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告別的時候,蔣小魚非要讓她嚐嚐自己的手藝。他帶明珠到了餐廳,自己下廚忙活起來。
一邊收拾飯菜,蔣小魚一邊在嘴裡唸叨:“蒜薹炒雞蛋,土豆燉牛肉,蒜蓉粉絲大白菜……再做個辣炒蛤蜊……少放點辣椒,明珠你不能吃辣對吧……”
說着說着,他做不下去了,不知道何時,蔣小魚淚流滿面。
蔣小魚把做好的飯菜往外端,才發現明珠已經不見了,桌子上留了一面小鏡子和一張紙條。
紙條上,明珠娟秀的字跡中似乎還帶着潮溼的印跡:
小魚,我走了。對不起,讓你白忙活了半天,我能猜想到這頓飯一定非常可口,但我不好意思去吃。別爲我難過,不值得。感謝你陪伴我的日子,你給了我很多快樂,也讓我學到了很多。小魚,你是個好人,你一定會幸福的。那面鏡子是你母親讓我帶給你的,她說這是老一輩漁民的規矩,出海時照照鏡子,就會有好運氣!
蔣小魚拿起鏡子,裡面映出一個失魂落魄的人。他呆呆地站着,直到魯炎他們走進了餐廳。
三個人一看到豐盛的飯菜,頓時都興奮起來,海訓場好久都沒改善伙食了。歌也不拉了,柳小山、鄧久光坐下就不客氣地拿起了筷子。
魯炎問:“剛有個姑娘找你,找到了吧?”
蔣小魚默默地點下頭。
柳小山狼吞虎嚥着,看蔣小魚還站在一旁,招呼他說:“吃呀,這牛肉燉得可真不錯呢!”
看着杯盤狼藉的桌面,蔣小魚從心底竄出一股無名火:“吃吃吃,吃死你們,一羣吃貨!”
蔣小魚扭身走了,留下面面相覷的三個人,不知道蔣小魚今天是發的哪門子瘋。
這個夜晚,蔣小魚也如以前的魯炎一樣,翻來覆去睡不着。不管是數羊,還是背乘法口訣,失眠依然像潮水一樣鋪天蓋地無休無止。他這才體會到之前魯炎失眠的苦楚,索性起牀去海灘上溜達起來。
蔣小魚無聊的正在沙灘上跟螃蟹賽跑,魯炎來到了他跟前。
“怎麼?你也夢遊了?”魯炎問。
“去去去,宿舍又悶又燥,我睡不着。”
“我看不是宿舍的問題,是你內心有問題。喂,是不是跟今兒來的姑娘有關?”
蔣小魚不說話了。
“失眠的滋味可不好受,我抽屜裡有藥,你吃幾顆試試?”
蔣小魚頭一擰,“誰失眠了?人家來是爲了跟我訂婚約,商定退伍就結婚,我失眠也是高興的失眠……”
“不管怎麼失眠,我覺得治療它最好的辦法,就是玩命的訓練。累了,自然就睡着了。我現在每天就是這樣,訓練是爲了踏踏實實的睡覺,睡覺是爲了踏踏實實的訓練。”魯炎認真地說。
“練個屁,老子根本不失眠!”蔣小魚拂袖而去!
在獸營中,新兵已經到了中期考覈的時候了,目前正在進行的是近身搏擊一項。考覈方式是一名監審組成員和一名新兵一同站在搏擊臺上進行無差別級格鬥,搏擊臺考覈組成員將根據新兵在格鬥中的表現判定他的成績。
此時站在搏擊臺上的是阿甘,而他的監審員是向羽。
阿甘比起剛進獸營時進步很大,凌厲的拳風多出了一些以前不曾有的穩健。兩人之間展開了一場精彩的搏擊。最後,向羽一記十字鎖鎖住了阿甘,阿甘不得已單手拍擊地板表示認輸。
龍百川笑說:“阿甘能接向排這麼多招,不容易,通過!”
衆人鼓掌,阿甘如釋重負地笑起來。
下一個考覈的是張衝,他的監審員是巴朗。兩人面對面站定,張衝用狼一樣的眼睛盯着面前的巴朗,像是審視獵物一般。
龍百川再次重複規則:考覈時間爲三分鐘,考覈不限定格鬥技術,但隊員所使用招數必須符合訓練要求,考覈員將根據隊員在實戰中的表現判斷其成績是否合格。
兩人點頭表示聽懂,龍百川開口法令:“準備好——”
還沒喊“開始”,張衝已經如餓虎撲食一樣撲向了巴朗。巴朗早有準備,閃身躲過。張衝不待他站穩,又是一記鞭腿掃過去,巴朗擡起膝蓋卸掉了張衝這記鐵腿的力量。
“你這鞭腿,力量和速度有,但是準確性太差!”
