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梅玲小心翼翼進來,恭恭敬敬衝着土肥鞠躬。
她自持聰明、冷酷,把很多人,包括幼莘以及最初的帝國四花,杏子、信子之流都沒放在眼裡,卻獨獨害怕這個表面看起來沒有什麼表情和攻擊力的年輕男人。
土肥正夫。
土肥正夫家庭背景強大,是RB 赫赫有名的土肥家族的旁支。
雖然在家族內部,他處在最底層,什麼都不是,會被土肥家族幾乎所有人看不起。但是出來了,只要擁有那個姓氏,他代表的就是高不可攀、無以倫比。
他會用覬覦、瘋狂的追逐試圖進入那個家族最高貴的核心圈子,併爲此不擇手段。
“坐。”土肥正夫用他最常見的無喜無憂的臉對着錢梅玲說話。
“嗨。”錢梅玲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更加自然、坦蕩。
土肥擡眼看了一眼眼前的女人。
無奈、憤懣、狂躁。
“怎麼樣了?”土肥語氣平淡,完全掩蓋了自己的真實情緒。
“小林蘇被抓後,精神似乎不太正常。”錢梅玲偷偷查看土肥的表情,以決定自己是否繼續往下說,以及說到什麼程度。
土肥沒有接話,自己端起一杯茶,優雅的喝着。
錢梅玲尷尬。
主人兼上峰沒給她倒茶。
是對她最近的表現不滿還是根本就看不上她?
她等了一會,土肥還是沒開口,她只能繼續往下說:“小林蘇被警察局長李家鵬抓住,關進警察局的大牢,在第一次受審時,他當着所有人的面,包括柳學成、卞漢光和警察局的人,指認李家鵬是國、共、日三料間諜。”
土肥依然沒有反應。
“當時所有人的人都嘲笑他,精神錯亂。”
“事後,卞漢光給我打電話,彙報了跟着柳學成去大牢後看見、聽見的一切。”
錢梅玲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慢。
她甚至不敢說下去了。
說到底,她還是沒有帶來什麼能讓土肥開心的情報和消息。
“你認爲呢?”土肥終於開口了。
“卑職認爲,大RB帝國的軍人不會害怕敵人,小林蘇要麼就是精神真的出現異常,要麼就是擾亂對手的一種戰術。”錢梅玲揣測土肥的心情回答,慎重小心。
“是麼?”土肥平靜的盯着錢梅玲。
他根本無需聽錢梅玲的報告,早就有人把小林蘇的舉動報告給他。
聽錢梅玲的話,只是爲了印證這個女人說謊沒有,或者從中截留什麼沒有,說到底,驗證錢梅玲對他的忠誠度到底高不高。
“嗨,”
“你認爲該怎麼辦?”土肥似乎在考驗錢梅玲的真本事。
“不管是真是假,小林蘇的被捕已經成爲極大隱患,劫獄的可能不大,只剩兩種辦法,託人把他放出來,或者殺了他。”錢梅玲再爲自己的最終提議做鋪墊。
一步一步的來,讓土肥無法輕易察覺自己的真正心思,進而主動下達附和自己心意的命令,纔是上上策。
“你主張哪種辦法?”土肥終於給錢梅玲倒了一杯茶。
錢梅玲受寵若驚,自己的辦法估計開始受到重視了。
“小林蘇一直爲土肥君盡心盡力,卑職以爲應該以救爲首選。”她誠心誠意的說。
“怎麼救?”土肥反問。
“用錢買通警察局長,華夏人爲了錢,不擇手段。”錢梅玲鄙夷的說。
“你想過沒有,柳學成兩次都把自己遇刺記到小林蘇的頭上,李家鵬抓住小林蘇後,柳學成親自去了大牢,可見他有多重視這件事,這種情況下,你想用錢把小林蘇弄出來,動機和心思都是好的,但是有效果麼?”土肥是冷笑,還是譏笑,或者其他什麼,總之他笑了一下。
“嗨,是卑職考慮不周,卑職一心想救小林君。”錢梅玲低頭認錯。
可她低下點頭,同樣在笑,是得意的笑。
她怎麼可能笨到這一步。
“那就只能等警局對小林君審訊後作出的決定了。”錢梅玲依然狡猾到沒有說出派人暗殺小林蘇的計劃。
這一步,等到最後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她繼續把自己的好人形象維持到底。
“行了,你先回去吧,告訴卞漢光,儘快弄清楚那張圖紙到底藏在哪裡了。”土肥面無表情的交代。
“嗨。”
錢梅玲離開後,直奔卞漢光的家。
這個時候,卞漢光在家等着她呢。
錢梅玲一進門,就被卞漢光抱了一個滿懷,有瘋狂的啃了一通。
自己的老婆,整天聽得見摸不着。
“煩死了。”錢梅玲沒給卞漢光好臉色,狠狠一把把他推到沙發的一角。
