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夜色鄭重的回答。
曾雲峰犧牲後,他等待百靈的出現,就像等着自己親人的出現一樣,蘇怡梅的接頭暗語,讓夜色在迷茫中找到了前進的道路。
“那個蘇怡梅怎麼回事?”百靈見到另外一個蘇怡梅之後,內心的驚訝和夜色初次見到她的感覺一樣。
那個女人不簡單,有隱情。
“說是戴笠派來的,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內幕,很危險。”夜色沒有找到真憑實據,但是作爲一個獵手,他的第一感覺往往很靈驗。
“她來了以後有什麼大動作沒?”事關他們計劃的成敗,百靈非常謹慎小心。
“轉了不少地方,包括這裡,她都親自來過,我派人盯着她,並沒有實質性的發現。”夜色清楚百靈在想什麼,跟他曾經想過的一樣。
百靈藉着不停的旋轉,觀察這間叫做鼎盛的俱樂部。
這間俱樂部隸屬警備司令部,來往和逗留的以洛伊駐軍人員居多,提供飲食、住宿和娛樂的項目,即便進來的不是軍人和家屬,也是有身份和地位的人,像蘇怡梅自己,不是跟着家裡人來,就是跟駐軍有聯繫的朋友來。
這裡的裝潢和風格,屬於豪華型的,服務生是清一色的男人,高大清秀,舉止斯文,很受軍官太太、小姐們的喜歡。
“這裡我盯着,反正我上不上班都行,還有張裴灃當掩護,這段時間我在這裡,看看那個蘇怡梅到底想幹什麼。”百靈靈機一動。
“你和張裴灃,互有好感?”夜色內心有種微妙的感覺。
“好個頭,好吵架差不多,他那張嘴,毒舌。”百靈立刻反駁。
“你的反應很古怪。”夜色善解人意的一笑。
有點過度。
雖然道不同不相爲謀,但他對張裴灃,並沒很壞的感覺。
身處他那種環境,他那種家世,他那種見識,他對局勢的敏銳把握,對敵對友是非分明的態度,已經證明他不是本性惡劣的人,只是一個不願摻進派系之爭,喜好自由散漫的公子哥。
和蘇怡梅,不管背景、文化,都很般配。
“你覺得呢?”蘇怡梅能感受得到夜色對張裴灃的善意。
“門當戶對。”夜色脫口而出。
兩人對視一笑。
他倆的聊天,從遠處看起來和諧、溫馨,直接刺激到一個人。
張裴灃。
他帶着第二個蘇怡梅跳舞時候,目空一切,似乎自己拉着一個木偶。
只有當他看到和夜色面對面的蘇怡梅時,才能感到自己有生氣有活力。
兩對舞伴錯身之際,張裴灃粗魯的推開自己懷裡的蘇怡梅,拉回夜色懷裡的蘇怡梅。
“他又抽風了。”夜色見怪不怪的說,給已經回到自己身邊的蘇少校找了一個臺階下。
“他經常抽風?”蘇少校厭惡的問。
“大家公子,被寵慣了,就是在洛邑,也沒人敢惹他。”夜色解釋着。
“正常,這種人我見得多了。”蘇怡梅沒有任何反應,她的身邊,這種人很多,估計她也已經習慣了。
“蘇小姐,這裡檔次不比首都,你將就點。”夜色身爲地主,看着周圍,充滿歉意。
“怎麼會,這裡給人的感覺很舒服,服務到位,這裡面的人懂得很多,很不錯。”蘇怡梅隨和的一句回答,卻在夜色心裡心裡掀起波瀾。
服務生懂得的很多,她什麼意思?