張衝一聽巴朗如此評斷急了,擡腿向巴朗襠部踢去。巴朗一驚,趕忙躲開,吼道:“誰讓你往這兒踢的?”
張衝根本不理他,又是一記回手拳朝巴朗的頸部打去,巴朗緊躲慢閃還是捱了一下,捂着頸部蹲在地上喘不上氣來。
“你這算什麼?這是近身搏擊嗎?這是野招兒!再這麼沒章法的打,我就判你不合格!”巴朗惱怒地說。
張衝可不管什麼章法不章法的,在他心裡,打贏了對手就是合格!
張衝如此接連發動了幾輪攻勢,招招衝着巴朗的要害部位打去,全都被巴朗化解。
巴朗終於不客氣地發動攻擊,三兩下就把張衝掀翻在地,指着他說:“你給我記住了,我們在戰場上要面對的是敵人,而不是山裡的畜生!”
考覈結果,張衝不合格。由此,他的班長職務被阿甘接替了。
張衝一肚子火無處發,在宿舍裡喝得酩酊大醉,又看大家都在恭賀阿甘當了新班長,踉蹌着上前要和阿甘比試。衆人忙拉開,張衝奪門而出。
來到了老兵宿舍,紅着眼的張衝停了下來,盯着宿舍前正往宿舍走的巴朗,攔住了他。巴朗繞開,張衝再度攔住。
“班裡沒有一個人能打得過老子,爲啥他們都合格,就我不合格?”
“我跟你說過了,今天考覈的是戰術和動作,你只有一股猛勁兒,但是戰術上面卻不如他們,用不了多久,他們就能打敗你!”
“放屁!我今天再跟你比一場!”張衝說完就拉開架勢,喝完酒的他打起架更是不要命,招招充滿殺氣,巴朗也全力投入了這場拼殺,最終憑着豐富的經驗把張衝撂倒在地。
巴朗哈哈大笑:“就你那兩下子,回去再練兩年吧!”
巴朗說罷轉身要走,惱羞成怒的張衝從地上爬起來,順勢抓起手邊一塊磚頭,朝巴朗頭上拍去,巴朗頭頂頓時血流如注。
旁邊幾個新兵一看,忙扛起巴朗往醫務室跑。只剩下張衝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酒醒了一大半。
這天凌晨,魯炎又在5點半的時候起了牀,他驚奇地發現蔣小魚的牀上竟然是空的。在沙灘上,他遇見了正在跑步的蔣小魚。
“你不是不失眠麼?”魯炎跑幾步趕上他。
“我減肥不行啊?要結婚怎麼着也得保持體形吧?!”蔣小魚白了他一眼。
魯炎看看他瘦骨嶙峋的身體,聳了聳肩膀。
“集合,咱們海訓場又來新人兒了……”遠處傳來柳小山的聲音。
魯炎、蔣小魚和兩個老兵以及警衛排的戰士們在宿舍前列隊站好,一輛汽車很快駛來。停下,一個光頭,肌肉結實的漢子從車上下來,手裡拎着自己的行李。
魯炎和蔣小魚一看,都愣了,張衝怎麼也被髮配到這裡了?
鄧久光口裡說着歡迎,向張衝伸過去手,孰料張衝看也不看,甩頭向宿舍樓走去。
柳小山一看又是個刺頭,搖頭說:“這小子訓練不合格,又把巴大班長打了……又是捆爛韭菜啊。”
蔣小魚追趕着張衝到宿舍,見張衝往牀上一趟,任憑他怎麼白活,都不接口。張衝聽得煩了,騰地坐起罵道:“滾犢子,你是不是想找揍?”
蔣小魚一看張衝那瞪得血紅的眼珠子,鬱悶地閉上嘴離開了。
到了晚間,張衝還躺在牀上,蔣小魚又進來了。他一看張衝又衝自己瞪眼睛,把手裡的塑料袋放下,拿出一隻燒雞。
張衝一見有吃的,不再揍蔣小魚了,燒雞接過來不客氣的大嚼起來。蔣小魚順勢坐在他身邊,向他介紹海訓場的情況,並極力拉攏張衝跟自己站在一隊。
“我考慮考慮吧。”張衝一邊大口吃着雞腿,一邊含糊答道。
3
柳小山與鄧久光的比賽還在進行,但是已經一連兩個月,流動紅旗都還在鄧久光牀頭掛着不挪窩。柳小山恨鐵不成鋼地罵着蔣小魚。
蔣小魚剛進行完一輪訓練,筋疲力盡地躺在沙灘上,像一條死魚。半晌,他答道:“師傅,都倆月了,您怎麼還不死心呢?跟您這麼說吧——人家魯炎那身體素質,那就是一輛帶着十六缸發動機的小跑車。我這兒呢?鏈條、飛輪、腳蹬子!你把我擦得再亮,上再多機油我也就是輛自行車!你讓我怎麼跟人家跑?”
