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什麼情況？”蕭沐晨呆在了那裡，愕然無比。
“尚且不知。”卿雲歌微微擡頭，眸色已然深了幾分。
她將周圍仔仔細細地環視了一圈之後，然後發現還有一家店鋪未曾關門。
“冷夜師兄，我們去那裡瞧瞧看。”卿雲歌稍稍思索了一下，“對了，你在看一下，現在我們有多少積分了。”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她應該找到積分增長的原因了……到時候，似乎可以用一些小手段來刷積分。
聞言，冷夜從將院牌重新從衣襟內拿了出來，然後翻到了背面。
四人皆同時望去，發現上面的數字已經變成了三千。
“這是……”冷夜秀氣的眉頭擰了擰，“又自動增加了？”
“不，不是自動。”卿雲歌緩緩搖頭，眸中浮過一抹淺淺的流光，“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積分的多少，是跟我們同這個小世界的牽連度有關。”
“牽連度？”冷夜有些不解。
其他三人也望向了紅裙少女的方向，等待着她的解答。
“簡單來講，就是我們收集的情報越多，對這個小世界瞭解的越深，我們的積分，就會越高。”卿雲歌打了一個響指，聲音輕快，“現在想想，當初爲什麼會出現一百積分的原因，大概就是我收集到了天神山這個詞。”
她能想到這一點，還要得益於前世在暗月聯盟的時候，在不出任務的期間，和一羣師兄弟姐妹熬夜打過遊戲。
其中就有這種類型的遊戲。
現在想來，他們如今的處境，何嘗又不是一次遊戲呢？
卿雲歌微微勾脣，能創造出這個遊戲的人，一定不簡單。
而且她總感覺，裡面有一種陰謀的味道。
玫瑰紫色的雙眸浮過一抹微不可查的殺意，她忽然有點討厭這種被操控的感覺。
“這麼說來，我們不僅不能規避這裡的事情，反而要去深入探索？”冷夜沉吟了一下，然後微微苦笑一聲，“說實話，到現在爲止，我都沒有摸清楚這一屆學院大比的路數是什麼。”
聽到這句話，沈長玦沉默了一下，然後才道：“我聽別的隊伍說，這一屆學院大比似乎要選拔什麼。”
“選拔？”卿雲歌望了過來，“哪支隊伍這麼講？”
“火雲學院。”沈長玦淡漠道，“我是在路過的時候，聽見他們隊長說的。”
火雲學院的隊長便是他們在登上梅爾州時，遇到的那個國色天香的女子。
聞言，卿雲歌的雙眸微微眯起，低聲：“洛雲嵐麼……”
她對洛雲嵐的印象不可謂不深。
並非是因爲洛雲嵐的容貌有多麼的傾國傾城、絕美動人，而是因爲幽蘭香。
幽蘭香作爲天然的香料，便只有魅惑那一種作用，但是作爲體香的話，還有另一樣功能。
在卿雲歌觀察了火雲學院其他幾個學員後，便立馬斷定，洛雲嵐熟知而且熟練這種功能。
在和火雲學員相見的時候，她看到了洛雲嵐那種毫不忌諱的眼神。
如果……洛雲嵐敢把心思打在她的朋友身上，她不介意和這個女人對上，哪怕她也深知洛雲嵐的深不可測。
“雖然並不能確保火雲學院說的就是對的。”吳蕭也開口了，語氣漫不經心，“但現在也唯有這個理由能夠解釋了。”
“我們現在去那家店鋪看看吧。”冷夜收起了院牌，頷首道，“既然我們現在和普通人無異，還是不要分開行動了。”
頓了頓，他看向紅裙少女，斟酌了一下：“小師妹，你覺得如何？”
明面上看，冷夜是隊長，但是他們私心裡，卿雲歌纔是這支隊伍的主導者。
因爲哪怕是冷夜，在得知自己的玄力被封印的時候，都稍稍地慌張了一下。
但是這個紅裙少女沒有，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沉穩，面色波瀾不驚。
有那麼一刻，他們的面前站着的不是一個還不到十六歲的少女，而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巍巍高山。
像是……有她在，一切困難都可以迎面而解。
“冷夜師兄做決定便好。”卿雲歌打了一個哈欠，眨了眨眼睛，“冷夜師兄可別把事情全部交給我，我這個人十分的懶。”
冷夜失笑。
吳蕭極輕地搖了搖頭，似乎也很是無奈。
沈長玦不由地多看了一眼紅裙少女，然後斂了目光，眉眼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商量好後，五人便朝着那家唯一沒有關門的店鋪走去。
