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玄島。
日月皆隕，星辰亦碎。
羲就坐在一片破敗的宮殿中，接着等他要等的人。
“唔。”他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漫不經心地說，“看來今天我又等不到了。”
神玄島主跪在一旁，並不敢說話。
雖然只是一個意識，可這幾天下來，他卻還是對羲產生了一種類似怨恨的情緒。
雖然他所作都是羲提前授意的，可若是沒有他，羲怎麼可能復活？
神玄島主將頭埋了下去，很好地眼中的怨恨之色隱藏了起來。
他不能反抗羲，因爲他是被羲創造出來的。
“喔，倒是你。”羲瞥了地上的人一眼，“不是說歲月史書已經和你達成了合作了嗎？怎麼反而站到小歌那邊去了？”
聽到這話，神玄島主下意識地顫了顫身子：“屬下……屬下也不知。”
歲月史書太過神秘，誰能猜到其想法？
蘭停雲做的每件事情，看起來都沒有理由。
“哼。”羲冷笑一聲，“蠢貨，被騙了還不知道，你是不是這麼多年安逸慣了，腦子也不好使了？”
“屬下有罪！”神玄島主也不敢辯解，“屬下甘願受罰！”
“罷了。”羲擺了擺手，“眼看着我身邊就只剩下了你一人，雖然你做了很多錯事，但我也不想罰你了。”
當初，他身邊還有十八位神侍，不過都在兩萬多年前他與女武神那一戰中死掉了。
果然是孤家寡人啊。
羲感嘆了一句。
他現在就希望着，小歌不要拖到最後再來。
那樣的話，他會很失望。
這些天他也不是沒有感受到，她的修爲再快速地恢復着。
他驚訝於她的速度，更多的卻只感覺到了好笑。
他的小歌真是天真啊，以爲用這幾天時間，就可以強過他了麼？
不得不說，實在是太天真了。
羲微微地笑。
只要她來，不超出最後的期限，多晚他都原諒她。
“主人，您說女武神會不會……”神玄島主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了，“真的要和你死扛到底？”
這句話一出，羲的神色瞬間一變，他眼神厲然：“你想說什麼？”
神玄島主一個哆嗦，立馬又低下了頭：“屬下失言！”
“你不懂她。”羲喃喃自語，“我懂，她肯定會來，她從來都不會爲了自己。”
這句話話音剛落，破敗的宮殿中，便憑空出現了一個清麗的女聲。
“是麼？那我……可還真是榮幸了。”
下一秒，身穿銀色戰甲的少女倏地出現了，她手裡握着那把三尺青鋒。
劍尖泛着寒光，通透的劍身映着那雙冰冷的玫瑰紫眸，瞳底寒意盛盛。
羲看見突然出現紅裙少女，先是愣了一下，繼而笑了起來：“小歌，你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我還以爲你會讓我再等幾天呢。”
這四天的平靜，在她意料之中，他本就知道，她不到最後關頭決不罷休，那麼爲什麼會這麼早來？
思緒輕輕一轉，羲恍然大悟，脣邊的笑意更大了：“喔，我明白了，是因爲那隻小精靈吧？”
他像是沒有看到紅裙少女殺氣四溢的眼神，接着道：“真是可惜了，我本來都放了他一命，結果他居然那麼傻，爲了其他不相干的精靈，變成了月光樹。”
羲回過頭來：“小歌，你說他是不是……”
“很傻”方纔抵在舌尖，就被迫嚥了回去。
因爲幾乎是話語脫口的瞬間，離着他還有十幾米的紅裙少女忽然來到了他的面前，速度之快，甚至讓他也沒有及時反映過來。
而那把九族乃至混沌星空中舉世無雙的兵器，就橫在他的咽喉之處。
羲怔了一下，然後笑出聲來，身子有些顫動。
