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三月後，天空總是飄着顏色不怎麼白的雲朵，像是小孩隨手用鉛筆塗出來的。
降雨量少了很多，草地不再是一副永遠溼噠噠的樣子，潮溼和泥濘的小路也乾爽了很多。但是風變大了，每次來到外面的場地上，倒春寒的冷風仍然吹得他們的手和臉生疼生疼。
德姆斯特朗的大船停泊在黑湖岸邊，細長的桅杆和迭起來的帆布被風吹得不停搖晃，發出老人竭力喘息一樣的聲音，沉船殘骸一樣老舊的外殼隨水波搖動，叫人揪心它下一刻就會解體。
伊法魔尼的校車側面伸出來的停車牌有幾顆螺絲鬆了，在冷風吹拂下來回搖擺，嘎吱嘎吱的響個不停。
除了小巫師們，霍格沃茨的郵差們更討厭這樣的冷風天氣，整天待在棚屋裡，窩在軟布鋪成的巢裡。沒有貓頭鷹願意在這種天氣出門送信，就連外地的信都不能及時送來，因爲狂風總是吹得它們偏離目標。
星期一上午草藥課結束後，洛倫和赫敏忙裡抽閒去到貓頭鷹棚屋，把每月一封的家信交給憨憨。
眼鏡鴞咕咕抱怨了兩聲，扇動翅膀，轉身飛上雲霄，身上一半的羽毛都被風吹得東倒西歪。
“小眼鏡鴞長大了，是個可靠的郵差了呢。”
洛倫探出腦袋看了一會兒，很快被冷風吹得眼睛都睜不開了，於是慫兮兮的把腦袋縮回小女巫身後，像舉着盾牌一樣，推着赫敏往圍場走去。
赫敏穿着寬袖的魔法袍，乍暖還寒的三月春風將禁林的溼潤與冷冽全部吹在臉上，吹得衣袍獵獵作響，露在外面的肌膚不禁浮現出一片雞皮疙瘩。
有些貓頭鷹長大了，有些人還是很幼稚！
赫敏面無表情，心底毫無波瀾。
甚至覺得還好，至少這是在霍格沃茨學校，不是在麻瓜都市，不然在路面遇上小汽車駛過路邊水坑，這人甚至會把自己推到前面擋泥水。
洛倫縮在她身後，半邊臉緊貼着女孩後背，香香軟軟的。小女巫捲曲的頭髮被風揚起，絲絲縷縷地吹打在臉和脖子上，有點癢癢。
週一上午全是室外課程，剛剛結束草藥課，這節是保護神奇動物。
走過溫室，離禁林就近了，樹梢沙沙作響的聲音首先鑽進耳朵裡，一擡頭就看見海格在他的小屋前勁頭十足地挖土，看上去是在開墾一片地來種蔬菜。
比他們先到的小巫師圍着一個大紙板箱，嘰嘰喳喳的議論着。
“炸尾螺不會返廠了吧……”
洛倫嘟囔了一句，跟赫敏一起湊上去看。
是一羣毛絨絨的黑色小傢伙，長着扁長鴨嘴一樣的吻，前爪平平像兩把鏟子，肚子上有個小袋子。
“唧唧！”
“唧唧……”
小傢伙們擡頭朝全班同學眨着眼睛，面對這麼多人的注意，它們似乎有些困惑。
乍一看怪模怪樣的，細看竟然覺得有些可愛。
好像是叫嗅嗅對吧？
洛倫一邊想一邊觀察着。
據說嗅嗅本性溫柔，甚至會對自己主人溫情脈脈。但是，它卻能爲了尋找閃閃發光的物品而破壞周圍的一切，因此並不適合留在家裡當成寵物。如果受到挑釁，嗅嗅可能也會變得兇狠起來。
《神奇動物在哪裡》中記載過一個百年前的案例，那時候古靈閣的防護措施還不像今天這麼嚴密，曾經被一隻聰明的嗅嗅找到漏洞溜了進去，據說整個地下金庫都差點被搬空。
據說那隻嗅嗅被金幣墜得走不動路也不願意拋掉一些，更不想分多次運走，最終被巡邏的妖精當場逮住，人贓俱獲，被古靈閣收編成爲安全測試員。
“親愛的孩子們，都靠過來！”
海格大聲呼喊着把同學們靠攏，“想必有很多人都認出來了，這些可愛的小傢伙就是嗅嗅，一般在礦井下可以見到。它們喜歡閃閃發亮的東西……喏，快看。”
他朝箱子裡丟了一枚金幣，一隻嗅嗅突然躍起咬住，嚇得幾位小女巫往後縮了幾步。
“很有用的小探寶器。”海格高興地說，“今天我們可以拿它們玩個痛快了，看見那兒了嗎？”
