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郊,南灣村。
‘嗡!騰騰!’
葫蘆哥騎着連燈都沒有的小電動車,耗費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帶我趕到了南灣的山腳,並且直接騎着電動車上山,沿着山路繼續前行。
十多分鐘後,葫蘆哥駕駛着小電驢,已經走過了看守所,繼續向前走了一塊,這一帶路的兩邊全都是黑壓壓的油松林,以及其中密密麻麻的墳包,慘白的月光下,看着空中飛舞的冥幣,我伸手拍了一下葫蘆哥的肩膀,有點慌的開口:“哎,你真的確定,房鬼子會在這種地方出沒嗎?我咋感覺,你這個事,這麼沒譜呢?”
“放心吧,我得到消息的渠道很可靠,房鬼子肯定就在這一片呢。”
“不是,問題是這地方連戶人家都沒有,他在這幹啥,是偷樹,還是盜墓啊?”
“你等一會,一會就到了。”葫蘆哥神神叨叨的嘀咕了一句,隨後貓腰撅腚的,繼續駕駛着小電驢前行,坑窪不平的山路上,電動車就跟裝了彈簧似的,後座的鐵架子卡的我大腿根生疼。
繼續煎熬了二十多分鐘,我們倆已經走出了那片松樹密林,在我們前方,是一個相對平緩的山坡,上面栽滿了人中種植的果樹,一陣風吹過,樹葉簌簌作響,空氣特別清新,只是配上我緊張的情緒,還有周遭漆黑的夜色,並沒有讓我感覺到心曠神怡。
‘吱嘎!’
我們到了果園邊緣的時候,葫蘆哥剎車,用腿支住了電瓶車:“下車,到了。”
“到了?”我從電瓶車上翻身下來,看着附近一望無盡的果樹園子,頓時皺眉:“你千萬別告訴我,今天晚上出了這麼多的大事,房鬼子卻在這幫別人看果園呢。”
“嗯,你咋這麼聰明呢。”葫蘆哥呲牙一笑,指着前面的一個小山崗:“那個土堆後面,有一個山窪,山窪中央有一個磚瓦建築的看護房,房鬼子他們那些人,就在那個房子裡。”
“冷磊他們那邊都亂成一鍋粥了,房鬼子怎麼會跑到這麼個地方來了?”
“我也不清楚,不過按照我的估計,房鬼子事先肯定不知道咱們今晚要收拾他和毛躍進,而今天是金皇后開業的日子,估計他們也認爲,咱們不會相信他們會選在今天動手,所以打算給咱們來個措手不及,可是沒想到,雙方非但沒有鬆懈,還想到一起去了,而且他來這裡,肯定不是爲了躲咱們,估計是聽說康老大那邊,乾死了好幾個毛躍進的手下,怕康哥一急眼,連他一起給收拾了,而現在全城戒嚴,想出城基本沒戲,所以他纔會躲到了這麼個破地方來。”
“嗯,有點道理。”聽完葫蘆哥的解釋,我也沒再多問,掏出手槍,上膛:“咱們接下來怎麼辦?”
“呵呵,還能怎麼辦,咱們就兩個人,也沒有後援,制定什麼計劃都是白搭,唯一的選擇,只能硬幹,幹完了房鬼子,如果有退路,咱倆就跑,如果沒有退路,就跟他換命,當然了,我說的換命,是實在到了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但凡有一分生路,咱們倆就得玩命跑,怎麼樣,敢嗎?”
“怎麼會沒有後援,我們就是彼此之間的後援。”我看着葫蘆哥笑了笑,語氣認真的說了一句。
“說得好,今夜,你我就是彼此的後援,媽了個巴子的,就他媽咱們哥倆,生死與共了。”
“沒錯,生死與共!”被葫蘆哥一說,我咬牙點了點頭:“就因爲一個房鬼子,咱們這邊都已經先後扔進去好幾條人命了,甚至所有人的生活,都已經被他給毀掉了,房鬼子一天不死,大家誰都沒有好日子過,既然這事輪在了我身上,那就幹了!”
葫蘆哥看見我不管不顧的樣子,皺了下眉:“小飛,我沒跟你開玩笑,有件事你可想好了,你如果撂在這,你奶奶誰管啊?”
“當初大斌沒的時候,不也有老婆孩子嗎,事情鬧到這一步,已經顧不得這麼多了,今晚,我如果出事了,我相信東哥肯定能讓我閉上眼睛走。”我打斷了葫蘆哥的話,也不去再想那些事情:“動手吧!”
“好!”
葫蘆哥點點頭,率先貓腰鑽進了果園裡,我們來的這個果園,是一片杏樹林,杏樹的樹高普遍在一米多,所以我們鑽進去之後,只能低着頭前行,饒是如此,我的臉上,胳膊上,還是被樹枝劃了數個小傷口。
在樹林子裡面鑽了一會,我和葫蘆哥很快到了那個山崗的頂端,我順着向下一看,在我們這個坡下十幾米遠的地方,果然有一個亮着燈的小紅磚房,孤零零的樹立在那裡,這個房子的頂端支着一個接收電視信號用的小雷達鍋,周圍連個院牆都沒有,在房子前方,還停着兩臺加長車,看車型,其中一臺正是房鬼子的凱迪拉克總統一號。
看完了下面的情況,我和葫蘆哥對視一眼,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十分默契的順着山坡向下,直奔紅磚房走去。
大約五分鐘後,我們兩個人已經躡手躡腳的走到了紅磚房旁邊,蹲在了一棵樹下面,我看了一眼,紅磚房那邊的門開着,裡面亮着燈,還能傳出電視節目的聲音,窗口那邊也人影閃爍,但是看不清裡面的情況。
“一會我先進門,控制房鬼子,你跟在我後面,等確認我安全了再進去,然後誰奔我使勁,你就把誰按住,明白嗎?”
