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說，何長官派我來，是爲了……”
賀衷寒很久沒有這種激動的情緒了。自從他知道自己押錯了寶，犯了老蔣的忌諱，失去了老蔣的信任之後，就對前途失去了一切的信心。因爲他知道，不管自己做什麼，做成什麼，都不會再成爲老蔣的親信，自然也就別想再爬上去。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值得好好做的？可總算還好，雖然落寞了很長時間，他卻並沒有失去最後那一絲的驕傲……即便是在勞動局那種得不討好的位子上，也儘可能的想把事情辦好。他賀衷寒身爲昔年的“黃埔三傑”之一，怎麼也不能成爲一灘爛泥。雖然他最終還是沒能撐住，去找了何應欽，想換個位子，可他卻沒想到這一找卻給自己找到了這麼一個機遇……他也將投身於“把英國人趕出東南亞”這麼一個大計劃之中？
“本來，老何的意思是想讓我在第四戰區，或者雲貴兩地幫你找個適當的職位，不過後來他卻改了主意，向我推薦了你。”秦衛笑道，“因爲他覺得你挺合適的。”
“那不知道秦長官您打算派給我什麼樣的任務？”賀衷寒也是有經歷的人，雖然小小激動了一把，可之後又迅速把握住了自己的情緒：“如果是跟英美有關，那請恕我先道個歉……因爲我對外交事務並沒有什麼經驗。”
“只是道歉，並不是拒絕？”秦衛笑問道。
“是。”賀衷寒一臉嚴肅，“雖然經驗不足，但卑職深知機會難得，所以……卑職想試試！”
“你就不怕幹不好，最後不僅沒弄出成績。反倒會成爲我們的替罪羔羊？”秦衛似乎並沒有注意到賀衷寒的自稱已經由“我”轉爲了“卑職”，而是繼續問道，“要知道，這可是去搶英美的地盤兒。這兩個國家可不是好惹的，而且我們現在還是盟友。如果把握不好其中的尺度。極有可能會起到反效果，進而影響到我們的抗戰進程。”
“請恕卑職直言，”賀衷寒鄭重道：“秦長官您好像並不在意英美的態度和他們可能的反應。這一點，從您剛纔對史迪威的態度就可以證明。而既然您都不在意，那麼卑職等人日後的行動約束也肯定不會太大，不知道是也不是？”
“呵呵。”秦衛依舊只是笑了笑，“看出這一點並沒有什麼好出奇的。你可是賀衷寒！”
“長官您的意思，我還有東西沒有想到？”賀衷寒問道。
“確實。”秦衛點點頭，“有沒有興趣再想想？”
“……不想了。”賀衷寒猶豫了一會兒，微笑着搖了搖頭，“既然諸位長官已經有了計劃。那麼，卑職只需要按照計劃行事就好。至於其中的尺度，自然可以根據計劃達成之後所產生的效果進行反推。”
“這個任務可不好乾，而且不是一般的得罪人。”秦衛道。
“再得罪人又如何？”賀衷寒苦笑了一下，“這幾年來，我早就看開了。只要諸位長官願意成全，卑職願意全力以赴。”
“你就不問問我們要你去做些什麼？”秦衛又笑問道。
“沒有必要問。”賀衷寒搖頭笑道。“就像卑職剛纔說的：這幾年來，我早就看開了。”
“是要你去殺人！”秦衛道。
“一將功成萬骨枯。何況，這年頭誰又不殺人？”賀衷寒毫不在乎。
“殺的人可不是一個兩個，而可能是幾萬、幾十萬、幾百萬，甚至更多……這你也幹？”秦衛再次問道。
“……”
“沙沙、沙沙沙……”
一陣身體劃過葉子的聲音之後，一個黝黑而又幹枯的面龐從密密麻麻的樹叢中鑽了出來。他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看，確定沒有危險，這才朝着後面招了招手。而隨着他的動作，一會兒之後，樹叢裡面又鑽出了一羣人。其中一個。有着不下於一般白人的身高，面龐堅毅，與周圍那些身材矮小，且明顯有些營養不良的人有着顯著的不同，再配上一身雖然破舊。卻顯精幹的軍裝，倒也頗有些英氣。這個人顯然就是這羣人的首領。而如果沈醉或者鄭蘋如等人在的話，肯定能一眼就認出這個人的身份：緬共創始人之一，“緬甸獨立軍”的領導者，昂山！
“將軍，再往前面不遠，就進入仁安羌境內了。”一羣人各自找地方坐下休息，而剛剛探路的那名緬甸獨立軍成員則走到了昂山的面前，向他報告道。
“仁安羌……”昂山朝前面的林子看了看，“英國人應該沒有發覺什麼吧？”
“肯定沒有。他們的注意力都放在日本軍人身上，又怎麼會在意我們‘小小’的緬甸獨立軍？”一旁又走過來一個人，不屑地說道。