最近的日子,幾乎和大形勢徹底相反,隨着RB南下,距離洛邑越來越近,她感覺日子怎麼就不舒坦了呢。
錢梅玲這一推,推的卞漢光慾火全消,從茶几上拿起一包煙,抽出一支,煩悶的吸菸。
他對錢梅玲,又愛又恨,徹底離開他沒那個膽,好好過日子又沒可能,處在水深火熱之中,他每天狂躁的想要殺人。
“你到底能不能找到那份圖紙?”錢梅玲拍着桌子,怒問。
當初她以年輕貌美勾引卞漢光,唯一看中的就是他的身份。
準確的說不是他的身份,而是他扶伺的那個人的身份。
自從從翠雲閣出來跟他,錢梅玲在土肥面前逐漸走紅。
欺騙夜色說卞漢光是董志海的師兄,董志海帶着當時救了他一命的夜色進入電廠。
土肥覺得錢梅玲還有點用處。
錢梅玲主動出擊,和羅宏宇心心相印後,董志海受到羅宏宇的賞識,開始接近電廠的核心工作,並最終拿到電廠的設計圖。
土肥發現錢梅玲不僅有美麗的外表,還有一顆聰慧狡詐的心,能完成他交代的任務。
等到錢梅玲再和白熊的交往中逐漸發現一些蛛絲馬跡之後,土肥的警覺性大增,可惜,自己手下另外的人,一個比一個窩囊,全都功虧於潰!
他只能把希望寄託在錢梅玲身上。
“當然能,再給我點時間。”卞漢光最怕錢梅玲問這個問題。
柳學成對他一直很放心,不管是家裡的事,還是分管的事情,都不隱瞞他,唯獨那份標註洛邑市全部建築、防空洞的最詳細、最準確的地圖,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沒錯錢梅玲問他,他只能推。
柳學成不僅僅是在提防他,而是以此爲把柄,提防所有的人,以確保自己和家人的安全。
“又是這句話,我告訴你,小林蘇已經被抓了,他的手下基本上全都完蛋了,再下去,就是你和我了,你好自爲之。”錢梅玲說完這句話,站起身往外走。
她現在對上了年紀,身體發福,腦門快要禿光光的卞漢光根本不感興趣。
這個家,她想來就來就走就走,卞漢光根本不敢管她。
“梅鈴,事到如今,你從教堂搬回來好不好?要不行咱們出國,我手裡的錢足夠在國外買套宅子,咱們好好生活行不行,我求求你了。”卞漢光拉住錢梅玲的手。
“想讓我留下,行,拿圖紙來,否則,門都沒有。”錢梅玲怒氣衝衝走出門外,拋下卞漢光孤零零一個人。
外人眼裡卞漢光風光無限,骨子裡他覺得自己倒了祖宗八輩子的黴。
認識錢梅玲的前幾年,他沉醉在這個小鳥依人的美人懷中,爲了她不惜和結髮妻反目,從翠雲閣贖出錢梅玲,娶進家門。
誰知越往後來,錢梅玲對他的控制越來越嚴格,不僅不許他三妻四妾,而且徹底暴露她鬼子間諜的本來身份,利用卞漢光竊取情報。
不僅如此,她以他唯一的兒子要挾他。
卞漢光身上賊船,再也下不來了。
錢梅玲離開後,卞漢光掏出煙盒裡的煙,繼續的抽。
只有在煙燻霧繞中,他才能緩解心頭的焦慮。
柳學成到底把那份地圖放在哪裡了,他無論怎麼旁敲側擊,都沒有答案。
自從去了警察局的審訊室後,他的眼界突然開闊起來。
除了偷出圖紙,還有一種辦法叫搶,採用武力的或者暴力的手段。
卞漢光有得天獨厚的便利條件。
他熟悉柳學成家裡所有的人,夫人,兩個女兒,兩個兒子;知道柳家所有的田宅和幾乎所有的財產分佈;認識柳家所有的傭人和護衛。
甚至,他的臉,就是柳市長的私章。
他不能等,他要想辦法,不擇手段,拿到圖紙,然後不管錢梅玲怎麼樣,只要帶着兒子,他也要離開這裡。
卞漢光把注意打到了柳學成家人身上。
週二中午,卞漢光開車來到洛邑第一高級中學。
看門人一看車牌,馬上推開兩扇鐵門,放這輛車進入。
柳市長的車,來接柳市長的雙胞胎寶貝兒子,這是常有的事。
卞漢光把車停在教室前面,自己下車,站在車頭前。
吸一支菸的功夫,下課鈴聲響起,一羣激動的孩子衝出教室。
孩子們中間,兩個個頭一米六多,長相一模一樣的男孩身穿黑色中山裝,頭上戴着帽子,肩膀上揹着一模一樣的書包,平穩的走着。
這是柳學成的雙胞胎兒子,男孩裡的老大,排行老三的柳俊澤,男孩裡的老二,排行老四的柳俊樺。
卞漢光扔掉菸頭,迎着兩個男孩走過去:“大少爺、二少爺,下學了。”
說着這句話,他伸手去接兩個少爺的書包。
柳俊澤和柳俊樺毫不客氣,卸下書包,交給卞漢光後,一左一右上車。
“今天吃什麼?”柳俊澤問。
“牛排,怎麼樣?”卞漢光擡頭看向車裡的內後視鏡。
兩個半大的男孩一臉排斥。
“上海菜?”