但那絕不是因爲害怕，而是因爲笑的幅度太大了。
他似乎絲毫不介意隨時都可以奪走他性命的尖刃，因爲即便他的肌膚劃過了那抹冰冷，依然不見半點傷痕。
“小歌，我發現你其實變了。”羲勾了勾脣，然後擡手直接握住了鳳璃劍的劍刃，“現在的你，怎麼會感情用事了呢？”
他的手猛地一用力，腳在地上一踏，便直接將鳳璃劍給反轉了過來。
而持着鳳璃劍的卿雲歌，則是因爲這一股大力，身子不得不後退。
她目光一凜，也加大了力度，隨後一個翻身，右腳踩在了羲的肩膀上，借力在空中一躍，快速脫離了掌控。
羲看着自己落空的雙手，頗爲遺憾：“看來小歌，你對我的敵意還是很大啊，恨不得殺了我？”
卿雲歌冷冷一笑，足尖一點，握着鳳璃劍再度襲來。
在同一時刻，她動用了最頂尖的玄訣。
《鳳火燎原》、《夜神的黃昏》以及《靜水深影》。
火、暗和水元素，在這一刻瘋狂地涌動了起來！
不，這還不夠！
三大頂尖玄訣，羲一根指頭就能對付。
“冷刃霜寒挽長歌！”
卿雲歌反手握住鳳璃劍，開始施展《鳳天訣》
恢復了不少修爲的她，用出這把在混沌星空待了近兩萬年的兵器，其威力絕對比當初衆魔之首接下那次要強得多！
如果說，當初的她還需要三劍才能將衆魔之首殺掉。
那麼現在，僅僅是動用劍訣所溢出來的劍氣，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滅掉衆魔之首了。
這就是……爲神和爲人之間的差距！
羲神色微變，但仍笑着，他一隻手抵擋住三大玄訣的玄力攻擊，空出來的另一隻手在不緊不慢地和卿雲歌過招。
他沒有用兵器，但卻遊刃有餘。
羲端詳着紅裙少女絕麗的容顏，意味深長道：“小歌，這就是你現在的力量麼？”
然而下一秒，攻擊無休止的來！
“劍下屍骨踏紅蓮！”
火光烈焰，紅蓮漫天，整個神玄島全部都被血色所籠罩，陰森得如同修羅地獄！
“咦？”羲微微挑眉，“這招似乎比剛纔那一招要強呢。”
雖然語氣漫不經心，但他的心卻是一驚。
如果沒有看錯，小歌居然在和他交手之間，還在參悟。
也就是說，邊打邊晉升！
這一點，太過可怕。
羲眼神一凝。
如果不是小歌散盡了修爲，恐怕他根本不會是她的對手。
“更強的還在後面！”卿雲歌冷笑，第三式即刻便出！
一聲厲喝傳來：“劍氣料峭蕩西東！”
“砰！”
“轟轟！”
震絕天地的力量，將整個神玄島直接摧毀了。
空間震裂，元素暴亂！
飛沙走石，大海咆哮！
已經沒有了着陸點，兩人都朝着空中暴掠而去。
這裡的天空黑暗一片，這裡的大地蒼茫不見。
連一點黯淡的星光都沒有，視線一片模糊。
只能聽見空氣震盪和拳頭碰撞的聲音，驚天動地，響徹山河！
卿雲歌和羲交戰的聲音，瞬間傳遍了整個九族。
混沌大陸上的每一個智慧生命都聽到了這恐怖的撞擊聲，彷彿敲在了他們的心臟之上，悶得難受。
“發、發生了什麼？”有不明白的智慧生命顫抖出聲，“末日了嗎？”
這句話有辱一道悶雷，砸在了每個智慧生命的心上。
然而下一秒，不知道是誰開口大聲喊了一句：“看，快看！”
“那是什麼？！”
衆皆擡頭看去，便見漆黑的天際之下，有兩團光影碰撞着。
一會兒分開，一會兒又連在一起。
這碰撞太過強悍，連帶着光影的周圍都出現了無數的空間裂縫。
“天啊……”
不少智慧生命愣愣地看着那兩團光影，失聲喃喃：“神，那是神啊！”
“轟——！”
“嗙！”
“嘩啦嘩啦……”
攻擊聲音根本沒有聽過，不過短短的幾息，卿雲歌已經將鳳璃劍的六道劍訣施展完畢了。
但、是！
羲除了喘了一口氣之外，身上沒有任何傷痕！
