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氣得滿臉通紅站起來大吼一聲:“吵什麼吵?煩死了!”然她一個人氣呼呼的衝出門去。
“哎,嬌嬌,你上哪兒去?別走遠了啊!”大媳婦着急的喊一嗓子,三姑奶奶夫妻這才反應過來,訓斥道:“吵什麼吵,都給我坐下!”
兩個媳婦互相瞪一眼,嘴巴依然嘰嘰咕咕嘀咕着坐回椅子背對背,誰也不理誰!沈老爺子指着二人惱恨道:“看看你們、看看你們,像什麼樣子?這麼多長輩、晚輩面前,你們也不害臊,還有你們兩個小子,好好管管你們媳婦!”
大媳婦身子一歪,嘀咕道:“有本事管我,不如出去多給我賺幾兩銀子回來!”
二媳婦笑眯眯的對自己相公眨眨眼軟綿綿道:“相公~我知道相公最疼我,是不是?”
大媳婦冷哼一聲:“狐狸精!”
眼看兩個媳婦又要吵起來,大姑奶奶頭痛的揮揮手道:“好了好了別吵了!大侄子、二侄子,這邊是你大舅母家的表姐妹,你們也過來見見禮吧!”
兩對夫妻跟幾位姨姨夫妻一一見禮,互相介紹,並給對方的孩子紅包。走了一圈下來,見禮完畢,兩個媳婦就藉故要做飯離開,兩個兒子也待不住,沒一會兒就溜了!
如此堂上的主家就剩三姑奶奶夫妻和幾個小孩子,三姑奶奶並未覺得不好意思似是解釋道:“呵呵,我那兩個兒子都忙,現在前面客棧正是客人多的時候,走不開!”
大太太笑道:“三姨,你方纔不還說客棧生意不好,又虧了不少嗎?”
三姑奶奶乾笑兩聲打個哈哈應付兩句,趕緊轉移話題。雲舒乾坐着沒人說話,實在沒意思,便偷偷溜出客廳,四處逛逛。
這院子不大,真沒什麼逛頭,她在牆角站了會兒,見那三媳婦依然在井邊洗衣服,便不由自主的往那邊挪步子。
到了近前,雲舒站到她洗衣的大木盆對面,那媳婦只是擡眼看了下雲舒的裙角,便垂眼機械的搓揉衣服。她的手很大,五指粗糙,上面長滿老繭,卻很有力度,黑乎乎的沉重大牀單她放搓衣板上一揉,烏黑烏黑的髒水直往外冒。
看着大木盆裡的洗衣水已經黑得發亮了,那媳婦依然還在將油滋滋的抹布什麼的往裡扔。雲舒看着有點兒噁心,皺眉道:“你爲什麼不換水了?要不…我幫你打水吧?”
雲舒轉身,拿起小木桶走到井邊,趴着井沿兒往裡瞧,哇!裡面的水好深啊,怎麼提得上來啊?雲舒正在猶豫,那婦人突然上前一把奪過小木桶放地上,拿起那十斤重的大木桶,綁在井架的繩子上,往裡一扔,旁邊那軲轆上嘩啦嘩啦一陣轉,待水桶落到井底,軲轆上的繩子已經所剩無幾了!
婦人拉着繩子晃盪幾下,水桶在裡面轉悠兩圈便往下沉,等沒過桶沿兒,婦人便握住軲轆的把手用力轉,水桶一點兒一點兒往上來。雲舒看得高興,跑過去道:“我來幫你!”
然後也握着軲轆把手用勁兒,婦人擡頭看了一眼,雲舒發現妯眼中有絲微亮光,於是對她甜甜一笑:“嬸嬸!”
婦人臉一白低下頭用力轉軲轆,那水桶很快就到了井沿兒,婦人掌住把手,一把拎過,將水桶放地上。^//^可她卻爲用清水,繼續用那油亮油亮的髒水洗衣服。
雲舒奇怪,蹲下身子道:“嬸嬸,你爲何不用清水了?”
等了半晌,雲舒以爲她不會回答時,她淡淡道:“有皁角!”
“皁角?”雲舒看看水上那幾個烏黑烏黑的泡沫,哦,原來如此,她是怕用多了皁角三姑奶奶罵!一直知道三姑奶奶摳門,沒想到她還是個心黑的!標準的惡婆婆加惡地主婆嘴臉,居然是自己的親戚,真討厭,要別人一定惡整她一番!
唉,雲舒嘆口氣蹲下身子,與媳婦正對,視線在她身上轉來轉去最後停在她臉上。雖然她皮膚粗糙黝黑可這明明是張年輕的臉,似乎還沒怎麼長開,但長期缺乏營養讓她的五官有點兒變形。即便如此,這位三嬸並不難看,養好了說不定還有幾分姿色了!
