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一個,大姨又轉向另外兩人,那二人見狀立刻軟了下來,連腿腳都直哆嗦。他們結結巴巴道做投降狀:“大…大姐,我…我們什…麼都不要,您…您拿走吧!”二人趕緊將自己兜裡的錢掏出來小心翼翼的放桌上,一共也就二三十文。
大姨毫不客氣的抓起來:“哼!算你們識相,下次敢再欺負老孃家的人,老孃直接掀了你家房頂!哼,也不去打聽打聽,我李如琴三歲開始打架,你這種貨色,老孃還看不上眼了!”
大姨往那二人頭上一人拍一巴掌,然後大氣的一揮手:“大哥、二妹、三妹,走,回去了!”
大姨在前,手裡那把銅錢隨手往袖兜裡一塞,不小心掉出來兩枚,她看也不看,轉身就大搖大擺的往樓梯口走去。
孫長生見之臉上露出竊喜,眼睛緊緊隨着那兩枚往不同方向滾動的銅錢滴溜溜的轉,那姿勢似乎就等着雲舒家這羣人走了後好衝上去搶個先。
可惜他的計劃落空了,因爲那兩枚滾動的銅錢突然被一個從天而降的繡鞋踩住,然後便是一支骨感極好的白白的粗糙的女人手伸過來撿起它,舉到嘴邊吹吹,喜滋滋的小心翼翼的塞自己袖兜裡,兩枚銅錢一枚不放過。
雲舒看着二姨撿兩枚銅錢都能樂得滿臉開花的樣子,好笑的裂開嘴傻樂,看到了吧,這個纔是貨真價實的財迷,自己跟二姨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差遠了!
大姨帶着李家衆人浩浩蕩蕩的下樓,大搖大擺的正門出去,方纔氣勢洶洶的幾個牌友個個垂頭喪氣的坐在桌邊。孫長生道:“唐大哥,不是你說那李富貴的錢好…掙嗎?怎麼不告訴我們李如琴是他大妹啊?那女人…我可惹不起!”
唐多智板起臉面無表情的從窗戶往下看去,見李家衆人有說有笑其樂融融的在人羣中穿梭,他沉默一陣後突然冷笑一聲:“哼,看她們能不能守李富貴一輩子!”
孫長生怯生生道:“唐…唐老弟,你…你還要……”
“怕什麼?我一不偷二不搶又有後臺,你們只管辦事拿錢,不要問東問西!”
三位‘牌友’皺起眉頭互相對個眼色。然後孫長生帶頭道:“既然唐老弟都這麼說了,我們自然沒二話,唐老弟若有需要,隨叫隨到!”
唐多智頭也不回,隨意的揮揮手,那三人便識趣的施一禮結伴下樓去,而唐多智依然緊盯着雲舒一行人。那眼中滿是算計與厭惡。
雲舒自出茶樓總覺得後背拔涼拔涼的,像有人拿把刀懸在背後似的,她忍不住回頭張望幾次都沒發現異狀。最後快到拐角處她微微擡頭,正好與唐多智對上眼,他眼中那毫不掩飾的算計讓雲舒心中警鈴大作。
雲舒抿嘴狠狠瞪回去,唐多智先是一愣。然後輕蔑一笑,慢慢的站起來,啪一聲關上窗戶,隱去了身影。
雲舒深吸一口氣,唐多智方纔那眼神…!算起來他跟外婆家也算至親,爲何會對外婆家如此不滿?就算對當年分地分房一事不滿,也不至於要想方設法將舅舅拉下火坑吧?這明明是要讓外公這一脈永不翻身啊!
唉,那傢伙確實難對付。她看向一旁的舅舅,見他正津津有味的跟老爹說着他方纔如何出牌、如何贏錢、要是那張牌先出會如何、後出會如何,末了,一拍大腿惋惜道:“恩,下次我一定要換種出法兒。肯定能贏一大把!”
水志誠站在一旁尷尬的笑而不語,雲舒很想說舅舅幾句。可自己一是太小,二因舅舅是長輩。只好忍了,待會兒等大姨他們回來再告狀。
幾人走到出鎮的橋頭站定,等待轉角處分手的李氏三人,她們方纔說再去集市上買點兒菜,還要去找找李如健和錢興那幾個孩子。
水志誠見李氏他們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便將雞蛋放下,將雲舒從脖子上抱下來,然後坐到橋邊的石墩上休息。
舅舅在一旁站了一會兒,雲舒發現從這裡過路的十個有八個都跟舅舅認識,相互熟識的打招呼拜年,說說吉利話。也難怪,李家大院離這鎮子極近,說是有一兩里路,實際上轉過一個彎兒就能看到!
舅舅站了不到五分鐘,就開始渾身不自在,他左右張望一番,沒見李氏幾人回來,便對水志誠道:“三妹夫,我去那個小店看看啊,你在這兒等着,人來了叫我一聲!”然後也不待水志誠回答便一溜煙兒的跑了。
雲舒目光一直跟着他,見他跑了幾十米,進了離橋頭不遠的一個小鋪子,鋪子門口掛一布帆,上面一個大大的茶字,雲舒抽抽眼角直搖頭,這個舅舅,以前挺好的,現在怎麼變成這樣?唉!
雲舒父女倆等了近兩刻鐘,李家三姐妹才姍姍來遲,她們左手提東西,右手各牽一個孩子,鄭氏李如健、錢興和趙強那幾個搗蛋鬼。
李如健還好,輕輕撫着李氏,還幫李氏拿東西。
趙強就沒那麼聽話了,儘管大姨拉着他,他還是一會兒竄到左邊一會兒竄到右邊,看到一個稀奇玩意兒就直往那邊衝,然後就賴着不走,非要大姨給他買來不可。方纔在茶樓上威武不凡的大姨,在她那個寶貝兒子面前真是說有多柔順就有多柔順:
“寶貝啊,那東西不好吃,咱們回家去吃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就要!”
