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雲舒一起牀就準備去爹孃院子請安,路上遇見幾個小丫鬟湊在一起望着房頂嘰嘰喳喳,雲舒讓雁兒過去問問怎麼回事?
雁兒過去一趟,沒一會兒喜滋滋的跑回來:“小姐小姐,她們說今兒早上咱們院子這邊來了好大一羣大白鴿子,在那屋脊上停成一串兒,可好看了,她們覺得稀奇,就在這兒看熱鬧了!”
“白鴿?”雲舒視線繞着屋脊搜尋一圈,沒什麼發現啊!
“小姐,咱們來晚了,白鴿纔剛飛走一會兒了!……真是奇怪,咱們這兒怎麼會有白鴿了?以前聽村裡的老人說只有常在外跑的人才養那東西,說那鳥兒有靈性,走過一趟的路就能認得,不用人帶,自個兒就能飛回去。
哎,小姐,你說那鳥兒真有那麼靈嗎?”
雲舒仰頭望着屋頂,白鴿嗎?多半是給老爺子送信的,不知裡面有沒有小順子的消息?現在辰時剛過,老爺子應該起牀了,不如先去跟老爺子問問安。
於是,雲舒轉了個方向,往老爺子暫住的客院走去。雁兒大喊:“小姐,您上哪兒去啊?錯了錯了,不是那邊啊!”
等她來到老爺子院子時,那院門打開,裡面空空如也。雲舒覺得奇怪,一邊喊爺爺一邊四下張望小心的走了進去。院子裡半天沒反應,進到上房,一切整整齊齊,就像沒住過人一般。
雲舒心裡咯噔一下,怎麼回事?難道自己走錯地方了?她四下看看,又讓雁兒到處找找,結果當真是空空如也,除了原本就佈置好的東西再無其他。
雲舒趕緊讓雁兒把負責打掃這院子的僕婦叫來,問其老爺子的去向,僕婦一臉茫然道:“不是在屋裡嗎?”
雁兒大聲斥責:“喂。你這婦人,怎麼幹活兒的?讓你負責個小院兒,你卻不老實在院中待着,客人上哪兒了都不知道,你可知道這客人乃是我們小姐未來夫君的爺爺?”
婦人愣了一下,一臉爲難道:“冤枉啊,小姐明察,奴家素來老實,不管有人沒有,除了吃飯有事。平時鮮少出門,天天都守在這院中。只是這次這幾位客人一進院子,就說他們不要人伺候。硬把奴家趕了出去,奴家昨晚還是去大通鋪睡的覺了。”
“你胡說,這次的客人全是大男人,怎會不要人伺候?多半是你偷奸耍滑想躲懶…”
“雁兒!”雲舒叫住她,然後問那婦人道:“那你怎麼知道他們方纔還在院中?”
“奴家不放心。半個時辰前來問問看是否要奴家打掃院子,客人讓奴家進去,整理了一番,奴家是兩刻鐘前才離開的。”
“哦?那……你可知道他們的行禮放在何處?”
“行禮?好像在……回小姐,奴家沒見過行禮啊!”
雁兒道:“小姐,她撒謊。昨兒個那幾個僕從一人拎個大箱子到咱們馬車上,怎麼會沒行禮了?”
婦人着急解釋:“小姐,奴家當真沒見過啊!連換洗衣服都沒見過。”
這邊正審得艱難。突聞門口有爽朗的笑聲傳來,雲舒趕緊快步走到門口,見老爹和老爺子正滿臉笑呵呵的並肩而行。
雲舒快步迎上去:“爹,爺爺,這麼早。你們上哪兒去了?”
老爹看到雲舒,樂呵呵道:“雲舒。我們正說你了!王老伯說咱們這果樹園子建得好,佈局好,風景好,尤其是頂端那幾個蓄水池,最是巧妙……”
“爹,這麼早你們就去園子裡了?外面那麼重的露水,爺爺,您…沒事吧?”
“嘿,小丫頭,你以爲老夫是風吹就倒的糟老頭子?”
雲舒趕緊搖頭:“不是不是,爺爺莫要誤會,我是說……那個……爺爺回來就好,我看院子裡空空如也,嚇了一跳,還以爲爺爺不告而別了呢!”
“當然不會,咱們事情還沒商量完,對吧,大兄弟?”
“呵呵,是啊是啊,王老伯,既然您如此喜歡這園子,不如待會兒吃過飯咱們去林子裡坐坐,再仔細聊聊?”
“如此甚好,正合我意,呵呵!”老爹帶着老爺子往飯廳方向去,雲舒跟進幾步悄悄把老爺子的長隨常順叫到一旁:“常順叔,你們的行李了?”
“行李?小姐爲何要問這個?”
“方纔我去你們院子,見裡面空空如也,就像沒住過人一般,聽打掃院子的僕婦說你們連換洗衣服都沒有,這是爲何?”