跟蹤蘇怡梅到過這裡的孔巖曾經向他彙報,蘇怡梅單獨來的時候,並沒跟人交談過,只是在這裡轉悠過一圈,就離開了。
這次,她也沒跟俱樂部裡面人有過接觸。
除非,她偷偷還來過,或者她跟着裡面的人在別處見過。
“蘇少校不嫌地方小就好。”夜色禮貌回覆了一句。
他找到了方向,這傢俱樂部,會是他撕開蘇怡梅真實面目的第一個下手點。
張裴灃搶走百靈,舞曲剛好結束,兩人回到沙發邊坐下,張裴灃端起一杯水遞給百靈:“你們聊什麼,看起來聊得熱火朝天。”
他依然懶洋洋的靠着沙發,對什麼都不起勁。
“沒事,再聊吃的、喝的,玩的,聊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百靈擴大了她和夜色聊天的範圍,把有的、沒的全都加進去。
“你倆第一次見面不是跟我在一起的那次?”張裴灃歪倒在沙發裡的身體坐直了點,他聽出了話外之音。
“當然不是。”帶着蘇少校走回來的夜色接過張裴灃的問話,默契的衝着百靈一笑。
這一笑,讓張裴灃徹底坐成了直挺挺的樣子。
“什麼意思?”張裴灃冷臉問。
“沒什麼意思,其實她騙你呢。”夜色坐在張裴灃對面,看見張大公子聽完他說的話,輕鬆了一點。
“我們在聊家庭,我發現蘇小姐骨子裡是個非常傳統的女性,她喜歡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的傳統觀念,也不反感三妻四妾的家庭,認爲只要男女之間是真愛,可以克服一切困難。這一點,我剛開始並不贊成,但是見到蘇小姐之後,我發現我的觀念開始轉變了,真愛,非常美好的一個詞。”夜色說着話,看向百靈。
百靈認可的點點頭,還以微笑。
“認可個屁!”張裴灃抓起擺在桌子上水果盤裡的一個蘋果,砸向夜色。
老套的動作。
夜色熟練地接住,塞在嘴裡啃了一口。
“累了,回家。”張裴灃無緣無故說出這句話,站起身野蠻拉住百靈的手往外走。
夜色低頭輕笑一聲。
張裴灃也有慌亂的時候。
坐在夜色身邊的蘇怡梅臉色冷清,在舞廳遭到兩個男人的冷遇,是她人生的恥辱。
她的臉,不由自主看向一個方向。
敏銳的夜色已經注意到蘇怡梅神情的變化。
他是故意的。
一來刺激一下張裴灃,看看他到底會有什麼反應,或者說他對百靈到此存了什麼心思。
剛纔的試探他看的清清楚楚,現在唯一需要慎重對待的是兩個人真實身份上的差異,能不能成爲阻礙兩人感情的天塹鴻溝。
另一個目的,夜色注意到蘇怡梅對張裴灃有所圖,高傲如她一旦受到挫折,觸情生情中會對以前在這裡發生過的事情產生回憶,他或許從中可能得到什麼啓發。
順着蘇怡梅的目光,夜色看到的是位於舞廳角落的一個位置,現在空着。
那個位置,看來需要專門來了解了解了。
夜色向蘇怡梅報告的行動,從第二天開始。
名單上的十個人,除了死掉的耀月、龍虎,已經知道的倪慶生,還有教堂旁邊可能的兩個無頭男屍,剩下的五個人,就是夜色這次計劃的目標。
他的目標,是留下倪慶生,一次性剷除掉剩下的五個人,砍斷土肥的手腳。
夜色制定了詳細、完美的計劃。
五人中,四個男的,分別是雜貨鋪老闆伍秋雨,賭場護衛賈正陽,駐軍中尉邱海龍,醫院醫生殷德亮。
雜貨鋪老闆伍秋雨今年四十六歲,隱藏頗深,看似謹小慎微,被所有街坊鄰里當成老實巴交、甚至窩囊的男人。
但是,他有一個特點街坊鄰里都知道,愛喝酒,一喝就醉,喜歡酒後施暴。
街坊一聽到他家裡傳出來的哭喊聲,都會不約而同的嘆氣:“老實人在外面受氣,只能回家發泄了。”
某天,伍秋雨又一次酒後打人,在睡着後被忍無可忍的老媽子夫妻倆用刀捅死,老媽子夫妻兩人連夜逃離伍家,去向不明。
伍秋雨的死,死於惡有惡報,毫無異常之處。
賭場護衛賈正陽,藝高人膽大,深受賭場何老闆重用,在賭場可以當上一半的家,不好女色,不嗜賭博,不愛喝酒,唯一的弱點是疑心太重,對誰都不太相信。
夜色讓餘紹坤冒充賭徒進入賭場,假借何老闆的對手鬧場子,暗中指使賭場另外一個和賈正陽唱對臺戲的護衛邵川出面制止,餘紹坤趁機裝出他和賈正陽認識,造成賈正陽聯手何老闆的對手,企圖扳倒何老闆,自己當賭場主人的假象。
這次鬧場子之後,邵川在何老闆心目中的地位直線上升,很多以前交給賈正陽去辦的重要事分出很多交給邵川,引起賈正陽的懷疑、猜忌和不滿。