“好、好,娘馬上給你買,馬上買啊!”
如此這般的戲碼短短几十米距離就連着上演三四次,雲舒一頭黑線。雖然知道大姨自生了趙強後就一直沒懷上孩子,大夫說她坐月子沒坐好,落了病根,要再懷孩子不容易,於是大姨原本對趙強只有七分的寵愛現在加到了滿滿的十分。可這樣下去不太好吧?
雲舒曾聽二姨、小姨和自家孃親都勸過她,可話還沒說完,大姨便立馬跳起來指着她們鼻子大罵。罵二姨的話還好聽點兒,不過是說她吝嗇,自家親生兒子都摳摳搜搜;罵自家孃親就沒那麼好聽了,盡是什麼你自己生不出兒子就巴不得我兒子不好之類的!
現在,幾姐妹都怕了她了,跟大姨說話。說什麼都可以,唯獨不能說他兒子不好。現在對她來說最重要的應該就是這個兒子了吧!
二姨看着趙強一路東竄西竄,撒潑要東西,時不時的對板着臉對錢興說幾句,那表情明顯就是在教育錢興這個樣子很不好,你不能這個樣子,錢興雖一臉羨慕的望着趙強懷裡新買的東西。卻還是乖巧的跟在二姨身邊,從不開口要。
幾個孩子相比起來還是李賢健最懂事,可惜他那糊塗老爹,唉!以後不好說啊!
至於趙強嘛,這是大姨自己種下的因,以後的果也得她自己承受了。外人插不了嘴!錢興是個聽話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或許二姨家以後會是日子最好過的一家!
幾人走到近前,大姨見只有雲舒父女,立刻拉下臉來:“三妹夫,我大哥了!”那語氣絲毫不客氣,好像老爹欠了她什麼似的!
水志誠尷尬的笑着不好開口,雲舒攔到老爹面前:“大姨。舅舅說他去那邊鋪子坐坐,等你們回來了就去叫他!”雲舒指指那茶館。
李家三姐妹立刻拉下臉來,大姨就要衝過去,二姨趕緊拉住她:“大姐、大姐站住,大過年的。你無緣無故跑人家鋪子去鬧什麼啊?小健,快去。把你爹叫出來,你告訴他。要敢磨磨蹭蹭,我們立刻回去叫娘來!”
李賢健紅着臉點點頭,將手中的菜放地上,飛快的跑過去,片刻後,舅舅就從茶館裡出來,往橋頭這邊跑來。
舅舅訕笑着上前,主動接過大姨手中的東西,“大妹二妹三妹,你們回來了!”
二姨冷笑道:“大哥,你是巴不得我們再逛上幾圈,乾脆連家們都不進纔好吧?”
“哪裡哪裡,走吧走吧,娘一定等急了,咱們快回去吧!”
路上人來人往,見這裡一下子站了一堆人,都紛紛放慢腳步看看怎麼回事,大過年的,又是大道上,李家姐妹就算再有氣也得忍下,拎起東西勉強掛起笑臉往回走。
衆人到晾曬場邊時,正好見小姨從晾曬場下來,樑小鳳扶着她走在前面,樑嬸嬸抱着小濤走在後面,最後還跟着個人影。衆人停下來看了好一會兒,纔看清是癩子李家的小啞巴!
那小啞巴一見衆人就啊啊啊大叫着揮手,然後從道旁的土溝裡幾步超過前面的樑嬸和小姨,跑到衆人面前,還沒站定就啊啊啊的叫着拱手作揖,最前面的舅舅不耐煩的揮揮手:“去去,別給我拜,沒錢!”
小啞巴看舅舅一臉不高興的表情,怯怯的退到一邊,跟在舅舅身後的李氏笑嘻嘻的上前,拉着小啞巴的手道:“小啞巴,來,跟三姑姑拜年,三姑姑給你喜錢!”
小啞巴立刻高興起來,又對着李氏拱手作揖,李氏微笑着從兜裡摸出一把銅錢,數都沒數,便全都塞進小啞巴手裡。
後面的二姨大喊道:“哎呀,三妹,你給那麼多幹嘛?他一個傻子,得了錢不是被他爹收去就是被別人騙去,快收回來吧!”
李氏笑着搖搖頭道:“二姐,大過年的,別這麼說,小啞巴只是不會說話,不是傻子,對吧,小啞巴?”李氏伸手去摸他的頭。
小啞巴立刻蹲下身子偏着頭,故意讓李氏摸,一臉享受舒服的表情讓人心酸,二姨見狀不好再說什麼,嘆口氣偏開頭,也從袖兜裡掏出幾文錢遞給小啞巴,大姨也隨上一份兒。
小啞巴樂得直叫喚,他得了錢便往一旁的草叢跑去,蹲下,往胸口摸摸,掏出一個類似雲舒的布兜兜一樣的錢袋,然後小心翼翼的將銅錢一個一個放錢袋裡收好,再塞回衣服裡。
那錢袋的樣式繡工一看就知道是鄭氏的手筆,二姨玩笑道:“小啞巴,你也要存錢了麼?你存錢來幹啥?”
小啞巴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啊啊幾句,衆人都沒看明白,剛到近前的小姨道:“他說他要存錢娶媳婦!”
“娶媳婦?哈哈哈~~小啞巴,好樣兒的!”幾姐妹說笑一番,然後排成一串兒往李家大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