走進之後，才發現店鋪內黯淡無光，只有一隻蠟燭在燈盞中徐徐燃燒。
燭火幽深，嫋嫋青煙盤旋而起，映出了一副蒼白的面容。
那是一個穿着素衣的女子，她眉眼寡淡疏涼，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聽到腳步聲後，女子擡起頭來，在看到出現了五個外人之後，眸中掠過一絲訝異和微愕。
她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便讓蕭沐晨打了一個哆嗦：“你們居然敢來幽都鎮，不知道這裡晚上有鬼魅遊街麼？”
“鬼、鬼魅？”蕭沐晨懷疑自己聽錯了。
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就算是亡靈也不會出現在人類居住的地方啊。
“嗯……”女子許是覺得他們實在是膽大無比，倒是多說了幾句話，“你們是很遠的地方來的吧？”
卿雲歌點了點頭。
“難怪你們不知道這裡發生的事情。”女子喃喃，旋即聲色嚴厲了起來，“我奉勸你們一句，最好立馬離開幽都鎮，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姑娘這話，所謂何意？”卿雲歌用眼神示意蕭沐晨不要輕舉妄動，繼而擡眉笑了笑，“我等初來乍到，還請姑娘爲我們解答。”
冷夜在卿雲歌說完這句話之後，便將院牌拿了出來。
果然，他看到上面的積分又增加了。
“事情還要從三月前說起。”女子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每一個晚上，我們幽都鎮上就會死一個人，但是在第二天晚上，有鎮民說在街上看到了那個死人。”
“如此日復一日，就在昨天的時候，已經死了九十九個人了，如果不出意外，今天夜裡，街上會再次出現這九十九個死人。”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女子的聲音猛地沉了下來，就像是鬼魂般的低語。
而恰巧在此時，一陣冷風順着店口吹了進來，讓人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啊啊啊——！”蕭沐晨忽然慘叫一聲。
“蕭師弟。”冷夜離得最近，差點被這聲尖銳的叫聲震破了耳膜，他有些無奈地後退一步，“你的反應太大了。”
“師、師兄們，這、這裡是不是真的有鬼？”蕭沐晨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他瑟瑟發抖，“我們還是儘快離開這裡吧，萬一撞見了死人可怎麼辦？”
“別急。”冷夜頭疼地揉了揉眉心，“看看小師妹怎麼辦。”
卿雲歌擡了擡眼，彎脣一笑：“如果姑娘所言屬實，那爲何在入夜之後，姑娘不像其他鎮民一樣，選擇閉門不出？”
女子一怔，然後捂着嘴巴咳嗽了幾聲，咳聲空洞而輕淺，她低聲道：“我已是病弱之軀，死早死還是晚死，於我都無所謂了。”
她臉上是一種病態的蒼白，手腕上依稀能看見青色的血管，顯然是命不久於人世了。
“哦——”卿雲歌輕輕地應了一聲，旋即話鋒一轉，“那姑娘的膽量可實在是讓在下佩服不已。”
女子愕然。
“時候不早了，就不打擾姑娘休息了。”卿雲歌沒有留給她答話的機會，微微地笑了笑，“也感謝姑娘的好意，只不過我們今晚必須要在這裡落腳，就此告辭了。”
說完，卿雲歌率先轉身，朝着往外面走去。
看到這一幕，冷夜四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不清楚紅裙少女這麼做的目的，但還是跟了出去。
“小師妹，你方纔……”直到來到了一個僻靜處，冷夜纔開口。
“這裡並沒有什麼鬼魅。”卿雲歌知道他想要問什麼，她偏頭看了一眼蕭沐晨，倒是笑了起來，“沐晨兄還記得我們九族之中的死神一族吧？”
蕭沐晨一愣：“當然記得。”
“我從古書籍中得知，在這個時候，還沒有所謂的九族說法。”卿雲歌淡淡地解釋，“這個時候的種族很多，絕對不下一百。”
“而且這個時候也沒有什麼傳訊靈石，消息並不流通，換句話說，在混沌大陸生活的人類，並不知道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其他別的種族。”
