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和小順子坐了近三刻鐘,才見二毛牽着雙眼紅腫、一臉狼狽的三毛出來,雲舒想站起來,小順子卻拉拉她,示意她別動。
二毛一出門就看到了他們,他牽着三毛緩緩走向這邊。雲舒一直盯着三毛看,見他滿臉通紅一身狼狽的樣子,心痛得直皺眉,都怪自己方纔太沖動,這是自己的親弟弟啊!二毛三毛來到亭前,二毛進來行禮:“姐姐好,大哥哥好!”
回頭看三毛,三毛卻怯生生的縮在亭子外不願進來。二毛過去,牽起三毛的手道:“弟弟,不怕,姐姐不會再責備你了,來,進來跟姐姐認個錯!”
三毛怯生生的偷看雲舒一眼,又趕緊低下頭去,小順子溫柔的微笑道:“三毛,進來吧,你姐姐不生氣了,來認個錯,只要你姐姐同意,我們就帶你去騎馬如何?”
三毛一聽騎馬立刻來了精神,看到雲舒的臉又怯怯的縮回去,如此磨磨蹭蹭半晌,總算挪到了雲舒面前,低頭絞着手指,聲音如蚊訥:“姐姐…對…對不起,三毛…錯了!”
雲舒輕嘆一聲,掏出手帕,拉起他的手給他擦拭。小順子打個眼色,亭外的丫鬟立刻點頭悄聲退下,沒一會兒便端上水和布巾來。雲舒站起來,默不作聲的沾溼布巾,細心的給他擦手、擦臉,身上的衣裳也擦了幾遍,最後還親自給他重新梳了頭。
三毛愣愣的站着,二毛小聲道:“弟弟,瞧瞧,我沒騙你吧,大姐還是很疼你的!”
三毛眼圈又紅了,仰頭望着雲舒,可憐巴巴道:“姐姐。你…你不討厭三毛嗎?”
雲舒又好氣又好笑,捏捏他臉蛋道:“傻弟弟,你是我親弟弟,我爲什麼要討厭你?方纔訓你、打你,只是因爲你太無禮!你想想,要是下次你打的不是大哥哥的小丫鬟,而是個厲害的小霸王,他一氣之下撲上來把你暴打一頓怎麼辦?
還有,夜三夜四雖是大哥哥的隨從,卻不是你的隨從。你作爲客人不能隨便指使主人的隨從,這樣很沒禮貌,人家會不高興的!有的人心眼兒小。說不定就記住了,以後背地說你閒話,或者偷偷告訴別人,別人都會討厭你、瞧不起你,知道嗎?”
三毛呆呆的望着雲舒。看他眼神懵懂的樣子,多半不太明白雲舒的意思。雲舒笑笑:“你現在不明白沒關係,不過你須得記住今天姐姐跟你說的,以後總會明白的!”
三毛眨眨眼,點點頭,轉頭看看小順子。又猶豫着怯生生道:“姐姐,我…我可以去騎馬嗎?”
“這個……可以是可以,不過你得先問問大哥哥願意不願意?”
三毛頓時高興了。又要手舞足蹈,雲舒一皺眉,他趕緊規規矩矩的站好,轉向小順子,先鞠躬行禮:“大哥哥好!三毛想騎馬。大哥哥可以陪三毛去嗎?”
小順子笑呵呵的揉揉他腦袋:“好,既然三毛想去。那今天大哥哥就親自帶你去!”
“真的!”三毛大喜,還有些紅腫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條縫兒!小順子要帶兩個弟弟出去玩,自己當然不能拍拍屁股走人,只得跟去陪同。
一行人坐着王記的大馬車一路往南出了城門,那邊地勢平坦,道路寬敞,綠樹成蔭,非常適合遊玩,唯一可惜的是今天這天氣太熱了些!
看看這日頭,雲舒自然不想出去遭受荼毒,寧願縮在馬車裡乘涼喝茶。三毛一出城門就像出籠的小鳥一般,興奮得嘰嘰喳喳,一直吵鬧着要騎馬!二毛卻沒那心思,只是坐在雲舒身邊,拿着本車輛裡翻出來的遊記看得津津有味。
答應過三毛的小順子換了身白色戎裝,拎着三毛縱身一躍,跳到夜三牽過來的純白駿馬上。三毛一上馬背,就愛不釋手的撫摸白馬那純白柔軟的鬃毛,嘴裡嘖嘖讚歎:“大哥哥,他們說這匹馬價值千金,是不是真的?”
小順子笑笑:“也許吧!”
“真的嗎?那……那我要是有千金,是不是就能買下這匹馬?”
後面的夜三一顛一顛的上來,呵呵笑道:“三毛少爺,這馬可不是有錢就買得到的,這是我們家少爺立下戰功,皇上特地賞賜的!你若想要啊,就得好好練武,長大了上戰場殺敵,立戰功當將軍,皇上看中你了,就會賞你!”
三毛高興道:“好啊好啊,我就想當將軍,還要當大哥哥這樣年輕英俊的大將軍!”
