端的高樓大廈之間,親眼見證新舊市長交替的一刻。
記者大軍被安置在右邊媒體專用席,因爲入場前已體驗了新市長的威嚴,故而比任何時候都要老實。
周鸞大人剛下車就被鏡頭簇擁,各種犀利的問題排山倒海的襲來。
周、秦兩家的恩怨啦,兩個月前秦可人和宋暄的大婚啦,甚至有人不怕死的問:宋暄是不是真如京圈兒裡盛傳的那樣,是個男女通吃的雙?
什麼亂七八糟的問題?
周鸞當即垮臉,對身旁的助理下令,建市紀念日如此隆重的日子,把無心參與的人都送走。
那是一點兒商量的餘地都沒給。
記者們跟着起鬨啊鬧啊,梗着脖子和他槓到底。
以爲最終一定能換來妥協,結果啊結果,眨眼功夫,連《晨報》主編都差點被‘送’到兩個街區外。
見情況不妙,天真的記者朋友們開始打感情牌,用委屈的態度去詮釋‘怨聲載道’這個鬱悶的詞彙,這年頭連言論自由都不行啦?b市來的大人拿我們來殺雞儆猴是不啦?
周鸞果斷祭出第二招,叫來市宣傳部的部長,當下就開始商量對全市媒體報業等等的整頓,必須是大力的!
無規矩不成方圓,再不整頓,我看你們要翻天!
於是,消停了……
秦海淵挨邊上看得心裡一陣痛快,同時也有新的領悟,到底是他的溫柔路線用錯了,態度強硬點兒,或許能避免好些麻煩。
一不小心,這抹快意被坐在第一排的蘇熠晨和季薇捕捉去,連他們身旁的周舒女士都在頷首掩笑。
秦市長尷尬的清咳兩聲,別開視線。
百席的左邊是第一中學樂隊的方陣,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們難掩激動和緊張的心情,抓緊時間做最後的準備。
秦海淵打眼看到個長得俏生生的小子把長號從箱子裡拿出來,許是沒拿穩,身後受人一推,長號就掉在地上。
那小子大叫了聲,連忙彎身去撿,動作和表情看起來冒冒失失的,本來是件很小的事情,身旁的人都被他的緊張給傳染了。
類似訓導主任的中年男子走到那邊去教訓他,劈頭就是一頓罵。
小子抱着長號垂頭聽訓,神情越發落寞,四周的同學們大氣不敢喘,生怕被一起教育。
同樣看到這一幕的季薇直搖頭,“爲什麼每間學校總會有個討人厭的設定呢?”
蘇熠晨無解,卻是護短的說:“要是誰敢這些把我兒子的自尊心踩在腳下,我一定讓他一輩子擡不起頭。”
考慮到兒子軟萌的性格,季薇側目瞄住老公英俊的側臉,不能再贊同。
眼看就要到演奏時間,周圍交談的人們自發安靜下來,那位主任顯然意識到這點,於是壓低聲音,改爲咬牙切齒的訓話。
季薇看不下去了,正想讓蘇首富去打抱不平,秦海淵先走上前,“好了,多大回事,那麼多人在場,你這樣只會讓他們更緊張。”
主任見來人是市長,當即點頭哈腰的換了張狗腿臉。
雖然秦海淵從政手段溫和,到底不喜歡這種趨炎附勢的小人,心裡已有決定,待會兒讓秘書和第一中學的校長打個招呼,不能讓這種傢伙在學校誤人子弟。
轉而,他拍拍少年的腦袋,溫和的笑着與之交談了會兒,幫助他放鬆下來,末了又給樂隊的所有人加油。
恰逢陽光正濃,襯托得秦市長和藹可親,形象偉岸高大!
少男少女們綻放出安心的笑容,完全被治癒了呢……
成功刷到滿足感的秦市長又想,手腕溫和點也沒什麼不好。
作爲女伴陪同樂慕炎坐在第一排的夏天,無意識的吐槽,說:“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失了權利,贏得民心。”
方天賜非要挨在她的旁邊坐,看了看右邊的記者區域,鏡頭無不對着秦市長狂閃,再向即將上任的周市長看去,他樂呵呵的笑道:“不知道周鸞大人此刻內心的陰影面積有多大。”
夏天斜目他,“我內心的陰影面積無限大!”
他詫異的磨着自己的小白臉,“因爲我坐在你身邊?我的榮幸啊!”
對於今天的座位,方天賜非常滿意!
左邊是被媒體渲染的‘死對頭’小蘇先生和小蘇太太,右邊是他的前任和前任的現任。
任前後左右衆人云裡霧中猜不透,明天的新聞報道里總有一篇拿這坐序來做文章吧?
嗯,方少爺圓滿了!
季薇和蘇熠晨都不想搭理這個傢伙。
周舒對他們年輕人的小打小鬧不感興趣,兀自看着丈夫和中學生打成一片,心有感觸,開口對外甥說道:“你舅舅以前是b市三中的首席小號,對這件事有比你們想象中更多的熱情。”
現如今,那把小號還被保存得很完整,秦德平老先生那裡,更有秦市長小時候吹小號獲獎的照片。
“可人小時候本來也能進校樂隊,但她覺得樂隊的服裝難看,就很乾脆的放棄了。阿亦呢,因爲身體不好,六歲被送到體大,即便後來唸了普通中學,每天放學後也要回體大堅持訓練,週末都不放過,我們一度以爲他要做運動員,但他在數學方面又特別有天賦,真是……”
她溫柔的說着,停下笑笑,察覺自己扯遠了,又說回正題,“總之,他們兩姐弟誰也沒進過校樂隊,阿淵嘴上沒說,心裡遺憾得很。”
蘇熠晨看着和孩子們聊得開心的秦市長,也是笑了,“b市三中樂隊的服裝確實難看,可人爲這點拒絕,太正常不過了。阿亦打小就不是個會讓人操心的傢伙,樂隊講求配合,單一的運動更適合他。”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周舒輕輕一愣,神色暗了些許,無奈嘆息,“阿亦這孩子,話少,心思沉,但意外的靠得住,確實讓人省心,恰恰也是這點,最讓人擔心!”
聞言,季薇和蘇熠晨相視一眼,心有慼慼焉。
“舅媽!”季薇伸出手,越過蘇熠晨,握住周舒的手,對她微笑的安撫道:“阿亦孝順着您呢,對可人也是極護的,您別想太多了,傷了自己的神,他反而莫名其妙,不知道怎麼回事。”
周舒是個明白人,自然知道季薇話中有話,暗示她事情會過去的。
連玥懷孕三個月直至早產,由始至終都是她陪在身旁。
她們兩個孕婦,妊娠時間相差無幾,心愛的人都在t市以身犯險,那種惺惺相惜,旁人根本不可能真正體會。
記得當初連玥執意要回t市,她們都知這一趟多半有去無回,將阿亦交給她時,她便做了決定,從今往後,這個孩子,就是她的親生骨肉!
“你說得是。”抽回神思,周舒雲淡風輕的一笑,對季薇應和道:“那小子,叫他陪我都不願意,在家睡矇頭大覺,也不知這會兒起來沒有。”
十二點正,紀念活動正式開始。
季薇望住蘇熠晨,暗中與他十指相扣,以此按捺彼此內心的不安。
秦市長做完演講,就會將季家記錄薄公之於衆!
盛銘,請你一定要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