兩人翻着眼珠看向車外,無語。
“兩位少爺,你們想吃什麼,咱們就去吃什麼好麼?”卞漢光討好的說。
“喝湯去。”老二說。
“還有油炸臭豆腐。”老大接話。
“我還要小籠包子。”老二又說。
“道口燒雞。”老大補充。
這兩孩子,平常在家裡被管得嚴,除了大廚做出的飯菜,一律不許在外面地攤上吃。
萬一哪天吃了,被告狀了,還會受到母親的責罰。
柳俊澤和柳俊樺說完,不約而同擡頭看着前面的鏡子。
兩人知道,卞漢光會通過鏡子觀察他們。
不過,他們沒抱太大希望。
在他們眼裡,卞漢光是堅決執行柳太太決定的小人。
“可以吧。”儘管勉爲其難,卞漢光破天荒第一次答應了兩個少爺的請求。
男孩的好奇心得到滿足後,徹底爆發:“哦,哦。”
“不過,”卞漢光微微一笑:“你們要替我保密,不能回去告訴夫人,否則以後我就不能帶你們隨意吃喝玩樂了。”
“放心吧,卞秘書,我們絕對不會出賣你。”兩個男孩四目對視。
雖然興奮,但是他們猜不透,卞漢光爲什麼輕易答應他們的請求了呢?
“我知道一個地方做這些東西做的很好吃。”卞漢光開着車,下了大馬路,拐進小衚衕。
這天中午,柳家雙胞胎敞開肚皮,吃了一頓他們神往許久的地攤小吃。
回到學校,卞漢光再次叮囑:“兩位少爺,千萬保密,要不然太太不會放過我的。以後你們再想吃,就沒機會了。”
“放心吧,對了,卞秘書,你再找找,哪裡還有這樣好吃的,我們明天還想出去吃。”二少爺柳俊樺說。
四個孩子,兩個男孩中,他的歲數都最小,嬌生慣養,鬼怪搗蛋。
“是,我找下面的人打聽打聽,明天中午我再帶你們出去吃。”卞漢光笑臉應承後,眼中閃過一道賊光。
離開學校,他獨自開車拐到沈清風的沈家班。
沈清風退出特務處後,一直蟄居在這個沈家班內。
所謂的沈家班,實際上是他在當處長期間,豢養的地痞流氓,靠倒賣軍火、收取保護費、販賣情報、殺人越貨爲營生。
卞漢光選擇這裡,看中的是沈清風被擼之後的淒涼心境。
一切曾經和他爲敵的人、一切有權有勢的人,沈清風必定恨之入骨,置之死地而後快。
敲開門,有人把他帶到書房內。
“沈處長,好久不見。”卞漢光深諳官場之道,用處長的名號刺激沈清風,對他下一步提出的建議最有利。
沈清風沒接他的話,隨手指着對面的椅子冷颼颼說了一個字:“坐。”
卞漢光心裡明白,能讓他坐,已經是看在他市長秘書的面子上,給予的最大忍讓了。
他毫不客氣坐在沈清風對面,肆無忌憚打量並評價着:“沈處長的頭髮怎麼全都白了?”
“擡頭紋也有了?”
“越來越瘦了?”
“滾!”沈清風忍無可忍,拍案咒罵。
卞漢光等的就是他這一句。
說出這句話,代表沈清風無所顧忌了。
“沈老弟,我給你一個出氣的機會怎麼樣?”卞漢光說出此行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