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春和挽瀾一身血污的從門外衝進來。凝春興奮的拍了拍還躺在地上傻樂的胖子,大聲喊道,“成了!咱們成了!”,說完轉身和挽瀾擁抱在了一起。胖子艱難的挪動了一下,笑着說道,“我說,你們兩口子是不是先考慮下把我弄起來,要不要這麼沒有人情味。”
凝春和挽瀾將胖子身上的東西都拆掉後,胖子艱難的扶着門框站了起來,活動了活動身子骨。凝春着急的要去檢查胖子身上有沒有被咬到。胖子捂住胸口,故作嬌羞的樣子,“怎麼回事,老公還在呢!挺好一姑娘,這麼就這麼性急呢!”
凝春錘了胖子一下,笑罵道,“滾!該你被咬!”胖子自己摸了摸,嬉皮笑臉的說道,“誒!沒有被咬到,你說氣人不氣人!”
三人在原地休息了一下,也不敢多耽誤,走出了房門。大金鍊子經過剛纔的鏖戰,幾乎把他嚇破了膽,如今,只是戰戰兢兢的跟在三人身後,對三人再不敢大聲說一句話了。
幾人繼續向上搜尋整棟酒店,一路走的格外小心,生怕又有人暗中作祟,埋伏几人。不過剛纔的那人現在也不知道去了哪裡,一直就沒了蹤影。不但沒有了那人的蹤跡,十樓向上,連一隻活死人都沒有再發現了。
“可能除了一樓大廳的那些活死人外,酒店的活死人都被他們引到了十一樓和三樓了吧。”挽瀾邊走邊說。
四人一路向上,漸漸發現了酒店高層有許多生活的痕跡,燃盡的火堆,丟棄的鍋碗瓢盆,髒兮兮的棉被和衣物。挽瀾回頭對幾人說道,“這裡到了酒店的上層了,應該是那些倖存者們曾經住過的地方,小心有人埋伏。”幾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過一路走來,一個人影都沒有發現。但在打開的一間間客房裡,幾人卻看見了一幕幕駭人的畫面。
十三樓的每一間客房裡都可以發現屍體,並不是活死人的屍體,而是一具具人的屍體,是皓月酒店裡被圍困的倖存者的屍體。每一具屍體都是瘦小而乾癟的,皮膚下嶙峋的骨骼格外顯眼,一根根肋骨告訴幾人,他生前遭受了多大的痛苦。屍體大多緊緊的蜷縮在一起,或許是疾病的痛苦,或許是爲了取暖,又或許只是因爲對死亡的恐懼和絕望。
他們是被聯衆軍所拋棄、封鎖的一羣倖存者,一羣被活死人團團包圍的人,誰能想象到他們死前的感受。被飢餓、乾渴、疾病纏身,被絕望、無奈、恐懼包饒。他們和挽瀾幾人不同,他們沒有一把槍、一顆子彈、沒有精良的作戰服,甚至其中還有這很多小孩和婦女。而他們要卻面對的是上百隻嗜血的活死人。
一間房間內,一個長髮飄飄的年輕女人懸樑自盡,身上的衣物首飾整齊而乾淨。這大概是她生前最漂亮的打扮了吧。既然死亡不可避免,那麼她想以最漂亮樣子死去。
一個母親緊緊抱住自己尚年幼的兒子,蜷縮在房間的角落裡。兩人緊緊相擁,兒子將頭埋進了母親的懷裡。母子倆輕輕靠在一起,像是每天夜裡臨睡前,都要給兒子講一遍睡前故事一樣,安慰着兒子。只不過,這一次,兩人都再不會醒來了。
一個瘦弱的年輕人躺在牀上,身邊躺着一個和他年紀差不多大的姑娘。姑娘枕在年輕人的手臂上。兩人頭側向同一邊,雙眼睜開,空洞的看着窗外。大概是不相信這悲愴的世界爲何對他們這麼殘忍。或許生前,他曾對她發誓,守護她一輩子,沒想到面對死亡,自己卻絲毫沒有辦法拯救自己心愛的人。
一個男人張開雙臂懷抱着自己的家人,寬大的懷抱裡是老婆和女兒。三人靠着牆擁在一起,窗戶半開,男人的手臂替家人擋在風口,即使死後也僵硬的保持着這個姿勢。一個丈夫、一個父親,一個家庭的頂樑柱,可以豁出性命保護自己今生和前世的情人,即使死亡,也要爲她們遮風擋雨。
一個個房間走過,一幕幕畫面出現在眼中。凝春眼中的淚水早已開始不斷滾落,緊緊握住了挽瀾的手。胖子咬着牙回頭便一把握住大金鍊子的領口,“你看看,你自己看看,你們聯衆軍做得好事!”
大金鍊子嚇得急忙擺手,“不是,不是啊,這,這也不關我的事啊,不是我做的!我壓根也不知情啊!都是,都是他們!”挽瀾拍了拍胖子的手,胖子這纔將大金鍊子放下。大金鍊子對挽瀾點了點頭,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
幾人眼見着一幕幕畫面出現,都沉默了,不過此時並不是哀悼的時候。“走吧。。。”挽瀾握住凝春的手,低聲說道。四人順着樓梯向上,繼續清理巡查酒店,直至走到了酒店天台。
天不知何時已經亮了,是一個陰雨綿綿的冬日清晨。慘淡的天空低沉壓抑,滾滾陰雲壓頂,刺骨的寒風呼嘯而過。空曠的天台也沒有發現那人的身影。挽瀾幾人圍着天台繞了一圈,卻在東南角地面上發現了一首詩。
字用紅色的油漆寫成,字跡未乾,被凌冽的夜風吹的有些凌亂,鮮紅如血般緩緩流動。
“不管誰看見了這些話,請記住,我們!曾在這裡!
沒有食物、沒有武器,有的只是無邊的絕望和恐懼。
有人被家人拋棄,有人與愛人分離。
艱難的在這污濁不堪的世界邊緣裡掙扎扭曲。
但不是並所有的堅持都有意義。
我們在這裡默默無聞的死去,無數的生命在痛苦中就這樣逝去。
請記住我們,雖然,雖然我們只是末世萬千倖存者之一。。。”
挽瀾繞過寫在地上的詩,從天台探出身去,向樓下看去,樓下街道上一個身影無聲無息的躺在地上,身下是如這字跡般鮮紅的血泊。小小的身影在偌大的虎城的映襯下,顯得無比卑微,渺小。末世裡,每一個生命的逝去對於這個殘酷的世界都顯得那麼不值一提。
“是他?”胖子指着樓下問道。
“大概是吧。。。走吧,任務結束了,咱們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