柳小山想想蔣小魚說得的確在理,垂頭喪氣地坐下,也不說話了。
蔣小魚一看他這個樣子,覺得時機到了,忙說:“師傅,你要真想贏了鄧久光,我可以幫你。”
“怎麼?”柳小山忙擡頭看着蔣小魚。蔣小魚湊過來:“我有心殺賊可無力迴天。但是我知道,張衝是塊好料。這樣吧,我說服張衝當您的二徒弟,以後您就瞧好吧!”
“真的?”
“絕對的!”蔣小魚大力點頭。
蔣小魚回到宿舍,繼續說服張衝。蔣小魚試圖讓張衝明白,想改變現狀,就得跟他一樣練功,否則只能一輩子呆在這裡,沒一點出息!
“我想通了,”張衝把衣服往牀上一摔,“我這就回深山老林子去,比呆在這裡強多了!”
蔣小魚一看自己的說服起了反作用,忙拉住張衝,叫他別做傻事,自己這腦瓜子多夠使啊,還不是沒逃得了……
張衝使勁兒掙脫,非要出門去。蔣小魚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禿子,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你走歪路啊!”
“誰他媽的現在要走?老子急着要上廁所!”張衝把他扔到牀上,咣噹一下摔上門出去了。
萬般無奈的蔣小魚又跑回柳小山那裡,一邊看着老兵補襪子一邊向他訴苦。
“這小子太渾了……咱別指望他了,就讓我這小自行車繼續跟那小跑車飈吧!”蔣小魚絕望地說,瞄一眼柳小山的表情。
“這個不老實的妖孽,看老夫怎麼收拾他!”柳小山偏不信這個邪,摔下襪子就往外走。
柳小山出去找張衝,正碰上張衝揹着行李往大門口走。
“讓開!”張衝看到一個瘦弱的老兵攔在面前,沉聲道。
“打過我就可以走。”柳小山不動聲色。
張衝放下行李就撲了過來。這場戰鬥沒有過多的言語,有的只是野獸般的嘶吼聲、灑落的汗水和迸出的鮮血。
魯炎和鄧久光也被吸引過來看,再次進場訓練的烏雲和崔婕也停下了路過的腳步。
這真是一場鏖戰。大家都看出來,張衝有的只是一身蠻力,柳小山用的可是招數和經驗。不一會兒,張衝就被打得滿臉是血。
躲在一旁的蔣小魚看不下去了,大叫着讓張衝好漢不吃眼前虧,先投降再說。
張衝像是沒聽見似的,一次次又一次從地上爬起發動攻擊,直到被打得再也動彈不得。
所有的人都被這個男人打鬥之勢驚呆了,尤其是烏雲,她震撼地看着將近半昏迷的張衝,想上前去,被崔婕輕輕拉住。
張衝手指動了一動,撐在地上,勉強站了起來,奄奄一息的樣子,卻依舊保持着直立的姿態。
本來已經準備離去的柳小山,驚訝地看着面前這條漢子,又擺出了接招的姿勢。
蔣小魚忙勸阻:“師傅,可別趕盡殺絕啊,你要是給他打出個三長兩短,再好的材料都廢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蔣小魚你給我記住了,不管你的對手是誰,只要他站着,面向着你,你就必須尊重他,不管你手中攥着半分力氣還是十二分的力氣,必須全都給我打出去!”柳小山扭頭訓斥道。
說罷,再度撲向張衝。張衝面對他的攻勢,沒有抵抗,反而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師傅,你……你收下我吧,我以後跟你練!”張衝一抱拳頭,表示徹底服了。
柳小山攙扶起張衝:“你是新兵我是老兵,教你是天經地義,咱部隊不興這一套!”
張衝勉強起身站穩,對着柳小山敬了一個軍禮。
自此後,張衝也成了“硬骨頭隊”的一員。儘管蔣小魚依舊沒多大長進,但是有了張衝,至少在拉歌上,氣勢先就壓倒了“鐵血隊”。張衝的確也很爭氣,很快把流動紅旗都給柳小山奪回來了。
柳小山指揮着蔣小魚往牆上掛紅旗。這下可是在鄧久光面前掙回了面子,他洋洋得意地鼓勵手下兩個徒弟好好練。別看這裡不是獸營,但自己肯定能把他們培養的超過獸營那幫人!
“師傅,您的決心我們當然明白,我們也想好好練,可咱這兒設備不行啊。咱到死也只能練個肌子,獸營那裡可是刀槍劍戟斧鉞鉤叉樣樣不少,人家拿啥練,咱又拿啥跟人家比呢?”
柳小山嘿嘿一笑:“咱這兒設備不行?明兒我就叫你們去開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