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我們究竟在什麼地方?”
不着痕跡地掌握了談話的主動,蘇菲開始旁敲側擊打聽一些自己想要的信息。他真的發現自己有一些改變了,以往他只有在遊戲中才能這麼侃侃而談,輕易地把握住談話的節奏。
或許還是把這裡當作‘琥珀之劍’的世界的緣故吧。
在遊戲之中的經歷,足以讓他在面對這些年輕人的時候,就像對方真的還是孩子一般,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種自信的氣質來。
這種自信不自覺地影響了其他人,無論是芙雷婭也好,還是其他人也好,他們漸漸感到了一點兒不同。談話的中心在有意無意之間轉移到了蘇菲身上。
不遠處幾個年輕人也擡起頭來看着這邊——
“這裡是紅松林,你不要動。”馬尾少女吸了一口氣,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答道。
蘇菲驚訝地擡起頭——不愧是未來的女武神,這麼快就學會調節自己的情緒了,不過在他看來還是稍顯稚嫩了一些。
“紅松林?”
“等等,你們怎麼會在這兒?”蘇菲又吃了一驚。他記起這個地方,在遊戲裡叫做‘矮山谷’,是十四級棕熊的棲息地。可這兒在布契南邊,布契的民兵沒理由出現在這個方向上。
“我們來找你們。”
“是找羅曼小姐,她是大姐頭的朋友。”
“而且羅曼是第三分隊的一員。”衆人七嘴八舌的聲音。
“你們打退瑪達拉的先遣部隊了?”蘇菲看向芙雷婭,這纔是他最關心的問題。
“怎麼可能!”少女不解地看着他,那表情就像是在說你怎麼能問出這麼笨的問題:“警備隊的大人們掩護村裡人從北邊撤離了,我們是和大家走散了。而且大道上怪物越來越多,我們只能往南走,再說我也擔心羅曼……”
“所以你們就到這裡來了?”蘇菲感到自己的心一直往下沉。
少女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長長的馬尾跟着上下起伏。
芙雷婭馬上感到一些奇怪——這個年輕人又不是馬登隊長,她爲什麼總有一種感覺彷彿自己在對方面前要矮一頭似的!
而蘇菲也忍不住拍了一下額頭,真不知是該說這些年輕人天真還是愚昧好,自身都難保的情況下還想着救別人。
不,或許應該說是心地善良。
可戰場上不需要不必要的善良,那隻會害了自己。
蘇菲沉默下去,其實心裡還是忍不住吐血。他一把火把祖父的宅邸燒了是爲了給村子告警,沒料到歷史居然還是按照它原來的軌跡前進了——不,是重蹈覆轍。
甚至還有這些愣頭青一樣的傢伙,瑪莎大人,你究竟是在開一個什麼樣的玩笑啊?
他在心中嘆了口氣,自己所能改變的還是太少,歷史的慣性不是一丁點力量就可以阻止的。的確,他必須得變更強才行,可在那之前一樣要先得活下來。
“馬登隊長啊馬登隊長,看來我也救不了你了。”
布羅曼陀的黑玫瑰瑪達拉怎麼會在五月永亡慶典之前來襲邊?如此明顯的預謀,是有其反必爲妖不是麼。
蘇菲本來指望全部落空了,讓他一下有些空蕩蕩的感覺。他之前拼死拼活,到頭來發現於歷史沒有一點改變,這樣的打擊真是叫人鬱悶。
不過畢竟只是一個普通人的力量,他已經盡力了。
“布蘭多!”
他正在不爽,然而一個驚喜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像是雲雀一般歡yu。蘇菲回過頭,正好看到一臉不可置信的驚喜的商人小姐出現在森林一邊,另外有一個穿着灰白色皮甲的女孩子跟在她身邊——想必就是這個少女去通風報信的。
羅曼一陣風似地來到他身邊,謹慎地盯着他,好像生怕他突然消失了似的。
“我就知道,布蘭多你一定沒事的。”她鬆了一口氣的樣子,開心地說道。
“對了,布蘭多。芙雷婭不讓我回布契,我……”然後商人小姐又急切地解釋起來,好像生怕他生氣。
蘇菲這才注意到對方臉蛋上還殘留着兩條亮晶晶的淚痕,忍不住心中一軟。
“沒關係,我已經沒事了。”他柔聲答道。
“真的?”