“也許一些高修爲的探險者知曉，但是類似幽都鎮這種十分偏遠貧困的地方，是不可能的。”
“小師妹的意思是……”冷夜思索了一下，便有了答案，“之所以方纔那位姑娘會說這裡鬼魅顯形，其實是看見了死神在驅趕神魂？”
“沒錯。”卿雲歌用一種孺子可教的眼神看着紫衣男子，“這裡鎮民看到的死人，實際上是離體的神魂。”
“可是不對啊。”蕭沐晨忽然開口了，“神魂離體後，如果沒有達到聖階，是不可能看到的，而且……”
“而且爲什麼死神在引渡神魂去九幽之境的時候，要讓他們在街上亂跑呢？”
“蕭師弟說的也有道理。”冷夜的神色有些迷惑，“按理說，在智慧生命死亡後，死神一族會立馬帶着他們的神魂前往九幽之境。”
“可是按照方纔那位姑娘說的，卻有些對不上。”
沈長玦和吳蕭沉默着，並沒有開口，但是皆陷入了沉思之中。
“冷夜師兄……”聞言，卿雲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你怎麼就知道，她說的就一定是真的呢？”
冷夜猛地怔住，有些不可思議：“小師妹你是說她在騙我們？”
“唔，吳蕭師兄方纔也應該看出來了吧，那個女子其實根本沒有生病。”卿雲歌聳了聳肩，朝着年輕的煉藥師擡了擡下巴。
吳蕭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說了兩個字：“不錯。”
“之所以她會是那個模樣，是因爲……”說到這裡，卿雲歌微微頓了一下，櫻脣勾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那具身體，根本不是她的！”
此話一出，四人皆驚。
“雲、雲歌，什麼叫那具身體不是她的？”蕭沐晨一下子就結巴了，他額頭上不斷冒着冷汗。
“我說沐晨兄，你好歹也是蕭家的少家主，怎麼這麼怕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卿雲歌有些無奈，“你就算是沒見過死神，也應該知道他們是沒有實體的吧？”
死神一族是並非是靈體，而是精神體，由無數個精神單元組成。
普通的物理攻擊和玄力攻擊於他們是無效的，唯有精神攻擊才能讓他們受傷。
“難不成……”沈長玦的眸色微微變了一下，“那個女子是死神一族的？”
“初步猜測。”卿雲歌摸了摸下巴，“不過也八九不離十了。”
她之所以能看出來異常，應該是和紫冥契約的緣故。
九幽夢魘是來自九幽之境的生物，這讓她也擁有了能看見死神的能力。
要想看到死神，只有聖階以上的人將玄力注入到眼睛裡，才能看到。
但是死神的出沒一般是神秘莫測的，也沒有一個人會時時刻刻給眼睛裡注入玄力。
卿雲歌擡了擡眸，瞳孔幽深：“所以我們今晚看看，這位死神想要做什麼了。”
……
子時，一切都靜悄悄的。
天空上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一絲光亮也無。
忽然，在街道的盡頭，出現了數十道身影。
他們並不是走過來的，而是飄過來的。
而在他們的前面，站着一個臉色蒼白的女子，她的雙眸中浮着淡淡的白光，口中輕輕地喝了一聲，身後的數十人就自動向前飄去。
“我靠，真的是神了！”蕭沐晨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這下子我可以確定，這絕對是死神。”
只有死神才能驅使神魂。
“她這是要做什麼？”沈長玦也是頭一次見到死神這種生物，臉色沉了幾分。
如果不是這位死神附在了人類的身上，恐怕他們也是看不見的。
“不管她做什麼，我們都沒有辦法。”冷夜搖了搖頭，“沒有玄力，沒有精神力，根本無法和死神相抗衡。”
死神的實力跟精神力是掛鉤的，精神力越高，他們能驅使的神魂也就越多。
看這隻死神能驅使將近一百神魂，實力肯定不低。
現在的他們出去，就是送死。
卿雲歌的眸光微微動了一下，然後在死神走進的那一剎那，直接對她發起了攻擊。
入微境中期的全力一擊！
“小師……”冷夜剛想問問紅裙少女的意見，便愕然地看到，她已經一躍而出，朝着街道中央奔去。
他心中一驚，剛想跟過去，腦海中便聽到了一句話：“你們在這裡待好了，我一個人解決得了。”
精神力傳音！
“嘶——”冷夜倒吸了一口氣，他忍不住伸出手來掐了一下自己。
他們的精神力不是都被封住了嗎？