“三嬸,您叫什麼名字?”婦人停頓一下沒有回答。
“三嬸,您今天多大年紀?”婦人依然沒有回答雲舒聳聳肩,自言自語道:“照我看你今年最多十七八歲對不對?你家裡還有親人嗎?……”雲舒蹲在一旁嘀嘀咕咕跟她說話,雖然婦人一直沒答話,不過她臉上的線條明顯放柔了很多,偶爾還會看雲舒一眼!
雲舒聊得正高興,沈嬌嬌突然跳出去:“喂,水雲舒,誰要你多管閒事滾開?”
雲舒擡頭,見沈嬌嬌雙手叉腰居高臨下氣勢洶洶的瞪着自己,雲舒拍拍手站起來立馬就比她高出一截兒:“嬌嬌妹妹,我好歹也算客人,方纔你還收了我外婆十兩銀子的紅包了,轉眼就不認人了?”
“哼!誰稀罕你的紅包,給你!”沈嬌嬌突然把那銀錠子往雲舒身上砸來,雲舒身子一讓,那銀錠子咚一聲掉進那油亮油亮的洗衣盆裡!
雲舒怒了,挽起袖子雙手叉腰逼近她兩步,對着她鼻子大罵道:“沈嬌嬌,別以爲我是軟柿子好捏!告訴你在鄉下我跟幾個男孩子打架都沒輸過,你要試試我隨時奉陪!”
“你…你……這是我家,你…你滾!”
“憑什麼?我跟我外婆來了,你有本事去叫我外婆滾啊!”
氣勢洶洶的雲舒逼得沈嬌嬌連連後退,從未被人如此對待過的她有些害怕了,最後嚇得扭身跑開不忘回頭威脅道:“你等着,我跟我奶奶告狀去!”
哼!雲舒拍拍手,老虎不發威你當老孃是病貓,惹急了,管她誰的地盤,揍你一頓再說,大不了以後老死不相往來。
雲舒得意之極,回身又蹲到婦人對面,婦人從水裡撈出那銀錠子,用清水洗洗,遞到雲舒面前。
雲舒大氣的揮揮手道:“不用了,給你吧!”
婦人不收,堅持舉着銀錠子,雲舒小聲道:“偷偷告訴你啊,這紅包說是我外婆給的,其實是大姑奶奶準備的,他馬家開金銀鋪子有的是銀子,你就收着吧!”
婦人搖頭,沙啞着嗓子道:“不行,會捱打!”舒皺眉,對啊,三姑奶奶那個惡婆婆最愛虐待這媳婦了!唉,可姑娘,怎會如此命苦了?要是能幫她逃出魔掌就好了!可惜她不是丫鬟,是丫鬟的話自己花錢買過來就是,說什麼命硬剋夫······
突然雲舒眼前一亮,咦,對了,有辦法了!雲舒笑眯眯道:“三嬸,你想不想離開這兒,過自由自在的日子?”
婦人眼睛一亮,片刻後又暗沉了下去,難過的低下頭。雲舒拍拍她肩膀小聲道:“我是說真的,只要你願意,我就想辦法讓你逃出去,不過你得配合我,行不行?”
婦人擡頭,有些欣喜有些猶豫,雲舒笑眯眯道:“我不是壞人,只是想幫你而已,這樣吧,這十兩銀子就當你給我的報酬,怎樣?”雲舒手一揮收了銀子,心下也有了計較。
“你···你真的···願意幫我?”婦人雙眼含淚,滿滿都是感激。
雲舒笑着點頭道:“不過還得等些時日,你再堅持一下,最多十天,到時候會有個老和尚上門,老和尚叫你什麼你就做什麼,然後你得跟着老和尚走,出去後我會派人來接你,明白嗎?”
婦人滿臉淚水的用力點頭,哆嗦着嘴脣想說什麼,“賤人,幹什麼了?還不快洗衣服!”
雲舒聞聲望去,見沈嬌嬌她娘黑着臉過來,婦人條件反射的快速蹲下身子,拿起衣服搓揉。大媳婦到了近前,斜着眼上下打量雲舒一番,雲舒笑眯眯的行個禮道:“嬸孃!”
“你就是水雲舒?”
“是的!”
“聽說你方纔想教訓嬌嬌?”
雲舒抽抽嘴角,這沈嬌嬌沒找三姑奶奶告狀卻找了她娘,這娘們不像是個講道理的,雲舒一甩袖子:“怎麼,嬸孃想要趕我還是要打我啊?”
“你?哼,能跟這賤人說上話的更賤,我懶得碰你·免得髒了我手指頭!”