“希望能一直如此順利。”昂山輕噓了一口氣，又道。
“我現在只想看看中國人的嘴臉。”剛剛那人又道，嘴角還凝出一絲冷笑，“如果他們發現我們沒有按照他們的計劃行動，而是選擇跟日本人合作，嘿嘿……一定非常精彩。”
“不要小看中國人。”昂山看了這人一眼，“日本人面對蘇聯，還有美國、英國的時候，都是連戰連勝，唯獨在中國屢遭失敗，不得不採取退守之策。而且中國人居然還想到利用我們來對抗日本人和英國人，想趁機擴大他們在緬甸的影響力，野心可是不小。”
“野心不小，也得有相應的實力來做後盾。”那人不屑地笑道，“只要我們配合日本皇軍打敗英國軍隊，到時候，緬甸就會獲得獨立。中國人想要再伸手進來。就得先問問我巴瑞同不同意。”
“雖然跟日本人合作，可是我一直都很擔心……日本人會不會說話算話。”昂山的興致卻並不是很高，“那個沈醉曾經多次提醒過我，日本人是狼子野心。那個國家的本性就是吞下去絕不再吐出來……雖然我知道那只是他爲了讓我們老實跟他們合作才故意說的，可心裡還是難免有些把握不定。畢竟。日本的侵略是有大量的先例的。”
“我真弄不明白你。”巴瑞看了他一眼，“要跟日本人合作的是你，現在擔心的又是你。日本人已經侵佔了西伯利亞，未來還會拿下整個中國……他們哪裡還有力量再把東南亞也囊入懷中？所以，我相信日本人的話。他們就只是爲了將英美趕出亞洲，爲了建立那個什麼‘大東亞共榮圈’！”
“這種話騙騙小孩子而己。你也信？”昂山譏笑道。
“也不一定全都是騙吧？”巴瑞不服道，“我知道，日本人還需要我們的資源，比如說銅礦什麼的。可我們既然要借用日本人的力量，自然就需要付出代價。誰會無緣無故的幫助我們？”
“你說的沒錯，我們借用日本人的力量。可同樣的，日本人也在借用我們的力量……所以，接下來的交往，我們必須保證自己的獨立性。而這，就需要更多的這個！”昂山突然拔出了腰間的手槍，“等拿下仁安羌，我們就向日本人提出要求。讓他們幫助我們擴大獨立軍的規模。”
“我們已經有15000人，你還想擴大到多少？”巴瑞問道。
“至少也應該再增經三到四倍，當然最好是能有六倍以上。”昂山想了想，說道。
“六倍以上？那不就是十萬人？”巴瑞張大了嘴，“你知道這需要多少槍枝彈藥，每天的軍費又需要多少？日本人會同意嗎？”
“我們可以拿資源來換。”昂山的目光再次向前面的林子看去，他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的目標：“仁安羌油田每年的產量有100萬噸，這應該足夠我們支持一支十萬人的大軍了。而只要有這麼一支大軍在手，不管是日本人，還是英國人。亦或是中國人，都不能再把緬甸從我們的手裡奪走，永遠都不能！”
“根據剛剛接到的電報，緬甸獨立軍已經潛行到仁安羌附近。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對仁安羌的守軍發動攻擊。”
馬尼拉。寺內壽一剛剛得到消息。馬來亞的英軍在日軍的連續攻擊之下，依然沒能組織起有效的防禦。期間，英國陸軍表現拙劣，倒是澳大利亞的幾支部隊打得還算可以，給他們造成了一定的麻煩。不過麻煩終究只是麻煩，隨着日軍又在新加坡北面柔佛州的興樓港登陸成功，他們已經形成了對英軍最後防線的全面進攻態勢。英軍士氣低落，縱然能夠建立固定防線，也將難以撐過太多時間。而那樣一來，英軍就只有撤入新加坡。而很顯然，只憑一個小小的新加坡，是無法抵擋強大的大日本皇軍的。所以，寺內壽一此刻的心情非常好，如果不是還有旁人在，他恐怕都要忍不住跳上一段兒了。不過，那位天照大嬸似乎還嫌給他的好處不夠，又讓人送來了一個好消息。
“仁安羌嗎？很好！”寺內壽一的眉毛鬍子都在興奮地抖動，“石原莞爾說過，仁安羌的油田將是中國人的目標。既然如此，我們就先把它打下來,也免得英國人敗退時對其進行破壞……通知河邊正三，讓他開始發動緬甸戰役。另外，讓空降兵也做出突擊準備！”
“嗨！”
“還有，告訴河邊正三，緬甸戰役之後，我不希望再聽到什麼‘緬甸獨立軍’的消息！”
“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