彷彿先前的那些攻擊，對他來說不過是撓癢癢。
“砰——”的一聲響，兩人再度分開，各自站定一個位置。
隔着十幾米的距離，羲看着紅裙少女，淡淡嘆息：“小歌，我承認，鳳璃劍的確很強，強到我都想將這把神兵據爲己有，但是啊……”
他眼神慈悲：“你所擁有的混沌之力，可不足以跟我對抗呢。”
卿雲歌眉目一深。
儘管她已經很快了，可是距離羲還是有着一段距離。
她總感覺缺少了什麼東西，以至於她無法前進。
“而且……”羲脣角微勾，“你用沒有劍魂的鳳璃劍，也想殺掉我？”
他那個心腹到還是幹了一件好事，至少讓鳳璃劍和劍魂分開了，這樣一來，他也沒什麼可怕的。
這天下，這衆生，都在他的手中！
然而，就在羲欣喜不已的時候，忽然又是一聲冷笑傳來，但笑聲的主人卻不是眼前的紅裙少女。
“誰告訴你，鳳璃劍沒有劍魂？”
“誰？！”聽到這句話，羲的神色一變。
這九族居然還有人敢來插手他和他的小歌之間的對戰？
而卿雲歌聽到這個聲音，卻是吃了一驚：“小凡？”
“好久不見啊，卿妹妹。”
這個時候，聲音的主人才終於出現。
同樣是踏空而來，卻彷彿隔了千年。
赫連繁凡揚眉一笑：“可沒有把我忘了吧？”
“當然沒有。”卿雲歌聲音微微一啞，“你這一睡，可是讓我等了將近三年。”
生靈泉水，都無法喚醒赫連繁凡。
“抱歉抱歉。”赫連繁凡雖然是這樣說的，但她並沒有半點歉意，抿脣笑着，“我來晚了。”
羲聽着兩人的對話，憤怒不已：“哪裡來的螻蟻，還不快滾？！”
他本以爲，那隻龍會跟來，結果沒有，卻換了一個修爲他根本看不上眼的小姑娘。
死！
給他死！
然而，令羲有些震驚的是，這個突然出現的人類，卻絲毫不受他意念的影響。
即便他已經動了讓她死的念頭，但是她卻還好端端地站在那裡。
羲的神色終於凝重了起來，聲音一沉：“你是什麼人？！”
“喲，剛纔不是還在聊我麼？”赫連繁凡撩了撩眼皮，“怎麼現在還問我是什麼？”
聞言，卿雲歌神色大變。
羲也好不到哪兒去，他震驚、脫口：“劍魂？”
“你居然是鳳璃劍的劍魂？！”
“不好意思，答對了也沒有獎勵。”赫連繁凡理了理耳邊的鬢髮，舉手投足還帶着男兒的英氣，“並且……”
她冷然一笑：“你的死期到了！”
忽然之間，一股強大的力量從赫連繁凡身體裡爆發了開來。
甚至，連羲也因爲撲面而來的威壓，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卿雲歌赫然發現，自己周圍的元素更加暴動了，而且，所有元素都融爲了一體，在她身邊不斷旋轉着，就像是一陣不斷地狂風。
而鳳璃劍，此刻也劇烈地震鳴了起來！
“雲歌，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在這股元素化爲的狂風之中，卿雲歌聽到了赫連繁凡的聲音。
她的聲音很輕，還帶着一抹悵然：“我夢見了，一個浩瀚的星空，我能看見萬千世界的縮影，在我身邊飛旋而過，但是，我卻一個都無法抓住。”
卿雲歌的身子一震。
這句話描述的，分明就是混沌星空。
所有位麪包括總位面，都在混沌星空之中。
赫連繁凡還在說：“然後我就知道，我存在的意義了。”
“原來……我不是人，而是鳳璃劍的劍魂。”
卿雲歌眼神微顫，她大概已經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事情了。
“不過我這身份倒是十分隱蔽，連神玄島主都沒有看出來。”赫連繁凡微微勾脣，“否則，在他做我師傅的時候，肯定不會那麼好心替我壓制傷勢了，一定會直接把我殺掉。”
