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他爹,這事兒咱們暫且不要跟大姐二姐和小妹說……”
雲舒和老爹對望一眼,老孃又是一聲長嘆:“咱們……就如小健的意,當什麼都不知道,再待兩天就回家去。
“還要待兩天啊?”雲舒頗爲不滿的咕噥,老孃回頭瞪她一眼,她立刻收聲,笑呵呵道:“娘,待兩天就待兩天,這裡還有些兒時的玩伴兒了,我找她們玩兩天去。”
雲舒幾人打着火把回到原地,見那裡已經回來不少人了,大家都說沒找着舅舅,多半是被什麼人抓走了吧,單單這麼找沒用,得報官。
當時就老孃一個人在場,面對鄰里善意的建議,她一一謝過,說回去跟姐妹們商量後再定。另外,她又讓小丫鬟給幫忙的鄰里每人發了三十文錢當做謝禮。等大姨二姨回來後,老孃說服她們先回去再說。
一行人又走成一串回到李家大院,她們一進屋,小姨就衝上來問:“怎樣,找到了嗎?”
大姨和二姨都不說話,饒過小姨找個位置坐下,老孃扶着小姨問:“小妹,你不是說不舒服嗎?現在怎樣了?要不要看大夫?”
那邊二姨沒好氣道:“深更半夜的看什麼大夫?現在大哥不見了人影兒,先想想怎麼找人才是正事。”
“大妹、二妹、三妹,他爹怎麼了?”門外突然傳來給聲音,大家轉頭去看,居然是舉着火把的舅母回來了。
幾姐妹怔愣片刻,小姨道:“大嫂,你上哪兒去了?這麼大個家,連個人影兒都沒有,你也放得下心!”
舅母頓了頓:“今天是我大伯八十壽辰,我和娘去喝壽酒,堂哥堂嫂留我們住宿,一直攔着不讓走。一拖再拖就這時候了。幾位妹妹,今天什麼日子啊?你們怎麼來了?”
小姨拉着她進了門:“別管什麼日子了,大嫂,你仔細想想,你們家或者大哥最近有沒有跟人結仇啊?”
舅母頗爲驚訝的望着小姨:“結仇?結什麼仇啊?”
“哎呀,就是你們家有沒有誰把別人家的誰得罪厲害了,人家要抓人報復的?”
舅母想了想:“沒有啊!我們家的人脾氣都還好,極少與人紅臉。怎會得罪人了?小妹,到底出了什麼事啊?”
大家靜默片刻,二姨淡淡道:“大哥不見了!”
舅母一怔,繼而不確定的問:“他爹不見了?”
“對,不見了!”
“怎麼會?他爹每日去鎮上茶館喝茶,傍晚吃飯前必定回來。莫不是今天玩得高興忘了時間?”
小姨皺眉道:“大嫂,你知道大哥去鎮上賭錢的事?”
舅母噎住,臉色變了幾變,看她那表情,即便她不回答大家也知道答案了。小姨氣得一跺腳道:“哎呀,你知道了怎麼還讓他去?他什麼品性你又不是不清楚,你們一家是不是非要把我娘辛辛苦苦保住的祖業輸個精光才甘心啊?”
舅母臉色有些難看,支支吾吾道:“他……他說他只是喝茶喝酒,玩牌下注也小。每日最多五十文,不會輸了田地,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由着他,讓他繼續賭?大嫂,你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上次要不是娘和我們姐妹,你們全家都得上街討飯,這才過幾天了,又來了!你……你……唉。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舅母低垂腦袋不說話。老孃道:“算了,小妹。大哥他真要去的話,大嫂攔也攔不住。”
“攔不住告訴我們了,我們想辦法整治他。”
“能有什麼辦法?咱們把他綁到娘墳前讓他反省,原本還說綁他三天三夜了,現在半天都不到,人就沒影兒了。我覺着啊,大哥未必就是被別人抓去的,他一個瘸腿老頭兒,又不是黃花大姑娘,抓去能幹啥?哼,照我說,指不定就是他自個兒解了繩子跑了也不一定。”二姨雙手環胸沒好氣道。
她這麼一說大姨和小姨都定住了,半晌後,小姨一拍巴掌道:“哎,對啊!大哥要錢沒錢,要色沒色,什麼人能劫了他去?多半就是他自個兒怕受苦,解了繩子跑了……對,肯定是這樣,就他能幹這種沒出息的事兒!”