“真的。”蘇菲點點頭。
“羅曼,你別動他,布蘭多先生傷得很重。”芙雷婭忍不住皺起眉頭來,這兩個人究竟知不知道那是多重的傷啊,差一點就要死了不是嗎?
“沒關係。”說是這麼說,羅曼還是吐吐舌頭站了回去。
蘇菲一笑,商人小姐就是這個小性子。年輕人一邊看着這兩個並肩站在一起的美麗少女,一時之間忍不住有些賞心悅目。
他忽然發現也不是沒有改變不是麼,改變是從另外一個方面來說。從他來到這個世界開始,世界就已經改變了。
如果沒有他的穿越,或許商人小姐和布蘭多一起已經遭遇不測了,瑪達拉的那幫強盜可沒什麼憐香惜玉的精神。
他又看向其他人,還有這些與芙雷婭一起的年輕人,在那場戰爭中他們又有幾個人可以最終倖免於難呢?
蘇菲記得清楚,那次戰爭中邊境一線的民兵與警備隊可是十不存一。
可現在他來了,也許歷史就應當發生一切偏差了。更多的他不知道,至少身邊這些人應當保存下來,這些年輕人都是這個王國未來的種子啊……
蘇菲絕對不允許歷史再度重演。
“好了,回到正題上。你們知道現在的情況有多嚴重麼?”然後年輕人吐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顯得不那麼難受。說實話,現在他最需要的是休息,可是現下的情況顯然不允許。
他看着其他人,芙雷婭和這些年輕民兵都是一愣。
只有羅曼俏皮地眨眨眼睛。
“誒?”馬尾少女不解地問。
蘇菲虛弱地咳了兩聲,問道:“我是說接下來你們打算怎麼辦?我沒猜錯的話,瑪達拉的亡靈一定控制了大道,對麼?”
四周安靜下來——
“你、你怎麼知道?”芙雷婭微微一怔,吃驚地看着他。
我當然知道,不但知道,我還親身經歷過,蘇菲在心中答道。不過周圍吃驚的目光還是讓他有一些小得意。
先知就是有好處啊。
可是小小的得意也不能掩蓋他心中的憂慮:瑪達拉在四月的攻勢中行動迅速而又周全,他必須要建立一個更加周全的計劃才能保全自己。
還有這些年輕人。
布契此刻面對的敵人是瑪達拉大軍的側翼,率領那支軍隊的統領正是日後名聲赫赫的‘黑勳爵’因斯塔龍,雖然現在那傢伙還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毛頭小子,但正是從這一次戰爭開始這位未來的將星才逐漸鋒芒初顯。
而他有什麼呢?在此刻的歷史上他不過是一個籍籍無名之輩而已。
但蘇菲明白自己此刻所擁有的唯一一個優勢就是先知先覺,的確這樣的優勢可以在接下來的一系列遭遇中救他一命——但要把握好機會才行。
他只有兩個機會。
一是經過相對安全的尖石河谷,他記得清楚,一直要到十七日因斯塔龍的副手‘獨眼’塔古斯纔會控制這一區域。
不過距離太遠,他擔心自己趕不及在對方完成包圍圈之前從那邊突圍。除非有馬,可現在他要到什麼地方纔能爲十個人找到馬匹?
因此只有剩下一條路可走,那就是趕在‘屍鬼’韋薩和‘白騎士’埃伯頓領導的兩個中隊合圍之前從匕首河灘一帶突圍。
一直到四月下旬,那裡都只有一個屍巫領導的骷髏分隊駐防。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食指上冰冷的戒指,只要有風后指環,突破由十一具骷髏士兵和一具屍巫構成的防線不是很簡單的事情麼?