“是嗎?我外婆小時候天天抱我,還給你婆婆縫衣做飯,那你婆婆不也是賤人?那你們這些做子孫的不是更賤?”
“你······”大媳婦仲手指着雲舒的鼻尖兒氣得呼哧呼哧直喘氣,雲舒伸手一拍·把她手揮開:“嬸孃,你好歹是長輩,咱們在這兒扭打起來,屋裡的人都能看見。告訴你,我爹從小疼我,他一個人能舉起一頭牛,你想你客棧被砸儘管動手·哼!”
“你…你……”
雲舒冷哼一聲,扯出手帕故意一扭一扭的走開,氣死她、氣死她!
沈嬌嬌氣得直跺腳:“娘,你怎麼不給她一巴掌,娘,她欺負我,你也不管!”
雲舒到客廳門口時,正好見馬俊文帶着馬俊俏等表姐妹們從客廳裡出來。雲舒奇怪·問道:“俊文表哥,你們上哪兒去啊?”
馬俊文笑笑:“嬌嬌說不喜歡乾坐着,想回家去了!”
“現在就走?馬上要吃午飯了!”
馬俊俏一臉不屑道:“你以爲她家的飯那麼好吃啊?要吃你自己吃唄·我可不想,大哥,走拉!人家餓了嘛!”馬俊俏抱着馬俊文的胳膊一陣搖晃着撒嬌。
馬俊文點頭,問雲舒:“雲舒表妹,要不你也一起回去吧?”
雲舒想了想,“不了,你們先走,我跟爹孃一起!”
馬俊文在一羣表姐妹的簇擁下往外院走去,雲舒想了想,眼珠一轉·好機會!於是她快步進客廳,跟爹孃和外婆說自己也要跟馬俊文他們一起回去,外婆看這裡沒一個年輕人,也就答應了!
雲舒立刻帶上小蝶快步出了院子,當然他們並沒去追馬俊文,而是直接往回走·去了吉祥酒樓。
此去有兩個目的,一來是去看看先前遇上的婦人到底是誰?二來先前跟唐方明說好在吉祥酒樓碰頭。
她們匆匆趕到吉祥客棧,跟小二一打聽唐方明,小二立刻帶他們進了樓上的包間,唐方明和一箇中年漢子坐在那裡。
唐方明見了雲舒,站起來道:“雲舒妹妹,你可算來了,來,介紹一下,這是我舅舅!”
雲舒驚訝,這就是唐方明舅舅?此人一臉大鬍子、肌肉結實的直冒油,彪形大漢一枚,想起乾孃方氏那文弱柔美的模樣,實在想象不出來這居然是她親哥哥!
那漢子哈哈大笑道:“早就聽說我妹妹認了個乾女兒,原來這幅模樣!哈哈哈,跟我妹妹果然有幾分相似!”
“舅舅過獎了,乾孃美若天仙,雲舒能有她十分之一就不錯了!”雲舒謙虛道。
“哈哈哈,那是那是,我的妹妹,自然是天底下最漂亮的,不過丫頭,你也不差,來,坐下吧!”
雲舒乾笑兩聲,這漢子說話真夠直白的,都不謙虛一下就說自己沒他妹妹漂亮!
雲舒坐到漢子旁邊,讓小蝶也坐下,小蝶看看漢子,漢子大方道:“坐下吧、坐下吧,咱們都吃,你看着幹啥?”
唐方明呵呵笑道:“雲舒妹妹別介意,我舅舅跑了一輩子的江湖,性情不同常人,你們隨意!餓了吧,先吃點兒東西再說吧!”
雲舒也不客氣,拿起筷子就開始吃,早上沒怎麼吃飯,真有些餓了!還別說,這吉祥酒樓的菜色味道真不錯!
雲舒停下筷子:“舅舅、方明哥,聽說這吉祥酒樓的東西挺貴的,這麼大一桌得多少錢啊?”
漢子哈哈笑道:“放心,舅舅請外甥女吃飯哪能吝嗇?你儘管吃,不夠再要!”
唐方明笑道:“雲舒妹妹別擔心,這酒樓東家是我舅舅的拜把子兄弟,關係好得很,吃多少都不要錢!”
雲舒驚訝:“真的?舅舅好本事!”
漢子得意的挺挺胸膛:“那當然,沒本事怎麼跑江湖?”
雲舒眼珠一轉:“舅舅,您認識酒樓東家的話,能不能幫我找個人
“找人?找什麼人?”
“我上午從這酒樓門口路過時見一個二三十歲的婦人跟小二說話,後來跟小二進了酒樓。我總覺得那人面熟,好像是我家哪個親戚,舅舅,能不能麻煩您幫我問問?”
“就這事兒?沒問題,先吃飯,吃完了咱們談完正事就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