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大年初二,按慣例應該是李氏回孃家的日子,以往每年雲舒家都是全家一起去外婆家的。但這次情況特殊,水家出了這麼多事兒:先是小姑的親事出問題,然後是姚氏的孃家出問題,現在連姚氏本人都有問題,而這一連串的問題現在一個都沒解決,水志誠自然不能心安理得的走親戚過節日。
雲舒自八月舅舅家打穀子時跟趙強打架吃了虧,對外婆家也不是那麼喜歡了,何況此去又要見到趙強,想起來就不舒服!她見老爹不想去,便跳出來極力贊同,並主動自薦要跟老爹留下來看院子。
春秀雖認了水志誠和姚氏做乾爹乾孃,但畢竟身份尷尬,雖然自家人沒什麼,可別人問起來不管怎麼答都彆扭,因此春秀也不願意去,主動留下來做飯打掃屋子。
最後就剩李氏和二毛了,正好李氏生二毛時外婆那邊忙,沒空來看,這次李氏肯定要去,二毛也要帶去認認親。於是,初二這天只有李氏一個人帶着二毛上路。
幸好現在從縣城到嶽安鎮,每天都有牛車來來往往,車費過年期間貴點兒,一人十文,平時只要一人五文,路途安全、來去也方便,沒什麼好擔心的。
倒是李氏極不放心,生怕這父女三人不知冷暖、不知吃穿似的,嘀嘀咕咕嘮嘮叨叨唸了半個時辰,把家裡的衣服用具銀錢一一給三人交代一番,她還想安排三人的飯食時,雲舒受不了了,大喊道:“娘啊!你還不走,去了只能吃晚飯了!”
李氏看看天色。果然一不小心就到巳時中刻了。她趕緊收拾好包袱,將二毛掛身上,又一步三回頭的開始唸叨,最後還是雲舒父女仨一起將李氏送到大道邊,將她扶上牛車,親眼看着她走遠纔算鬆口氣。
雲舒站在大道邊望着李氏走遠的方向,掏掏耳朵,感覺李氏那嘰裡咕嚕的唸叨聲還在耳邊迴響!不知道唐僧唸的緊箍咒是不是這個樣子?
父女三人站了會兒一起回去。雲舒想起昨晚遇到的那個帥氣的姚氏堂兄和神秘的忠豪忠傑,不知道他們還在湯氏家不?她擡頭看看春秀,眼珠一轉,拉起春秀道:“春秀姐姐,咱們去看看小姑好不好?”
“阿瓊?那個…我還沒洗碗了!”
“沒事兒、沒事兒,回去再洗也一樣!爹,我們去奶奶家玩會兒。午時前回去!”
“好嘞!去吧去吧,春秀也去吧,家裡沒事兒,多玩會兒,啊!”
春秀不好再說什麼,只好跟着雲舒往湯氏院子去。二人喜氣洋洋的直接衝進湯氏院子。卻突然發現裡面氣氛不太對勁!
湯氏、小姑和叔叔都在院子裡,卻不見姚氏身影,更沒見昨晚那三個人!湯氏坐在堂屋門前,小姑在院中掃地,叔叔在廚房門口劈材。
當她們衝進院子時,那三人同時看向門口,表情卻各不相同:湯氏氣鼓鼓的瞪着門口,動動嘴脣。似想罵人?小姑欣喜的轉過頭喊了聲三嫂;叔叔停了斧頭一臉期待的看過來!
雲舒和春秀被幾人看得有些不自在,雲舒嘿嘿笑兩聲:“奶奶好、叔叔好、小姑好!”
湯氏哼一聲低下頭,叔叔失望的低頭,提起斧頭大力的劈下去,啪一聲那碗口粗的木材被劈成兩半!小姑放下掃帚走過來:“舒舒。春秀,你們來了!快來坐!”
雲舒和春秀這麼直愣愣的衝進院子。自然不能坐都不坐或什麼事兒沒有的轉身就走!春秀四下看看,過去拿起一把小掃帚道:“阿瓊。我幫你掃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是!”
“小姑,我也幫你,你去拿鏟子來,咱們一起幹!”
小姑拗不過二人,只好找來鏟子撮箕,三人一起忙活,沒一會兒院子便打掃乾淨了。雲舒和春秀藉口跟小姑去倒垃圾,出了院子。他們走出一段距離,直到院子裡看不到外面了,小姑停下來:“雲舒、春秀,你們沒去你外婆家嗎?”
“沒有啦,爹爹不去,我也不去!小姑啊,怎麼不見三嬸了?她上哪兒去了?”
“唉!昨天天剛黑的時候,咱們家突然來了幾位公子找三嫂。三嫂說那是她多年未見的堂兄,他們在院子裡說了會兒話,三嫂堂兄說她伯父伯母想見她,大過年的已停售消息就找過來了,就在縣城客棧裡等着,讓三嫂無論如何一定要去一趟。”
“然後三嬸就去了嗎?”
“恩,是啊,三嫂走的時候娘還沒醒,三哥也沒回來,她實在等不及了,跟我交代了幾句,然後就跟着那幾個人走了!”