難怪她的體質可以容納帝王獸的寒氣，那是因爲她是鳳璃劍的劍魂啊！
鳳璃劍，可是能號令七元素之靈。
“小凡……”卿雲歌動了動嘴脣，還是沒有把話說完。
她閉了閉眼，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好啦，你怎麼這個樣子啊，這可不是我認識的卿妹妹。”赫連繁凡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膀，“你瞧，我是劍魂不是很好嗎？這樣就可以永遠和你一起作戰了。”
她微笑：“有了我的鳳璃劍，纔是真正的鳳璃劍啊。”
這句話音落地之後，“砰——”的一聲響，赫連繁凡的身影便消失不見了。
而與此同時，鳳璃劍忽然尖銳地爭鳴了一聲，彷彿有什麼東西融到了劍身之內，帶來了巨大的變動。
卿雲歌握着鳳璃劍，自然也感受到了，因爲她的修爲在這一刻忽然呈爆發式的增長了起來。
耳邊，傳來了一句話：“雲歌，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你可是我們的希望啊雲歌，不要放棄！”
這句話，讓卿雲歌眼眶一紅，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着空氣許諾：“我發誓，我不會讓你們失望！”
認輸這個詞，從來就不在她的字典裡！
那麼多人都犧牲了，她怎麼可以退卻？！
不出意外，赫連繁凡祭劍之後，劍魂歸位，鳳璃劍終於完完整整了。
現在的鳳璃劍，已經不能夠被稱爲九族的混沌靈器了，而是——
混沌星空的永、恆、神、兵！
《鳳天訣》的最後一式，在沉寂了萬千年之後，也終於現世了！
這一式，擔得起第一功法！
饒是卿雲歌，也不禁被這四句劍訣深深地震撼了。
“神擋誅神魔亦弒！”
“天翻地覆山河傾！”
“造化我掌乾坤逆！”
“蒼生俯首慕卿心！”
這四句劍訣彷彿很久之前就映在了她的腦海裡，此次一來，不用任何的時間，她就能完整地施展出這第七式鳳天訣。
只是，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但是這個代價，她受得起，也早就做好了準備。
卿雲歌緩緩握劍，看向羲的目光森寒無比。
憐去了，小凡也走了，那麼現在……就讓她送這個所謂的混沌神上路！
而在看到現在的鳳璃劍時，羲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種類似於驚慌的神色。
但他很快就淡定了下來，揹着手冷笑：“小歌，你不會真的以爲，永恆神兵就能殺死我？”
“試一試，不就知道了？”卿雲歌勾了勾脣，“而且，不是永恆神兵殺你，是……”
“我殺你啊！”
話音未落，紅裙少女已不在了原地。
漆黑的蒼穹之下，她穿着銀色戰甲，手握三尺青鋒。
模樣，映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女武神！
這纔是拯救他們的女武神！
卿雲歌看着羲，脣邊浮起一抹冷笑：“現在纔是你我，真正戰鬥的開始！”
這一刻，混沌大陸上還活着的智慧生命，都驚喜地看着天空上那一幕。
他們有救了！
然而，包括羲和卿雲歌在內，並沒有人注意到——
此時此刻，有一個白色的身影，正在瘋狂地朝着雙神對戰的地方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