爲什麼小師妹還能用精神力傳音？
冷夜頭一次破天荒地開始想，他們的小師妹到底是什麼身份，連學院大比的封印對她都不管用。
“雲、雲歌這是要出去英勇赴死嗎？”蕭沐晨看得目瞪口呆。
聽到這句話，冷夜沒好氣地打了一下他的頭。
吳蕭和沈長玦的眉頭也皺了起來，顯然不明白紅裙少女的所作所爲。
但下一秒，就別眼前的一幕給震住了。
只見紅裙少女手中握着一把三尺青鋒，眉目霜寒。
她毫不遲疑地用鳳璃劍，對着面前的女子就發出了攻擊。
卿雲歌用的是《鳳天訣》的第一重天，暗元素對死神也有着很大的侵蝕。
“冷刃霜寒挽長歌，凜光萬里如星河。”
剎那間劍影紛飛，劍尖折射出耀眼的光芒，瞬間黑夜如同白晝。
攻擊緊接不斷！
又是一道厲喝出聲。
“有情無情皆似我，一劍蒼穹青霄破！”
倏爾，長劍脫手而出，化爲了一隻火色的鳳鳥，鳳鳥仰天嘶鳴一聲，帶着無數的火焰，朝着死神女子襲去。
只聽“哧——”的一聲，血肉撕裂開來，人類的身軀轟然倒下，取而代之的是精神體。
而從冷夜他們這個角度來看，只看見那個女子死在了卿雲歌的攻擊之下，並沒有看到什麼別的東西。
“我們的玄力不是被封印了嗎？”蕭沐晨瞠目結舌，“爲什麼雲歌還有玄力？”
“不、應該不是玄力。”冷夜的眸中掠過一絲疑惑，“我並沒有感受到玄力的波動。”
死神脫離了女子的身軀，她出來以後，神色帶了一絲恍然：“你能看見我？”
卿雲歌打了一個響指，收起了鳳璃劍，環抱着雙臂：“你說呢？”
“有趣，沒想到人族居然還有你這樣的高手。”死神忽然笑了起來，“看來你也應該是來找那樣東西的。”
“不錯。”卿雲歌點了點頭，“如果我沒有猜錯，它應該在你身上。”
她現在大概能猜出來一點，這個死神就相當於這裡的守關者，只有通過這一關，才能拿到他們想要的東西。
“你解救了這裡的人，也打敗了我，鑰匙自然是要給你的。”死神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看來，你就是那位封神之人了。”
“封神之人？”卿雲歌的眸光微微動了一下，“這是什麼？”
“我只是負責將鑰匙交給你，其他的需要你自己去探索了。”死神說完這句話之後，身形便在空中緩緩消散了。
屬於她的精神元碎裂開來，流轉着，逐漸組成了一把鑰匙的形狀。
卿雲歌擡手，將那把白色的鑰匙握住，心中便自動浮現出了一個名字來。
精神之鑰。
然後，她的腦海裡也多出了一段不屬於她的記憶。
天元歷483年，有鎮名爲幽都，多月以來，共計九十九人死亡。後有奇人出手，解決此詭異之事，從此再無鎮民無故死亡。
果然，是歷史上真正發生過的事情，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當年的死亡之事，也跟死神有關了。
在精神之鑰出現之後，那些被死神驅使的神魂，也在同一時刻散去了。
而此刻的幽都鎮，就沒有了那種陰森的感覺。
“剛剛……發生了什麼事？”蕭沐晨有些摸不着頭腦，“爲什麼雲歌一直傻傻地站在那裡？”
“你們看。”冷夜神色凝重地看着手中的院牌，“我們現在已經有十萬積分了。”
“這麼多？”蕭沐晨嚇了一跳。
“很正常。”這個時候，卿雲歌已經解決完全部的事情了，她輕描淡寫地開口，“畢竟第一把鑰匙已經有了。”
“鑰匙？”聞言，冷夜看了過來，然後發現紅裙少女的手中躺着一把白色的鑰匙。
“看來想要出去，應該不止一把。”卿雲歌點了點頭，“我們還得接着找。”
說完，她把剛纔的事情解釋了一遍，但對於自己是怎麼打過那個死神的，她選擇了忽略。
“原來如此。”冷夜恍然，“不過小師妹，你怎麼知道打敗死神，就能拿到鑰匙？”
“這個……”卿雲歌扶了扶額，“我猜的。”
她總不能說，是因爲前世玩遊戲而來的經驗吧。
“好了，我們在這裡休息一晚，明天就前往天神山吧。”卿雲歌不想再多糾纏這個話題，她輕輕地笑了笑，“如果我沒有猜錯，天神山裡，一定至少有一把鑰匙。”
她有把握順利地離開這個所謂的小世界，但是先前那個死神的話卻讓她產生了一絲疑慮。
封神之人……到底是什麼？
跟已經離去的九位君主會有關係麼？
卿雲歌微微擡頭，望着不知何時出現的月亮，靜靜沉思。
而遠處，天神山下，一隻巨大的神鳥停駐在那裡，像是在等着什麼人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