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瀾此時心裡如亂麻一樣,怎麼也理不順,太多的問題交織在他腦子裡,不斷的翻轉、纏繞、打結,勒緊了他的每一根神經。
李書記說完了最後想要說的話,慢慢的又失去了意識,手腳冰涼,脈搏微弱,眼看是堅持不了多久了。挽瀾望了一眼窗外,東邊已經亮起了魚肚白,快要天亮了,不行!現在必須趕緊回到鎮上,逃離這裡,急忙和胖子一把將李書記擡起,想着不論如何都要將李書記帶出小鎮,到了大醫院說不定還有救過來的希望。
三人走出了屋門,來到了載貨車的面前,準備馬上回這裡,按原計劃帶上凝春的家人逃離小鎮。可當推開房門看見載貨車的一瞬間,三個人都傻了,一股發狂般的憤恨在挽瀾胸中滕然而起,衝進了原本焦躁的腦袋。
車後貨箱的油桶不見了,四個車胎都被扎破放了氣,引擎蓋被撬開,車裡的電瓶被偷走。
唯一的逃離工具被人偷偷的破壞了,只意味着三人不但不能逃離小鎮,甚至連這石頭嶺都下不去了。
胖子氣憤的大喊,“是誰?!媽的,滾出來!老子非弄死你不可!”凝春怕胖子的大喊再遭來活死人,趕緊一把捂住了胖子的嘴巴,自己卻流下了眼淚,“這,這可怎麼辦?”
挽瀾愣住原地,回想起一週前,自己只不過還是一個默默無聞的打工仔,現在變成了在這險惡環境中艱難求生的一員,每天都要面對隨時會撲來的活死人,還有種種匪夷所思的離奇事件。挽瀾覺得心理的防線幾乎到達了崩潰的邊緣,以往不管是在醫院外一對一的第一次面對活死人,還是在東大街的夜晚面對成羣的活死人,又或是被活死人圍困在單元樓裡,所有的對手不管多麼強大,都在明處,可現在有一個神秘的人在暗中一次次的加害於人。他將核研所的活死人引到小鎮來,偷了李書記的車,襲擊了胖子,現在又將幾人唯一逃離的希望破碎,他每次都能得手,而自己還不知道對方是誰。挽瀾心裡萬般情緒交雜着,氣憤、疑惑、焦躁、絕望,所有的情緒混雜在一起瞬間吞噬了他的理智。
“爲什麼?到底是誰?爲什麼?在哪裡?怎麼辦?”挽瀾眼神恍惚,四處張望,面部抽搐,來回走動,一遍一遍的小聲重複着,突然又走向被損壞的車旁,圍着車打轉,捂着臉,雙眼空洞,不斷說着,“我能修好的,沒事,能修好的,馬上就可以走了,別擔心,可以修好的,沒問題的。。。”
“挽瀾哥,你,你別這樣,你別嚇我們啊!”凝春望着精神恍惚的挽瀾說道。胖子和挽瀾自小相依爲命,一起長大,也從來沒見過他這樣,急忙跑了過去,“瀾哥!穩住啊!別想太多!大不了就是我們兄弟倆死這兒嘛,不存在的!”
挽瀾此時聽不見周圍人的說話,腦袋裡全是各種想法和情緒不斷衝擊、撕扯着所剩不多的理智,耳朵裡嗡嗡作響,眼前一陣陣的發白。胖子不斷搖晃着他的身子,想要他清醒起來。
凝春見躺在地上的李書記雙脣發紫,毫無反應,趕緊蹲下一模脈搏已經沒有了,冰冷的胸膛也摸不到了心臟的搏動,雙眼瞳孔散大,已經死去了。“挽瀾哥,胖子,李書記他,他已經走了。。。”凝春向兩人說道。胖子放開恍恍惚惚的挽瀾,趕緊過來,一看李書記這情況確實已經是沒得救了。凝春從屋裡找來一塊布,將李書記的屍體小心的蓋上,“李書記,對不起了,我們實在是沒有時間來安葬你了。”
挽瀾獨自一人站在車旁,沉默不語,滿臉大汗,眼神空洞,嘴似動非動的抽搐着。東邊亮起了日出的第一道光芒,投射到他的臉上。挽瀾感覺到了這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眼睛眯了起來,突然發聲,聲音由喃喃自語到放聲大喊,“天亮了。。。天亮了,我們要走了,我們要離開這裡了,走了,走了,必須要走了!要走啦!”,說着便發狂了似的跑了出去,跑向了大門。
“我去!瀾哥不會是瘋了吧。”胖子這邊剛處理完李書記的屍體,望着挽瀾漸漸遠去的背景不可思議的說道。“還不快追!”凝春說完便跟着跑了出去,胖子也緊隨其後的跑來。
挽瀾在前面不顧一起的瘋跑着,眼前的景物飛快的在眼中向後掠過,他甚至看不清眼前的路,只感覺的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和猛烈的心跳,此時腦裡只有一個想法,“我們要離開這裡,要離開這裡!必須要離開這裡!”,一路跑出了核研所,跑進了石頭嶺的山林裡。凝春和胖子追在後面一起鑽進了密實的山林。三人在這山林裡飛跑着,也不知道跑了多遠。
凝春見一直追不上挽瀾,這麼一直跟在後面也不是辦法啊,萬一在這林子裡遇到什麼意外,可怎麼辦,而且在這麼跑下去非迷路不可。情急之下,停下腳步,撿起地上的石頭便向挽瀾扔去,本想砸到他背上,讓他停下來,不想石頭卻不偏不倚的砸到了挽瀾頭上。
挽瀾身子一歪,一下子倒在了地上,不動了。
胖子停下,驚訝的看着凝春,“妹子,沒必要下手這麼重吧?!”凝春來不及理會胖子,見挽瀾倒在了地上,連忙跑了過去。扶起挽瀾,發現腦袋上一塊血腫,人已經喊不醒了,但還有穩定的呼吸和心跳,知道這是暈過去了,心裡鬆了一口氣。兩人趕緊扶起挽瀾,環顧四周,卻發現身處石頭嶺的山林中,四周都是相同的樹,腳下是腐敗的落葉和茂盛的野草,完全沒有參照物,更沒有道路,兩人已經完全沒有了方向。“我去,怎麼辦!這還出的去麼?”胖子望着周圍着一片人際罕至的山林說道。
胖子扛起昏迷的挽瀾,凝春在前面開路,三人就這麼在山林裡行走着,想尋着剛纔跑進來的路先回去再從長計議。可這山林裡的地面全是累積了不知多少年的落葉,三人跑進來是並沒有留下什麼腳印。胖子和挽瀾又都沒有在野外生存的經驗,兩人在這山林裡轉來轉去,始終都走不出去。
“慘了!我們迷路了!”胖子說道。
凝春也是一籌莫展,在這山林裡,完全分辨不出方向來,甚至連是不是走了回頭路,自己都不知道,也完全不清楚接下來該向哪個方向走。正當兩人不知道該怎麼辦時,突然一旁一人多高的灌木叢裡傳來一陣響動。
胖子一把將腰間的槍拔出,指向那個方向。灌木叢裡先是緩緩伸出了一杆槍,接着一個人從裡面鑽了出來。
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身材高大,一臉兇相,衣着襤褸,滿面鬍鬚,背上一把弩,端着一把長長的土槍站在兩人對面,土槍指着胖子,胖子也用槍指着那人。
凝春問道,“你是誰?”那人好像沒有聽見凝春的話,沉吟了半響後,沙啞的說道,“你們是不是想去小鎮,我可以幫你們,但我有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