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娘娘關心。”
陸璇點頭謝過,跟着穆吟棠往外走,剛走出淑貴妃的寢殿,陸沅便急匆匆的跑來。
“主子,沒事吧?”
陸璇下意識的抓住她受傷的手,溫笑:“沒事,只是陪貴妃娘娘聊會兒天而已。”
“熙兒那邊我會安撫,阿璇能否幫忙查出真兇?”穆吟棠柔柔的問,語氣卻是不容拒絕。
她與路少卿已經結盟,那下毒之人定然不是他們的人,剩下的……就只有淑貴妃。
“於公於私,臣女都沒有拒絕的理由。”
一句話。已是表明立場。
穆吟棠的眼睛彎成月牙,眸底的笑意真摯了許多。
“若蘭,觀月公主受傷了,去請隨行的穆太醫診治一番。”
穆太醫?
陸璇心神微動。身處後宮,又居高位,太醫院自然少不了自己人。
而且,能爲皇后娘娘看診的太醫,醫術不說絕世無雙,也是十分精湛的。
“謝皇后娘娘。”
陸璇再次道謝,穆吟棠拉着陸璇走到一邊,卸了皇后的氣勢,如同鄰家女孩。
“阿璇,我一直很仰慕護國將軍這樣的英豪,你作爲他的女兒,英勇不讓男兒。也是我打心底敬佩的。”
她沒有用‘本宮’兩個字,而是用的‘我’,一番話也說得極爲誠懇,陸璇垂着眸,沒說話。
穆吟棠繼續道:“陸家軍千萬將士英魂守護的是大律山河和萬千百姓,而不是軒轅一族,我不想辯解什麼,只希望在民生疾苦和綱常倫理面前,阿璇能做出正確的判斷。”
民生疾苦。
陸璇掀眸與穆吟棠對視,見她眸底一片清明,便知她早已下了決斷,看得也比陸璇通透得多。
以民生疾苦爲先,又何嘗不是以自己的安全爲先呢?
陸家軍護的是大律百姓,可若是沒有軒轅一族,又何來陸家軍?
這話只是在陸璇心裡打了個轉,並沒有說出來。
“娘娘所言,阿璇會認真考慮的。”
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
穆吟棠在心底嘆了口氣,也知道陸璇能說出這樣的話,已經是在做出退讓。
護國將軍生性忠烈,忠君之心。不是一日兩日就可以動搖的。
“本宮不想逼迫你做什麼,只希望阿璇能答應本宮,在你沒有完全考慮清楚之前,不要做出任何決斷。”
“臣女明白。”
她們的聲音放得很低,若蘭和陸沅又極有默契的注意着周圍的動靜,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今天的談話。
從行宮回來,陸璇就一直待在陸沅的帳篷沒回去。
拆了陸沅手上的紗布,見傷口腫得越發厲害,眉頭皺成一個‘川’字。
“主子別擔心,只是小傷而已,不礙事的。”
陸沅笑着說,想讓陸璇放鬆下來,卻絲毫沒起作用。
“那什麼貴妃都是騙你的,你看我這不是好好地嘛,而且這裡還有那個大騙子給的藥……”
“孤承給你看過傷了?”
陸璇抓住關鍵字問,陸沅拿出孤承給她的藥瓶。面不改色的回答:“是啊,也不知道他怎麼這麼喜歡多管閒事。”
藥瓶有些難看,的確是孤承的風格,陸璇的心稍微放下了些。
孤承是臨淵閣的人。又擅長以毒攻毒,他的話應該可信吧。
饒是如此,陸璇也還是坐在那裡等到穆太醫來。
穆太醫差不多四十左右,精神很好。下巴留着一綹山羊鬍,看上去很是親厚。
看見陸沅傷口的時候,穆太醫眼底閃過驚訝,嘴裡喃喃道:“這不太對勁啊。”
然而經過一系列的檢查,並沒有發現中毒的痕跡,穆太醫最後得出結論,應該是傷口感染了什麼不易癒合的東西。
陸璇她們沒見過這些東西,穆太醫在太醫院這麼多年倒是見過幾次。
後宮的女人,爲了爭寵,有時動點手腳,毀人容貌也不是做不出來。
“幸好這鞭子沒打到臉上,我去寫個方子,過幾日就能結痂了。”
穆太醫都這麼說了,又是皇后的人,陸璇自然不會再質疑他,只是看着陸沅的傷口,心底越發的不安起來。
老實說,她有些怕,當年她也以爲父親搶回了紅纓槍,什麼事都結束了。
只是沒想到,後來會變成那樣。
她怕時隔六年,因爲自己的疏忽,會再一次面對這樣的噩夢。
她不敢想自己究竟會怎樣。
“主子,太醫都說了沒事的。你不要這麼緊張,弄得我也有些害怕了。”
陸沅扯着笑臉說,她真的沒覺得自己的身體有哪裡不對,只是傷口一直泛着細密的疼而已。
“阿沅,你知道我父親的手是怎麼斷的嗎?”
感覺到陸璇渾身瀰漫的悲愴,陸沅有些不知所措,呆呆的回答:“阿沅……不知。”
這些事陸璇從來沒有說過,她也從來不敢問。怕向來殺伐果決的人,會在她面前泣不成聲。
“六年前父親帶着我前往邊關,途中遭遇埋伏,他的手臂被人用紅纓槍刺了一下。我不是沒見過父親受傷。當時我也覺得,那樣的傷對父親來說不算什麼的。”
陸璇說完頓了一下,眼神空洞得可怕,明明已經紅得不像話。卻還硬撐着不讓淚花涌現,陸沅握住了陸璇的手,很想讓她不要再說下去,卻聽見陸璇繼續道:“可是刺他的槍頭塗有劇毒,毒發得很快,等發現的時候,只能斷臂保命了。”
原來是這樣。
所以當她那個時候說要自斷一臂時,主子纔會那樣生氣。
所以今天。主子纔會這樣緊張害怕。
心裡被暖意填滿,陸沅喉嚨哽得難受。
“阿沅,我已經欠了父親一條手臂,已經揹負不起你的了。”
“我知道,主子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自己的。”
陸沅拍着胸脯保證,心裡琢磨着什麼時候再去找孤承看看,免得主子擔心。
得了保證。陸璇稍微安心了一些,又叮囑了一番,才離開。
只是剛走出沒一會兒,一道寒光襲來。側身避開,一縷髮絲被削落在地。
站定,少年拿着佩劍,不避不讓,怒目而視:“你竟然毒死了她的紅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