他指着那一大片新翻開的土地，就是他之前挖掘的那塊地方，“我埋了幾塊金幣，兩個人一組，每組一隻嗅嗅，哪一組挑的嗅嗅挖出金幣最多，我就給誰發獎。
“你們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拿掉，然後挑選一隻嗅嗅。
“做好準備，把它們放開。”
正式開始尋寶後，嗅嗅在那片地裡鑽進鑽出，就像在水裡一樣，每一隻都急匆匆地趕到放開它們的那個同學身邊，把金幣吐進他們手裡。
“小傢伙，你怎麼不去找金幣呢？”
洛倫撓了撓面前這隻嗅嗅的下巴，小傢伙舒服得眼睛眯起，親暱地蹭着他的手。
“唧！”
“會不會是餓了，要不要來塊餅乾？”
赫敏不知道從哪兒掏出塊巧克力曲奇，掰了一塊遞到嗅嗅嘴邊。
小傢伙嗅了幾下，狐疑地張嘴嚥下去，眼睛頓時一亮：“唧唧！”
一連吃了三塊曲奇，小傢伙不知道是吃飽了還是吃膩了，怎麼喂都不再張口，守在洛倫旁邊上蹦下跳。玩兒累了就往他懷裡一躺，翻出柔軟的肚皮，眨巴着烏黑髮亮小眼睛看他。
還能拿它怎麼辦，還不是隻能狠狠揉捏！
旁邊的赫敏羨慕得想打人。
……
變形學教室，下課鈴聲響起。
霍格沃茨的教授對課時把控非常精準，偶爾早退，除個別魔藥學教授外從不拖堂，麥格教授作爲格蘭芬多的院長和學校副校長，偶爾會用下課前的幾分鐘講講學校事務。
比如提醒學生們最近一段時間禁止靠近魁地奇球場，那裡被選做了火焰杯爭霸賽第三場比賽的場地，正在嚴密的施工。
擅自闖入的人視作違反校規。
看着臺下小巫師眼睛裡微光閃爍不斷，躍躍欲試的表情明晃晃掛在臉上，麥格教授抿起嘴脣，她想起了不久之前跟鄧布利多的對話，不禁有些沉默。
“場地建設需要檢驗嗎……”鄧布利多眼神深邃，一臉高深莫測，“把這個消息適當透露給孩子們，會有勇敢的學生主動替我們檢驗的。”
真就主動往坑裡跳啊。
麥格教授抿了抿嘴脣，恢復成面無表情的樣子：“波特、摩根，你們兩個留一下，其他人，下課！”
“教授再見！”
教室裡的小巫師一鬨而散，正值星期四上午，變形學結束後沒有別的課程，直到午餐時間都是空閒的，他們已經迫不及待地要開始新的冒險了。
赫敏慢吞吞地收拾書本，心裡打定主意，只要麥格教授不主動提及，她就厚臉皮留下來。
後排的羅恩瞄了一眼麥格教授，縮了縮腦袋，顯然也做着相同的打算。
又有什麼活動嗎？洛倫心裡納悶，跟哈利一起慢慢來到講桌前面。
“你們兩個也到前面來。”麥格教授往後面掃了一眼，輕聲說道，“想必你們已經知道了，其他學校的勇士都跟着他們的校長在做特訓，離第三個項目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所以我打算給哈利也做些培訓。”
這本來該是鄧布利多的工作！
麥格教授停頓了下，繼續說道：“你們都參與進來是好事，哈利能跟不同性格的巫師做決鬥練習，也能體會不同的戰鬥風格，我也能根據你們各自的表現，爲你們提出一些建議，講解一些決鬥技巧和意識上的內容。”
赫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樣看來，第三個項目跟決鬥有很大關係啊。
“不只是伱們幾個，這週末我還約上了伊法魔尼的馮塔納校長，希望我們兩所學校的交流能碰撞出奇妙的火花。
“嗯，第一場決鬥練習就讓哈利和……”麥格教授的視線在三人身上游曳，決鬥俱樂部雖然停辦了，但是幾年相處下來，她對幾人還算了解。
洛倫天資卓越但有些懶惰，赫敏理論知識堅實，缺點在於實踐起來過於依賴書本，不夠靈活……兩人的優缺點在一定程度上產生了互補作用，決鬥實力應該比哈利強一些。
