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後,見鳴人還拿着瓶子僵在那裡,雛田伸出手,接過了鳴人手裡的瓶子:
“鳴、鳴、鳴……”
頭再次低了下去——如此懦弱的自己,真是令人厭惡,原本還以爲就在剛纔已經忘記了羞怯呢,現在看起來,只是自己一廂情願而已。
“我說,爲了彌補可愛的雛田受到的創傷,鳴人請我們去吃拉麪吧?”說不出話來的瞬間,卡卡西老師的聲音化解了她的尷尬。
可是“受到創傷”什麼的……
“什麼啊,剛剛明明是卡卡西老師的錯!爲什麼我要請客?”鳴人大聲地抱怨着。
“那、那個沒有……”沒有受到傷害,雛田拼命想要說出來,可是話語再次被卡卡西老師的聲音打斷:
“說什麼呢,喝了人家煮的紅豆湯就想一走了之?必須要請客,你就給我覺悟吧!”
最後,鳴人在卡卡西老師的威逼下,不得不做出了“請客”的艱難決定:“……好吧。”難得的表情沮喪的樣子,而且因爲要花錢都快哭出來的聲音。
“那麼……現在出發,一起去吃拉麪!雛田,要跟上哦。”
擡起了頭:“欸?我也……可以嗎?”
“當然了,你可是主角哦!”
聽出卡卡西老師的話裡好像有着特別的意味,雛田忍不住再一次紅了臉:
“是、是的。”
以前做夢也沒想到,能和鳴人君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雖然不是坐在同一邊——
一進門,佐助就隨便找了地方坐下,接着,小櫻快速地佔據了他身邊的位置,再接下來,鳴人君搬了個椅子坐在了小櫻身邊。
那邊已經……沒有我的位置了嗎?看到那樣激烈爭奪位置的場面,雛田有點傻了眼。
“雛田,跟卡卡西老師坐在一起好嗎?”
正在躊躇的時候,旁邊傳來了溫和的聲音。
雛田順着聲音的來源,偏過頭望向同樣站在一旁的卡卡西老師,後者的臉上正帶着微微的笑意看着她,銀灰色的頭髮被從窗格里照射進來的陽光映照得分外奪目,一瞬間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絢爛到刺眼的顏色。
可是,隨即注意到的,是他望向她的眼眸。
純黑色的、與一般人深褐色的眼眸不一樣的、比夜晚的天空還要深沉濃厚的黑色眼眸。
原來是黑色的啊。
一直都以爲是澄黃色的——因爲它總會露出月牙的形狀,所以,一直以爲那會是月亮般的透明純淨的顏色。
這一次,雖然他也在微微地笑着,眼眸卻是半睜着的,因此能看到眼珠的顏色。
還能看到,與夜空的漆黑不能匹配的神情。
他的神情,溫柔得好像春天輕拂的風。
低下了了頭:“好、好的。”
面對着卡卡西老師不會緊張,也能感覺到相對的輕鬆氣氛。所以,也許幸好是坐在卡卡西老師旁邊了,如果坐在鳴人君身邊的話,會暈倒吧。
就像現在這樣,保持着一點點距離看着鳴人君和同伴之間的鬥嘴、打鬧,還有,身邊總是帶着懶散的笑意的卡卡西老師。
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幸福。
連吃進嘴裡的拉麪的味道,都沒有時間去細細品味。
下次,給鳴人君做便當吧……也給卡卡西老師、小櫻還有佐助君準備多一點的紅豆湯。
當四個人吃完了面,離開拉麪館走到街心的時候,雛田暗自下定了決心。
“那麼,卡卡西老師、鳴、鳴人君,小櫻、佐助君,我、我就先回去了。”
“啊……好的。鳴人,去送送雛田吧。”
“爲什麼要我……”
“不、不用了……”
抗議的聲音和拒絕的聲音同時響了起來。
雖然前者的音調和語氣都比後者強得多,可是卻都清晰地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
鳴人這傢伙真是……
卡卡西心裡嘆着氣,但是,明明瞭解他這樣的個性卻仍讓他去送雛田的我,也有責任。這下,雛田只會更尷尬了吧?
所以,以後這樣的心血來潮般的提議在雛田面前,也許要收斂些了。
“沒、沒關係的,我是忍者呢,一、一個人回去沒關係的。”沒感覺到太大的尷尬,因爲一直都被看重的人輕視,相比較而言,鳴人君這種程度的拒絕其實也算不了什麼。這麼想着的同時,卻也忽然升起了“連鳴人君也……”的念頭。
算了。
原本也沒能指望得到他的重視,一開始也只不過是想要靠近一點,這個願望的話現在已經實現了。
送自己回家什麼的,就算是在最大膽的構想中,也是不曾有過的事,所以——
真的沒關係。
說服着自己,雛田在對大家鞠了一躬了,匆說了一句“那麼,再見了”之後,轉身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說了意料之外的話了,原本還以爲會哭呢……該說她是變得堅強了麼?可是,就在轉身的一瞬間,卡卡西看見了那女孩子眼底的東西。
看見了那雙帶着灰敗神色的白眼。
白色的確是十分純淨的顏色,但同時也是極其脆弱的顏色。白色的牆壁也好,白色的牀單也好,白色的瓷器也好,只要不好好打理的話,就會變得污穢不堪。無論是受過的傷害還是流過的血淚,都會一一地記錄在上面。
因爲,白色是無法隱藏自己的顏色。
是因爲白眼的關係,剛纔那樣的神色纔會這麼觸目驚心吧——那是包含了自我安慰與自我放棄的眼神。
揹負着家族血脈與自我否定的重壓——有點理解她爲什麼會喜歡鳴人了,有意思的女孩子啊,她可以算的上是第一個發現鳴人價值的人呢。
鳴人那傢伙還沒領會到這種重要性吧,這種被人從背後注視、仰望、等待的感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正是最沉默最真心而又最難得的羈絆啊。
看着站在一邊依然和小櫻打打鬧鬧毫無感覺的鳴人,卡卡西不由得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