大姨憤然的一砸桌子:“要真是這樣,除非他再不回來,否則要讓我抓到,非剝了他的皮不可!”
二姨想了想也憤然了:“就是,他跑了就跑了,居然還弄些像血的東西灑那兒,要不是三妹夫說,真要嚇死我了!可惡,我們還滿山去找他了,指不定他現在就躲在哪兒逍遙了!不行,不能就這麼放過他。大姐、三妹、小妹,咱們現在就去鎮上,挨個兒茶館的搜,說不定他就藏在哪家茶館兒裡了!”
大姨和小姨附和着,摩拳擦掌的當真就要出門去鎮上,老孃趕緊拉住她們勸道:
“大大姐二姐小妹,你們別去!深更半夜的,鎮上茶館都關門了,能搜到什麼啊?就算大哥真是自個兒跑了的,他明知道咱們都在這兒,一沒見人肯定要去找他,找着了肯定沒好果子吃,他再去茶館不是自尋死路嗎?”
大姨皺眉道:“那怎麼辦?就這麼放他出去逍遙?”
“他怕我們找着他,哪有心情逍遙?多半正藏在哪兒,生怕我們找到他了。反正我們知道他沒什麼危險,又不會冷着餓着,現在時辰這麼晚了,咱們還沒吃飯了,不如吃了飯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去慢慢找,你們覺得了?”
幾位姨姨想了想,覺得有道理,便張羅着大家一起吃飯,然後各自回屋睡覺。因爲地方有限,得過些人去晾曬場那邊睡,小姨本想讓姐妹幾人一起過去,雲舒趕緊攔住,找了些理由,把舅母、馬喜娘和小康趕了過去。
如此,舅舅那一大家子全都去了晾曬場邊的房子,李家大院這邊的祖宅反被雲舒他們這些客人佔完了。沒辦法,舅舅在那邊。其他任何人去要是發現了他,今晚大家都別想睡覺了,讓舅舅一家過去,正好讓他們自個兒商量商量,怎麼圓這個場?
晚上,雲舒睡在幾位姨姨隔壁,一整晚就聽她們在討論舅舅的事,幾位姨姨真真把舅舅罵得要死。要是明天舅舅被他們逮住難以想象會是什麼結果。不管姨姨們怎麼說,老孃一言不發,問她她就嗯嗯啊啊敷衍過去,雲舒一直聽她們議論,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次日早上,幾位姨姨早早就把大家全都叫起來。吃過早飯後開始給大家分派任務,然後各自出發去打聽消息。
這次,老孃找了個藉口留下來看屋,雲舒也順勢留下來,老爹卻推脫不過,硬是被她們叫去跟着跑腿兒。雲舒母女一直把他們送到李家大院門口,看她們一個個摩拳擦掌的樣子,老孃不禁有些擔心,“雲舒啊。你說……你舅舅不會還在晾曬場那邊吧?”
“應該不會,至少應該不會在那屋裡。”
“哦?那他……不會被大姐他們找到吧?”
“不會的,放心好了,娘,你沒見九娘和大表哥大表嫂他們都沒回來嗎?一家人幫他打掩護,應該沒那麼容易找到。”
老孃輕嘆一聲:“唉,大哥也真是的,一把年紀的人了,竟然幹這種事。我看他怎麼收場。”
雲舒吐吐舌頭。管他了,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除非他一直不回來,看那幾位姨姨的架勢,怕是沒那麼容易罷休。雲舒寬慰道:“娘,算了吧,讓他們鬧騰去,只要不鬧出大事兒就好,走,咱們回去吧?”
母女倆挽着手往回走,回到上院見舅舅家門口站着一人,老孃的小丫鬟看到她們便快步下來道:“夫人、小姐,有位客人找你們。”
小丫鬟說的客人二人已經認出來了,就是曾經投奔過自己家、後來嫁給小啞巴的樑小鳳。不得不說好人有好報,樑小鳳嫁給小啞巴後,像教兒子一般教小啞巴說話教他規矩,幾年下來,小啞巴現在幾乎與常人無異,周圍十里八鄉都在傳誦這事兒。
現在樑小鳳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娘了,小啞巴勤快能幹,所有的地都他一個人種,農閒時分就去打工掙錢,沒有半點兒不良嗜好。樑小鳳在家帶孩子養雞鴨,並伺候她老孃,一家人日子雖然平淡卻和美幸福。
樑小鳳面帶微笑的走過來行個蹲禮:“見過夫人、小姐!”