“交代?交代什麼?”
“恩~~~三嫂說讓三哥不用打聽她爹孃的消息了,還有她爹孃欠債的事兒也不用管了,她堂兄自會幫她處理!還有讓我們不用擔心她,她沒事兒,只是去見親人了!”
“還有嗎?”
“沒有了!就這些!”
春秀道:“阿瓊,三嬸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嗎?”
小姑搖搖頭,春秀失望的皺起眉頭,雲舒拉拉她的袖子:“姐姐別擔心,說不定三嬸一會兒就回來了呢?對了,小姑,叔叔怎麼沒去找三嬸了?”
“他…呵呵,娘不讓他去!”小姑不好意思的笑笑。
“這樣啊……”幾人又聊了會兒,雲舒與春秀便回家去了。
回到院子,老爹已經把院子打掃得乾乾淨淨,正在打掃屋後的空地,他聽雲舒他們回來,便匆匆轉出來:“舒舒,你叔叔在家嗎?”
“在啊,叔叔劈材了!”
“他今天還去不去城裡了?”
“去城裡幹什麼?”
“問姚老爹的事兒啊!”
“這個…爹爹,方纔小姑說,昨晚嬸嬸失散多年的堂兄來了,她爹的債務我們不必擔心了,嬸嬸的堂兄會幫忙處理的!”
“哦?弟妹堂兄沒來三弟家住兩天?”
“小姑說嬸嬸的伯父伯母也來了,就在縣城客棧裡,想快些見到嬸嬸,他們昨晚就走了!”
“這樣啊?”水志誠站在院中想了好一會兒,纔想明白,然後嘆道:“唉,這樣也好!”
平靜的日子又過了兩天,原本初一到初六應是幾個兄弟姐妹相互拜年走親戚的日子,但今年事兒太多,姚氏的問題暫時解決了,還有小姑的問題。大家得好好休息幾天,打算初五開始再去打聽安樂鎮李家的狀況。
初四這天下午,雲舒和春秀正在院中練字,叔叔火急火燎的衝進來,把雲舒嚇得筆都掉到了地上。
叔叔直向雲舒衝過來,一把握住她的肩膀:“雲舒,你是不是也見過那幾個人?”
“幾個人?叔叔,你說誰啊?”雲舒一頭霧水。
水志奇加重力道,焦急道:“就是初一傍晚,來找你三嬸那幾個人!”
雲舒被捏得痛了,大叫幾聲,把老爹引了出來。他衝上來一把掀開水志奇,抱起雲舒,心疼的一邊揉一邊哄,然後道:“三弟,大過年的,你發什麼瘋?舒舒這麼小,你別傷着她了!”
“哎呀,二哥,你別打岔,雲舒,快說,那幾個人長什麼樣兒?他們上哪兒去了?”
雲舒吸吸鼻子,不明所以,可憐巴巴道:“叔叔,我也不知道啊,我帶他們見了三嬸就回來了,我離開的時候他們還站在你們院子門口說話了,後來就不知道了!”
“三弟,你彆着急,到底怎麼回事?坐下來說清楚再說!”
“哎呀,二哥,我現在哪有心情坐啊,冬玉不見了,她不見了啊!不見了、不見了!你知道嗎?”叔叔急得直跳腳,不停的大吼不見了!
水志誠也嚇了一跳:“三弟,你說清楚,什麼不見了?三弟妹不見了?她一個大活人怎麼可能不見?她不是去見她伯父伯母了嗎?”
“是啊,她去了就一直沒回來,我今天將城裡大小客棧問了個遍,完全不見她人影兒,也沒找到那幾個男人!二哥,冬玉她、冬玉她……”叔叔說着說着居然哭起來,那眼淚嘩嘩的往下流,滿臉痛苦的模樣讓人心酸。
水志誠嚇了一跳,趕緊放下雲舒,扶着叔叔水志奇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三弟,彆着急,先坐下,彆着急啊!城裡那麼大,興許是你沒找着地方了!”
“可是…我把大小客棧全找過了,連青樓妓館都去找了,真的沒有啊!二哥,嗚嗚~~~二哥啊,我該怎麼辦啊?二哥~~~!”叔叔撲在老爹肩膀上哇哇大哭,那茫然無措的摸樣就像被拋棄的孩子!
“興許是……興許……”水志誠笨拙的安慰,可他的安慰絲毫不起作用,反而讓三叔越哭越厲害,連雲舒都看的心酸!
莫非…姚氏真的就這樣走了?可是…原本並無半點兒徵兆啊!怎麼會這樣?姚氏雖然是個看不透的人,但她與叔叔水質奇相處這麼久,不可能完全沒感情啊!她爲什麼要走?因爲債務?因爲她爹?因爲湯氏?因爲……?
雲舒懊惱的晃晃腦袋,不管因爲什麼,也不至於招呼都不打一聲,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消失吧?
等等,小姑說她走之前有交代,一是姚老爹的債務不用管了;二是她沒事,只是見親人去了!見親人?春秀說過姚老爹夫妻並不是姚氏的親生爹孃,莫非她這次說的親人才是她真正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