一週之後,賈正陽和邵川徹底撕破臉,試圖殺掉邵川之時,反被害怕奴大欺主,取而代之的何老闆聯合邵川幹掉,把他的屍體扔進了城北的黃河。
賈正陽的死,死於內訌,與外人無關。
駐軍中尉邱海龍,除了出賣情報、賣國求榮,充當rb的走狗外,還暗中勾結土匪,殺人越貨,強搶民女。日前,他在城郊一座屋子裡搶劫殺人現場,被杜寬帶領的憲兵隊當場抓獲,企圖逃跑時被士兵槍斃。
邱海龍的死,人證物證俱全,屬於自己找死,不存在任何可疑之處。
醫院醫生殷德亮,是個外科大夫,性情好,沒有不良嗜好,不欠外債,家庭和睦,最大的優點是業務精通,慕名找他做手術的人很多很多。
夜色爲他安排的死因更純粹。
殷德亮在給一個病人做完手術時,不慎被腳下的東西絆倒,磕破手掌,沾染手術時濺落地面的鮮血,造成感染,
三天後不治身亡。
殷德亮的死,是他自己不小心造成的,整個手術室裡的人都可以作證,只能怪自己倒黴。
名單上的最後一人,是個女的,就是翠雲閣被柳學成拋棄的頭牌。
被柳學成拋棄的頭牌,最好的辦法就是以柳學成妻妾嫉妒的名義,僱人幹掉她,至於誰僱的,任憑猜測。
柳學成家裡還有妻妾三人,全都知道頭牌的存在,並且全部憎恨這個女人。
爲了以防萬一,防止柳學成和她死灰復燃,不管採用什麼手段,世人都會相信並理解。
翠雲閣樓下,一個普通到毫無特色的男人拿着一張法幣買通一個小丫頭:“你去告訴桑姑娘,一位姓柳的先生找他。”
頭牌姓桑,平常最喜歡別人稱她桑姑娘,以顯示自己的清白和清高。
不到十分鐘,桑姑娘穿着柳學成平常最喜歡的月白色旗袍匆匆下樓,坐上門外等候的那個普通到毫無特色的男人開的黑色轎車離開翠雲閣,自此音信全無。
翠雲閣在發現頭牌失蹤之後,報告警察局,桑姑娘可能遭遇不測。
嚴喬中派遣李家鵬到翠雲閣收集證據,李家鵬向他的報告是,最大嫌疑人是柳學成副市長,或者打着他的名義帶走桑姑娘的柳副市長的妻妾。
嚴喬中思忖再三,和吳增華商量之後,準備借這個機會,恩威並施,讓柳學成徹底變成他們那條船上的人。
他派李家鵬去了一趟柳學成辦公室,以調查爲名,試探柳學成的意思。
可惜,有件事在嚴喬中的意料之外。
柳學成辦公室內。
柳學成打發出去秘書卞漢光後,指着沙發說:“坐。”
李家鵬是他的救命恩人,這個秘密一直被李家鵬保守的很好,從沒拿出來宣揚過。
“是。”李家鵬坐在沙發上,等待柳副市長訓話。
他的神態,沒有一絲一毫邀功請賞的意味,就像沒發生過救人的事。
柳學成大體知道他來幹什麼,開門見山的說:“這件事不是我乾的,也不是我家裡人乾的。”
李家鵬點頭認同:“我相信您的話。”
柳學成很意外,反問道:“爲什麼相信我?”
李家鵬乾脆的回答:“以您的身份,您家人的見識,怎麼可能冒着危險去殺一個和你們根本不在一個層次,無法撼動任何人的女人,犯不着。”
柳學成認真看了李家鵬一會,反問:“你真的這麼想?”
“是的,這是常識,卑職堅信。聯繫上次刺殺事件,卑職有種感覺,不敢說,但必須講,柳副市長是不是得罪過什麼人,欲除您而後快呢?”李家鵬冒天下之大不韙,說出心中的猜測。
這個猜測,恰好和柳學成自己想的一樣。
他敲了一陣桌子,突然擡頭問:“如果把警察局交給你,你能幹好麼?”
李家鵬毫不猶豫的回答:“能,不管再難的事,只要有柳副市長的支持,卑職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
“好,你先把這件事處理了,其他的以後再說。”柳學成說完這句話,開門送客。
一天後,從警察局傳來消息,桑姑娘自從沒了柳學成這個靠山,天天被翠雲閣老鴇欺負虐待,她實在無法繼續忍受非人的折磨,和翠雲閣一個養花的花匠一起逃走。
翠雲閣有證人,看守南城門的士兵也看見過桑姑娘和花匠一起出城。
翠玉閣的頭牌因爲和情夫逃跑,徹底從所有人的視線中消失了。
百靈聽到有關桑姑娘的彙報後,夜色制定的第一個行動方案圓滿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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