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錢，美國人不會眼睜睜地看着咱們拿走吧？”
老蔣早就知道自己很難拒絕得了秦衛的建議，因爲秦衛的建議雖然有時候看上去很危險，大多數時候卻都能帶來巨大的利益，而且這些利益也都跟秦衛所描述的相差不多，所以就養成了這小子極好的口碑。而這一次，秦衛既然敢誇口能在東南亞各國弄走百八十噸黃金，那他至少能夠入賬五十噸。五十噸黃金啊，這得多少錢？他對秦衛已經有了相當的信心，卻還是忍不住心中惴惴。
“他們不也是沒辦法嗎？再說了，咱們拿錢歸拿錢，難不成還要告訴他們？”秦衛對老蔣的提問嗤之以鼻。這種出兵搶錢的事兒，中國凡是帶過兵的有幾個人沒幹過？還用得着來問他？
“既然東南亞能弄出這麼多黃金，那英美兩國都正面臨極大的壓力，爲什麼不乾脆自己取了？”俞濟時看不得秦衛的囂張，開口問道。不過話一說完他就知道自己錯了……因爲連老蔣也很不滿地瞪了過來。
“這裡面的問題很多，不過綜合到一點，那就是……英美要的是長遠的利益，而且他們跟東南亞各國都太熟了，不好下手。”秦衛搖了搖頭，卻並沒有笑話俞濟時。其實他也很想知道，如果英美，尤其是英國得知他們在這場世界大戰之後將很快失去對東南亞的控制，並且最終失去這些殖民地，會不會還這麼“客氣”。或許，這幫傢伙真的會像俞濟時所說的那樣。把整個東南亞能拿走的全拿走吧。甚至還可能不惜把這裡鬧個天翻地覆，殺個血流滿地。
“美國人到現在都還沒什麼動靜。說好了反襲日本，現在也不說話了……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想搞什麼明堂。”何應欽突然又嘆了口氣。美國佬兒那邊兒的反應很不好。雖然按照秦衛，以及外交部，以及老蔣的那些高級幕僚們的規劃，跟美國人的“合作”不僅有前景，還有錢景，可在美國人鬆口答應之前。他總是感覺有些發虛。
“西方人注重實際。何況美國人現在的日子也不好過，連艘船都難開到太平洋來。”陳誠也跟何應欽一樣，對上美國這個世界最大工業國都有些底氣不足：“要不要咱們再打上一仗，讓他們瞧瞧咱們的實力？”
“打一仗？”秦衛眯了眯眼，“現在從南到北，少的也都剛經歷了一場大戰。再打一仗，不說軍火的消耗。咱們又能動用哪支部隊？”
“從蘇聯人手裡接收的武器正在傅作義部的保護下向山西進發。我總覺得日本人不會眼睜睜地看着，而與其防賊，不若主動出擊……”陳誠深吸了一口氣，“收復山西！”
“收復山西？”秦衛等人都是一愣。他們真沒想到陳誠居然會拿出這樣一個計劃來。
“華北日軍先由多田駿帶領跟國軍打了一場，又跟八路軍打了一回‘百團大戰’，將士疲憊，士氣不振。這是其一。……其二，一直鎮守山西的筱冢義男被調去擔任了華北方面軍司令，新上任的日本指揮官未必熟悉山西局勢。”陳誠侃侃而談，“其三，裝甲兵團雖然還未開始組建，戰鬥力未成，但將士們從庫倫開始，把這些坦克、裝甲車什麼的一直開到內蒙，必然已經掌握了一定的技巧。在陸地部隊和空軍的配合下，在野戰中對應日軍應當不是什麼大問題。其四。胡壽山部是國軍精銳，前段時間失利，全軍上下都有一股哀兵之勢，軍心可用。又得到大量重武器支援，作戰能力必定大增；其五，一旦收復山西，我軍駐守陝西、臨汾、中條山一帶的部隊就幾乎都可以解放出來，倚太行山。兵壓平津河北！同時大幅度限制共產黨在山西的各個根據地，甚至直接將之取締……”
“你們怎麼看？”
陳誠身爲老蔣的心腹，這番話自然直接說到了老蔣的心裡去，尤其是對共產黨抗日根據地的說法。更是極度符合老蔣的心意。看看共產黨的那些根據地，什麼晉察冀、晉冀魯豫……這些可都是共產黨最主要的根據地，而這些根據地又都跑不了山西。如果能把山西收復，就無異於打斷了共產黨的一隻手。