不過在那之前,他必須得讓這隻民兵小分隊裡的每一個人都聽從他的命令才行。這也是爲什麼他從一開始就表現得那麼強勢的原因。
蘇菲再看了一眼所有人。
“這是理所當然的推測,只要稍有軍事常識就會得出這樣的結論。封鎖大道是爲了切斷聯繫,併爲自己的大軍開道。下一步就是以布契爲中心肅清這一地區埃魯因的殘餘力量,”他根據自己的經歷,儘量往嚴重了說。然後他停了一下,着重語氣:“就是我們。”
沉默,四周只剩下其他人輕輕吸氣的聲音。
“所以說,現在你們打算怎麼辦?”蘇菲虛弱地問道。
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覷。
通往布契的大道上有十多具骷髏士兵把守,總不能殺出去吧?雖然自有一種年輕人特有的自信認爲這點敵人不算什麼,可真的要生死相搏時還是有一些心下惴惴。
芙雷婭一臉擔憂,在下決定時她可沒考慮這麼多。說是民兵,但終歸也只是一羣沒什麼經驗的年輕人而已。
馬尾少女雖然沒說話,當彷徨無措已經寫在臉上了。
而其他人的目光早已落在蘇菲身上,蘇菲的經驗讓他顯得比這裡的每一個人都要沉穩,這種印象往往是潛移默化的,在危急時刻反而讓人感到更可靠。
“布蘭多?”羅曼也問了一句。
蘇菲回過頭,用一個淺笑示意她安心。
“我們要做最壞的打算。”然後他回頭看着這些人,打算打消他們還抱着的天真心態。
他不是第一次這麼幹了。在公會裡,往往那些第一次上戰場的新人總是抱着樂觀的心態,而一旦受到打擊就會陷入彷徨無措的境地,因此在經驗豐富的團隊面前就會迅速崩潰。
其實玩家與玩家之間的差距往往沒有想象中那麼大,關鍵是心態。
而他們這些老玩家,就要負責事先給這些新人打預防針。
“最壞的打算?”
蘇菲正要開口,忽然叢林裡傳出一陣稀稀疏疏的聲音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向那個方向看過去,只有芙雷婭眉頭輕蹙,衝那邊的一叢歐石楠中質問道:“喬森?”
“是我,芙雷婭隊長。”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但蘇菲卻悄悄向馬尾少女擺擺手,示意後者提高警惕。芙雷婭看到他的手勢微微一怔,但馬上反應過來——埃魯因的民兵訓練裡可沒有允許隨意擅離崗位的說法。
而蘇菲對於埃魯因民兵的軍事素養絕對信得過,雖然這些年輕人是天真,但這不代表他們可以連日日操練的基本條例忘了。
戰場上容不得任何疏忽——
“出了什麼事嗎,喬森?”芙雷婭一邊問,一邊將手放在劍柄上。
“對、對不起,大姐頭,我、我被抓住了……”
歐石楠‘嘩啦’一聲向兩邊分開,從後面走出兩個人來。當先一個是個臉色蒼白,哭喪着臉高高舉起雙手的年輕人。
而一具屍巫緊隨其後,它用指尖指着那個年輕人的後腦勺,一邊用眼眶裡閃爍着的綠色火團打量着在場的其他人。
“咯咯,抓到一羣小老鼠。”
所有人都是一窒。
“喬森!”
“你怎麼可以——”
然後是一片不敢置信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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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不屈,第一個覺醒的天賦被稱之爲血脈天賦。它並不是每一個角色都擁有的——或者說,主角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不屈的主要能力有兩個:
一是死硬,在持續時間無視一切物理打擊,除非被斬首、或是心臟損壞。並且意志提高到10個能級——這會使生物在受到致命傷,甚至停止呼吸後依舊能清醒五分鐘。
二是自愈,加強機體自我回復能力,不過這個能力只在傷勢穩定後才產生作用。
血脈天賦會隨着人物增強而逐漸強化,從而顯示出更多特徵。
(PS.看來三更的願望又要破滅了啊.另外發現很多兄弟不看通知的啊,因爲發現中午更新效果不算好,所以以後正常更新都是凌晨12點一章,下午6點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