雲舒看着他們策馬狂奔的樣子微微皺眉,小聲嘀咕道:“好好的日子不過,當什麼將軍?真是的!”
二毛擡頭:“姐姐,這話不對,夫子說天生我材必有用,有的人能文就該入朝爲臣,爲皇上出謀劃策,爲百姓做好事;有的人能武就當苦練武藝,上戰場殺敵,保百姓平安!”
雲舒抽抽嘴角:“要是人人都去當官做將軍,誰來種地砍柴幹活兒當老百姓?”
二毛偏頭認真的想了半天,一本正經道:“姐姐,夫子說有能耐的人才能當官做將軍,沒能耐的考不上學也不會打仗自然就只能當老百姓囉!”
雲舒拉長臉有些生氣:“二毛,你是說爹孃和我都沒能耐嗎?”
二毛一愣,漲紅着臉結結巴巴道:“不…不是,姐姐,我是說……那個……”
小蝶撲哧一笑:“小姐,你老毛病又犯了!二毛少爺與您血脈相連,何必爲這種事較真兒?”雲舒抽抽嘴角,確實,自己又犯傻了!
馬車沿着城南官道得得得行了好一陣,卻一直不見小順子和三毛幾人回來。車上的茶水都快沒了,雲舒掀起紗簾四下看看,忽見右前方好大一片園子,裡面高檐斗拱、連綿起伏,似乎很有些規模?嗯,看上去好像有些眼熟啊?
“小蝶,那是什麼地方?”
小蝶伸出頭來看看,搖搖頭:“不知道哎,鄉下居然有這等規模的園子,一定不是普通人家!”
“那是城南張家的祖宅!”趕車的車伕隨口道。
城南張家!……對了,就是城南張家,上次爲給小姨討公道,自己和老爹舅舅陳捕頭等一起來過一趟,難怪如此熟悉!
說起這個城南張家,似乎自京城回來後的一連串事情,或多或少都與其有些關聯,可到現在,似乎又完全沒了聯繫一般?
最開始的時候,有人想吞併自家的奇味齋,還想打酒坊和莊園的主意,便在杜康身上下手。杜康被迷得暈頭轉向,三魂丟了七魄,甚至到後面的發瘋發狂,追查下來全是因爲這城南張家一個叫張紫兒的女子,可惜對於張紫兒,大家都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原本想順着這條線看看幕後主使是誰,追來追去追到聚香樓,然後遇上一羣青衣人,之後便於這羣青衣人結下不解之緣,那張紫兒卻似憑空消失了一般!
還有小姨的事,張二公子看上她鬧上門來本是意外,去到張家卻發現那張老大不安好心,感覺張紫兒可能就是他派來的,後來一忙,居然把這條線忘了!小順子手下的人現在正在清查青衣人下落,那青衣人會不會就在……雲舒看向張家大院方向。
雲舒越想越有可能,便讓車伕在附近找個路邊茶館停下,就地等待小順子幾人回來。
三毛這傢伙果然能折騰,一羣人直到一個時辰後才頂着烈日全身溼淋淋的回來。雲舒看他們一個個汗得像剛從河裡撈出來一般,趕緊讓人給他們準備了洗澡水,等幾人梳洗休息一番再說。
直到午時過後,幾人纔打理乾淨出來吃午飯,雲舒提起城南張家的事,小順子聞言一頓,立刻叫夜三帶人前去查訪,自己這一行人吃完飯,則由夜四護送着先回縣城。
小順子親自將雲舒姐弟三人送到小姨家院子,又一本正經的找爹孃說了會兒話,然後囑咐雲舒這幾天千萬不要出門,等他的好消息,便行色匆匆的離開了!
小順子走後,雲舒去見了爹孃,外婆和幾位姨姨還在,姑姑叔伯們倒是先回家去了。雲舒見了爹孃主動賠罪,然後說起上午責罰三毛之事。孃親聞言微微皺眉,老爹笑呵呵道:“有什麼關係?男子漢大丈夫,做錯了事就該受罰,雲舒做得對!”
孃親卻有些責備道:“雲舒啊,三毛還小,你是大姐,凡事要讓着他些,即便他做錯了,只要好好勸導,不要動手,更不該當着別人的面動手,要不以後……”
“他娘,三毛已經八歲了,雲舒八歲的時候,天天跟我拉着板車走街串巷一起賣果子!雲舒說得對,咱們又不是什麼大戶人家,只是現在日子好過了些,什麼下人上人的?以後別這麼說,人家聽了笑話!”
孃親幾次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嘆息一聲點頭:“好吧,由你們吧!不過…”
雲舒怕老孃又心疼三毛,嘮叨半天,趕緊岔開話題道:“娘,昨兩天有事,一直沒來得及問!你們怎麼在省城待那麼久?不是說等二毛考完府試,看了榜就回來嗎?
府試四月底就放榜了,你們怎麼七月纔回?不回來也不寫封信,我和爹都急死了,就差直接去省城找你們了!
還有我的親事,不是說好我自己滿意了纔算嗎?怎麼您問也不問,直接就給訂了?訂就訂了,也不讓送聘禮的人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