“這主要還是得看胡壽山。”何應欽沒搭茬兒。這一仗如果真打起來，胡宗南部肯定就是主力。而胡宗南先前已經失利了一回，這一回就必須打嬴，否則老蔣面前就不好看。可就算打嬴了又如何？陳誠纔是整個戰役的發起人和設計者，胡宗南功勞再大，也要分給陳誠一大塊和。不僅如此，胡宗南如果嬴了，其下轄的第三十四集團軍必然要吞下山西……那可不是什麼好拿的地盤兒。首先就要面對閻老西！身爲國民黨元老兼實力派人物之一，閻錫山雖然實力大不如前，卻也不是好對付的；另外還有共產黨，以及日軍的報復……而除掉這些，最重要的還是裝甲兵團！吞下了山西的第三十四集團軍，恐怕很難再沾手裝甲兵團的事兒了。當然，這些都是勝利後的麻煩，可如果胡宗南這一仗又沒打好，那麻煩就更大了。
“都是能人啊。”秦衛沒有何應欽想得那麼深入，但也看得出陳誠是在算計胡宗南。對此，他沒什麼好說的，只能暗暗搖頭。
“我們應該向中央建議，不能因爲一時的緊張局勢，就過於急切地拉攏那些本來就對我們持同情和親近態度的人，使之面對較爲困難的選擇。尤其是像秦衛這樣有着巨大能量的人，更是如此。這應該是一個長期的任務。而且我認爲，秦衛這樣的人留在國民政府，對我們其實更加有利。”
觀音庵的會也開完了。其實這個會裡所討論的問題也不只是拉攏秦衛這麼一件事，還有許多南方局本身的事務。不過周恩來顯然是最關心中共中央對秦衛的態度的……他們這個層次的人都曉得秦衛對自己的黨是什麼態度。看好，並且寧願冒着大風險給予他們巨大的幫助。不過那個人跟他們並不親近，甚至還有些敬而遠之，很不情願跟他們接觸……這時候就萬萬不能着急，因爲越是急切地想要把人拉到自己陣營裡來，就會越傷害到雙方的關係。
“其實中央也是這個意思，而且我個人覺得，南方局安排鄭振華同志與秦衛‘偶遇’的這個切入點就很好。”王若飛跟在周恩來身邊慢慢踱着步子，“根據中央對這個人的研究，這是一個比較念舊的人。可惜沒想到，好好的計劃居然就被重慶警察局給破壞了……”
“凡事總難免出些意外。”周恩來嘆了口氣，“秦衛在國民政府的身份特殊，老蔣那幫人對他看得很嚴……派鄭振華同志出面，本來也就是抱着試一試的念頭。如果成功，就做好長期潛伏的準備；如果不成功，有‘秦衛的老部下’這個牌子護着，國民政府那邊兒估計也沒人敢把他怎麼樣，生命安全是可以獲得保證的。”
“可沒想到秦衛居然自己就把人給發配去了雲南，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是拒絕嗎？”王若飛問道。
“這個不一定。”周恩來搖頭，“秦衛這個人的眼光和心思都跟常人不同。就像他之前搞的那個什麼‘軍人福利基金’，表面上是給那些拿錢投資的軍人掙好處，可實際上誰又能想得到他是在給中國軍隊進入中南半島打埋伏？那個時候他可就想着吞下中南半島了啊。”
“確實如此。”王若飛一臉敬佩，“咱們的許多同志聽說國民黨的軍隊拿下北越之後，也確實吃驚不小。可那時候我們還是不敢相信蔣介石有這個膽子，只以爲他是想保護他的那條國際交通線。可沒想到他們接着就把手伸向了整個法屬印度支那……聽說現在連英國人也在小心警惕了？”
“何止，聽說英國人還差點兒關閉了滇緬公路，結果，雲南省主席盧漢按秦衛的指示，把滇軍的一個師調到了滇緬邊境，英國人就再也不提這事兒了。”周恩來笑道，言語中竟還有那麼一丁點兒吐氣揚眉的感覺。
“這年頭，終究還是拳頭大的說了算。”王若飛嘆了口氣，“英國人要不是陷在歐洲戰場脫不出手來，緬甸又豈會被老蔣降住？按咱們自己的說法，時也，命也啊！”
“將是兵之膽，可在我看來，這謀卻是將之膽！秦衛膽大妄爲，可在他的幫助輔佐下，老蔣的實力也是越來越強。不然，就算明知道英國人對自己無可奈何，他肯定也不敢把手伸進緬甸，甚至連法屬印度支那也不敢。”周恩來沉聲道，“現在，他又得到了蘇聯人的機械化裝備，還不知道會幹出什麼事兒來呢。”
“這個大可放心，”王若飛卻突然笑了起來，“中央這次派我過來，其中一個任務啊，就是給大家吃個定心丸：老蔣以爲得到了蘇聯人的機械化裝備就了不起了，可他不知道這其實就是一個大坑啊！他投入的越多，最後吃的虧只會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