“不行,要進一起進。”我打斷了葫蘆哥:“萬一你自己進去,出事了,怎麼辦?”
“放心吧,我肯定沒事。”葫蘆哥笑了笑,指着紅磚房:“你看那個房子,最多也就十平米的樣子,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這種房子的構造,應該是進門之後,有一個類似於廚房的房間,再向裡面,就只剩一個住人的房間了,那麼屁大點的地方,他們肯定所有人都在裡面的房間,只要我帶着槍進門,他們就沒辦法絕對保證房鬼子的安全,所以不一定敢開槍,可是咱們倆如果都進去了,幾發子彈過來,玩們倆可就真玩完了,只有咱倆一前一後進門,我纔有一線生機。”
“行,聽你的。”聽見葫蘆哥的解釋,我想了想,點頭同意。
‘踏踏!’
葫蘆哥見我點頭,一點沒猶豫,站起身,直接向房子那邊跑了過去,我見狀,也快速起身,跟在了葫蘆哥後面,我們倆蹲的地方,距離那個紅磚房很近,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看護房門前。
葫蘆哥站在門口,做了個深呼吸後,一個閃身,直接竄了進去,隨後我就聽見他喊了一聲:“艹你媽的,全給我手抱頭,別他媽亂動!”
“去你媽的!”
“別動!”
“放下槍!!”
“……!”
葫蘆哥一嗓子喊完,看護房裡面瞬間傳出了三四個男人的喊聲,接着我一咬牙,掏出槍,也跟着跑了進去。
這個看護房的結構,果然跟葫蘆哥說的一樣,進門是個很狹窄的小廚房,關着燈,我左手邊的地方,是一個架着大鍋的竈臺,竈臺邊緣,就是裡面房間的入口,這個房間的門開着,門簾也搭在門的上方,此刻正有一個身材很壯人,後背對着這個門口,用槍指着裡面的地方,透過這個人肩膀和門的縫隙,我向房間內看了一眼,此時在裡面的小房間中央,葫蘆哥正舉着槍,指向窗口那邊的方向,其餘的就看不見了。
“別動!”我一步上前,直接將手裡的槍抵在了門口那個人的後腦上:“不想死,就把槍放下!”
前面這個人感受到我的槍,身子本能僵了一下,但手裡的槍依舊平舉,看見這個人的舉動,我擡手,槍把子對着他頭上‘嘭’的砸了一下,這個人被我砸了一個趔趄,向前踉蹌了幾步,我也端着槍,趁機竄進了屋裡。
進了房間內,我下意識的向葫蘆哥槍指的方向看去,心裡一下就舒服了,那邊是一個土炕,此時房鬼子正盤腿坐在炕上,冷眼看着我們,在房鬼子身邊,還有一個青年,正站在上面,保持着舉槍的姿勢對準了葫蘆哥,地上除了被我砸了一槍.託的人,還有一個拎着刀的青年,被我砸了一下的那個人轉身,跟我對視了一眼,二人均是一愣,居然是駱洪蒼。
房鬼子坐在炕上,身前還擺着一個滿是茶漬的罐頭瓶子,以他的年齡,如果不知道他的背景,以及身邊沒有這幾個保鏢,看起來還真的挺像一個普通的看山老頭。
“別動,把槍放下!”炕上那個人看見又進來一個人,槍口又指向了我,身體本能的要向房鬼子那邊移動,葫蘆哥頓時擡了一下槍口,指着房鬼子對那人道:“你再動一下,我保證你老闆腦袋開花,信嗎?”
“你吹牛B!”駱洪蒼聞言,作勢就要舉槍,我一步上前,把槍抵在了他的太陽穴上,手掌因爲激動而有些顫抖,我咬了一下舌頭尖,努力讓自己保持着鎮定:“蒼哥,你別逼我!”
“呵呵,你長本事了。”駱洪蒼斜了我一眼,直接擡槍,指向了葫蘆哥:“不想死,就把槍放下。”
“當年咱們在看守所的第一次見面,你給了我半包中華,我說過,這事我會記一輩子。”我吞嚥了一下口水,打來了槍的保險:“我不想傷害你,別逼我,真的!”
“早知道你今天會用槍指着我,當初在裡面,我他媽就應該餓死你這個狼崽子。”駱洪蒼憤懣的罵了一句之後,再沒做聲,手裡攥着槍,也沒妄動。
這麼一來,房間內頓時陷入了無比尷尬的局面,地上拿刀那個青年,基本上就可以忽略不計了,剩下的幾人中,炕上的青年用槍指着我,我用槍指着駱洪蒼,駱洪蒼指着葫蘆哥,而葫蘆哥的槍,則是指向了房鬼子,雖然之前來的時候,葫蘆哥我們倆說好了,如果實在不能脫身,就換掉房鬼子,但那只是最壞的情況,畢竟沒到那一步,誰都不想死。
房間內,死一般的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