老孃趕緊扶起她:“哎呀,小鳳,說了多少次,別叫夫人小姐,聽起來生分。”
樑小鳳笑笑:“習慣了,想改也改不了。”
老孃笑笑,拉起她的手道:“你娘還好吧?孩子了?沒帶來看看?”
“娘挺好的,孩子皮實得很,跟他爹下地捉蛐蛐兒去了,還沒回來了。”
“嗯,看你們現在的日子,多好啊,我都羨慕得緊了!”
樑小鳳不好意思道:“夫人別這麼說,我們小家小戶,怎能跟夫人家比。對了,夫人,聽說富貴叔不見了,是真的麼?要不要去報官啊?”
“不用,他……”老孃頓了頓,尷尬的笑笑:“他多半是跑去鎮上茶館了,走,小鳳,去屋裡坐坐吧?”
樑小鳳稍稍猶豫,還是答應了,老孃挽着她的手上臺階,樑小鳳道:“夫人,聽說雲舒小姐就要出嫁了,是哪裡的人家啊?真不知什麼樣的人家才配得上咱們如此心思靈巧的小姐?”
老孃笑呵呵道:“是啊,是京城的人家,小時候在咱們雲霧縣住過一段時間,跟咱們家也算是舊識,那孩子比雲舒出挑多了,是我們雲舒高攀了人家啊!”
樑小鳳有些驚訝:“哦?是嗎?想來肯定是個極其出色的,否則老爺夫人怎捨得讓小姐如此遠嫁!這裡到京城好遠了,怕是要走好幾個月吧?”
“哪要得了那麼久,半個月就夠了。”
“呵呵,小鳳愚鈍,從沒出過遠門兒,讓夫人小姐笑話了!”
“別這麼說,要不是聽雲舒他們說,我也以爲要幾個月了!”
看二人你來我往聊得極其熱鬧的樣子,雲舒插不進半句話。等到了屋裡坐下,樑小鳳從懷裡掏出個布包,一層一層的打開,然後拎出來,雲舒這纔看清,那是一對做工極其精緻的同心結,用細如髮絲的大紅色絲線編成,別看只有孩子巴掌那麼大個,要編成一個怕是要三五月時間了!
孃親見之連連稱讚:“哎呦,真漂亮,如此精緻,不是一般人編得出來的,小鳳,這是你自個兒編的?”
樑小鳳點點頭,然後笑眯眯的將其推到雲舒面前:“小姐,這是小鳳的一點兒心意,小鳳拿不出什麼貴重東西,望小姐不要嫌棄。”
雲舒怔愣片刻,然後趕緊擺手道:“不行不行,這麼漂亮的同心結不知要編多久才能編好,這麼珍貴的東西我不能要。”
“小姐,其實小鳳想拿這個給您添妝,請您莫要嫌棄,務必收下。”
雲舒還要推辭,老孃道:“雲舒,小鳳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雲舒稍稍猶豫,既然老孃這麼說,她只得收下。
其後,幾人坐在一起閒聊,說些這李家大院的新聞趣事。雲舒原本沒怎麼留意,突然,樑小鳳說的一件事引起她注意。
樑小鳳道:“夫人,您還記得我們隔壁家的淑梅嗎?說來也怪,那丫頭跟着她表姐去省城,走了一兩年都沒消息,上個月卻突然來了消息,送信的帶回來不少東西,諸如衣物首飾還有銀錢之類的,原本李賢賓家負債累累,都快熬不下去了,那些銀錢東西當真來得及時,要不他們家房子都要被債主收了去。”
老孃聞言也有些意外:“哦?是嗎?那挺好的,李賢賓兩口子身體都不好,一年到頭都要吃藥,沒個進項怎麼支撐得下去啊?”
“嗯,是啊!他們這下總算有希望了!唉,也不知那淑梅丫頭這兩天都在做什麼,她爹孃病成那樣,無論如何都該回來看看啊!”
“興許她有她的不得已吧!她如今來了信,說不定過兩天就回來了呢!”
“不可能的,聽淑梅她妹妹淑蘭小丫頭說,她姐姐現在人在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