“哈利和羅恩先來吧。”
變形學教室的桌椅很快移至牆邊，中間騰出了足夠他們施展的空地。
“【昏昏倒地】”
“【除你武器】”
“【統統石化】”
“【除你武器】”
“……”
“【除你武器】”
“……”
“【除你武器】”
羅恩匆匆避開迎面轟來的紅色光束，餘光看見繳械咒直接轟碎了一套實木桌椅，眼角忍不住微微抽搐。
就，想說髒話。
過去幾年裡，哈利和羅恩有過多次決鬥練習，結果大多相似。論魔咒水平，哈利強出很多，但羅恩總能依靠預判和突襲將局面勉強維持。
直到被不講理的繳械咒轟翻。
這次也是差不多的結果。
“好了，來複盤一下剛纔的戰鬥，從結果來看，波特，你贏了，但我更想稱讚的是韋斯萊……”
麥格教授講的巫師決鬥理論和洛倫在奇幻之書中聽弗拉梅爾講過的差不多，基礎要點在於施法速度，單體魔咒強度，對包括進攻時機、走位躲避在內的對戰鬥節奏的把控，但是在細節上有些許差別。
麥格教授偏愛利用變形術在戰局中發揮作用，這需要在戰鬥時更加冷靜，隨時保持理智，以及對變形術的精細操控。
這樣的教學對羅恩很有啓發，對哈利來說，他似乎更願意通過勢大力沉的進攻逼迫對手和他角力，魔咒對轟。
麥格教授和洛倫觀察許久，不禁有些沉默。
哈利本就天資過人，經過多次魔力暴動，還有伏地魔的靈魂碎片幫助他開發魔力，小小年紀一身魔力已經比肩甚至超越了許多成年巫師，再加上天賦異稟的繳械咒——
粗鄙，但好用。
……
週六，四樓的廢棄教室。
“上次培訓的時間太倉促，只簡單講解波特和韋斯萊的決鬥就結束了……”
麥格教授招了招手，示意他們站到前面來跟伊法魔尼的格雷維斯互相認識認識，然後和對面的馮塔納校長寒暄了起來。
週末還要被迫早起的洛倫耷拉着眼皮，勇士交流培訓，爲什麼要拉上他啊？
赫敏拽了拽他的衣袖，以防他當着別人面打呵欠，那也太不禮貌了。
“伊法魔尼，皮克利格雷維斯，很高興認識你們。”
“格蘭芬多，赫敏·格蘭傑。”
“洛倫·摩根……”
“羅恩·韋斯萊，我們都是格蘭芬多的，麥格校長是我們院長。”
年輕人的交流沒什麼彎彎繞繞，互相問候再接一兩句自我介紹就算認識了。
格雷維斯臉上是友好的笑容，對於勇士哈利·波特的三位好友，布特已經替他打聽清楚了：
這位女生在變形學和魔咒上成績優異，黑髮黑瞳的男生是年級第一的男朋友，擅長科目是魔藥；紅頭髮的名叫韋斯萊，是那對雙胞胎的弟弟，成績一般。
他們跟哈利一起有過精彩的冒險，對付巨怪，黑巫師，以及瞎眼的蛇怪。決鬥能力應該不弱，不過嘛，畢竟跟他差了三歲呢……
旁邊的麥格教授已經寒暄完畢了，思索了一會兒說道：“這樣，勇士的對決先放在後面，先讓兩位洛倫和皮克利做下示範，你們覺得呢？”
馮塔納校長笑呵呵地點頭：“我聽麥格教授安排。”
洛倫撓了撓腦袋，和格雷維斯一起站到教室中央的空地上去，相對站立，準備演練。
麥格教授柔聲說道：“這只是培訓練習，不用執着於勝利，如果平時有什麼戰鬥想法都可以進行嘗試……精湛的魔咒交替技巧，簡單直接地逼迫角力，甚至通過靈巧地身姿動作上前揮拳都是戰鬥的一部分。”
“不要拘束。”
“……”
“好的，麥格教授！”格雷維斯信心滿滿地答道。
他已經做足了準備，腦海裡滿是精妙的變形術對敵場景，靈巧的魔咒配合，甚至是一些高年級才能學習掌握的魔法。
哈利和羅恩露出看好戲的表情。
洛倫笑了一下，隔了好幾個身位都能感受到對面躍躍欲試的熱情，看樣子這位伊法魔尼的學長有很多想法想要嘗試嘛。
“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