常順盯着雲舒的目光閃了閃,警惕的看看四周,稍稍猶豫後道:“雲舒小姐,您知道我們太爺的行蹤必須保密,我們也得隨時做好應對之策以防萬一;再說京城那邊每隔半天就發急信催太爺速回,可太爺似乎……
唉,雲舒小姐,您知道太爺多在外面待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險,奴才求您幫着勸勸太爺,或者勸勸親家老爺夫人也行,請他們快快商量完正事,我們好勸太爺回京啊!”
看常順愁眉苦臉的樣子,似乎確實很急,她想了想:“常順叔,聽丫鬟們說今兒早上東北面的屋頂上停了一長串白鴿,那些可是京城送信來的?”
常順一聲長嘆:“唉,是啊!再不抓緊些京城那邊怕是要出亂子了,小姐,您……”
“我知道了,常順叔,你放心,我待會兒就跟我爹孃說說。”
“好!好!奴才多謝小姐。”常順深深一躬,可見其誠意滿滿。
看着老爺子談笑風生的背影,雲舒心下感慨,不愧是一朝宰相,這種時候怕是沒幾個人能如此淡定。雲舒心裡合計一番,緩步向爹孃院子走去。
她去老孃那裡,見小姨正跟老孃用早膳,並討論雲舒親事的細節,見到雲舒,小姨笑呵呵的招手道:“雲舒,來得正好,昨晚我跟你說的事兒,怎樣,想好了嗎?”
雲舒過去坐下,拿起碗筷吃了兩口,點頭道:“想好了!娘,此去京城路途遙遠,我本不想讓爹孃舟車勞頓,但又希望自己的大日子爹孃能在身邊,所以……娘,您想去京城麼?”
老孃爲難的嘆口氣道:“雲舒,說實話娘也很想看着你穿着大紅喜服,風風光光的出嫁,可京城那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再說這一去就是幾個月,家裡總得留個人守着。”
聽老孃那意思,多半是不想去了,雲舒有些難過的低頭,老孃伸手幫她理理頭髮:“雲舒啊,昨晚我跟你爹商量了。我不喜歡出遠門,何況你外婆纔去沒多久,我要爲你外皮守孝,所以就不去了!”
果然如此,雲舒輕嘆一聲,算了,老孃說的也有道理,這時老孃又道:“不過咱們家雲舒出嫁,怎能沒人陪了?所以我讓你爹帶着二毛跟你一起去京城,我和三毛就留在家裡,然後你小姨也帶着小濤、小妹一起去,三日回門時你也算有個孃家,您看這樣可好?”
雲舒擡頭看老孃,見她眼睛紅紅,似乎一晚上都沒睡好覺,或者剛剛哭過,瞧瞧,她眼中還有淚水了!雲舒喉嚨一緊,眼圈中也有淚珠子開始打轉,她吸吸鼻子,可憐巴巴道:“娘,女兒捨不得您!”
老孃眼淚啪嗒啪嗒就掉下來了:“孩子,娘也捨不得你啊!”
兩人就差抱頭痛哭,小姨舉手攔住:“打住打住!你們母女倆幹啥了?大清早的,現在還在正月裡了,就算四月中旬走,還有三四個月不是?真是的!三姐你也是,雲舒找了這麼好個婆家你該高興纔是,難道你想把她留家裡一輩子當老姑娘啊?”
老孃抹抹眼淚:“是啊是啊,都是我不好,我該高興纔是,唉!”
幾人低頭默默吃了早飯,回到裡間說話,老孃拿出一疊銀票:“雲舒啊,這是昨日王老伯給的,說是給咱們的見面禮,可能也有給你補貼嫁妝的意思。
我想來想去覺得這禮實在太重,收了心裡總不踏實,不過有這筆銀子的話,你進王家曬嫁妝時肯定能體面些,所以我想問問你,你看你要這筆銀子嗎?”
“哎呀,三姐,你怎麼……”
“小妹,你別說話,這事兒讓雲舒做主。”
小姨張張嘴還是把話吞了回去,雲舒想了想,“娘,雖然王爺爺是好意,但這銀票咱們不能收,咱們把它退回去吧?”
老孃鬆口氣道:“唉,我也是這麼想的,那待會兒議事的時候我就把銀票退了?”
“好,娘啊,方纔我去給爺爺請安,偶然聽爺爺的長隨常順叔說,京城已經來了好幾封信催爺爺回去了。”
“哦?老伯不是昨天才到嗎?”
“嗯,是啊!不過他們家家大業大,又是官場中人,每日都有很多事情,這次爺爺能親自前來,還是瞞着別人走的,否則他根本離不開京城。”
“這樣啊!那…那咱們可不能耽誤人家的正事兒!”
小姨道:“三姐,雲舒的親事纔是正事了,不急不急!該談的就得談好了。”
老孃想了想:“這事兒是得好好說說,不過也不能耽擱人家的時間,這樣,咱們現在就過去,好好商量,把該定的事兒都定下來,總不能讓人家白跑一趟吧!”
老孃當即就帶了銀票,和小姨一起匆匆去找老爹和老爺子,雲舒沒有跟去,在門口徘徊一會兒,轉身回了春秀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