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敦煌郡公到了。”
內侍躬身往前，小聲說道。
這時。
李世民纔將目光從少女身上收回，收了收快咧開花的笑容，轉而看向站在門檻處的李象。
“象兒，過來。”
工作的時候稱職務。
現在下了班，自然就是象兒了。
李象往前走了七八步，距離李世民三尺遠停下，目光也是被書案上少女所寫的字吸引。
‘好一手飛白。’
作爲從小練書法的李象，自然是認得出來飛白書。
飛白書，亦稱作草篆，出自漢朝蔡邕，因似鳥頭燕尾，又似鳥頭鳳尾，飛筆斷白，燥潤相宜，似枯筆做成，故稱飛白書。
唐初第一飛白書大家，非天可汗李世民莫屬。
‘晉陽公主李明達。’
頃刻間。
李象便是認出了這伏案寫字的少女身份，李世民與長孫皇后的幼女，也是李承乾的胞妹，從宗族關係上來論，李象得稱這個比自己小兩歲的女孩一聲晉陽姑母。
李明達自幼長在宮中，在長孫皇后崩逝之後，更是由李世民親自帶在身邊撫養。
縱觀整個華夏古代史，這是唯一一位有記載的由皇帝親自撫養的公主，李明達極受李世民疼愛，一手飛白書更是得李世民真傳，幾乎可以達到以假亂真的地步，不過根據歷史軌跡來走，明年就是李明達的大限之年了。
史載，李世民身體轉折點的貞觀17—18年，主要就是因爲接連遭遇了三件事，第一件是培養了十幾年的太子李承乾造反，第二件是同樣受李世民疼愛的嫡長女、長樂公主李麗質病逝，第三件就是年幼的晉陽公主早夭。
在與嫡長子決裂，以及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接連打擊之下，二鳳終於是繃不住了，身體狀態開始一日千里的下滑。
“此字何如？”
二鳳笑着說道。
“好字。”
李象點了點頭，這倒不是恭維，而是的確寫的很好，至少他自己是寫不出來。
這會，落下最後一字的李明達，放下手中狼毫，笑着站起身來，雖然才僅有十一歲，但是少女發育的都比較早，已經是初具玲瓏身段。
“字再好，也好不過你這一首塞上行呀！”
她這一手飛白所寫，就是塞上行全詩。
說着。
李明達走出書案，來到李象身前，踮起腳，輕拍了拍李象的腦袋，道：“哎呀大侄子，半年未見，你長高了好多哇！”
“小兕子，不可撫頂。”
二鳳眉頭微皺，略帶斥聲。
男不摸頭，女不摸腰，這是古禮，不經他人同意就去摸別人的頭，會被視爲是一種挑釁。
“好嘛…”
“我錯啦…”
李明達撅了噘嘴，乖乖認錯。
之所以能得二鳳這般寵愛，不僅是因爲李明達的出生，更是因爲她的性情，聰慧善良、性格溫和，再加上自幼長在長孫皇后身邊，身上許多習性都傳承自長孫皇后，十歲之齡就能出言勸解二鳳，庇護了不少觸怒二鳳的朝臣。
“仙子撫我頂，結髮受長生。”
“晉陽姑母這是在爲李象延壽，李象當感謝纔是。”
李象一番話出口，李明達都是有點臉紅了，哪能這麼夸人家，人家才十一歲，人家都不好意思啦~！
“嘻嘻~！”
李明達看向李象嘻嘻一笑，左右臉頰各有一個小酒窩，那眼神彷彿是在說：你小子，上道！
“象兒你這一張嘴，真是出口便是蓮花。”
被‘仙子撫我頂，結髮受長生’這一句微微怔住的二鳳，忍不住讚歎。
隨即，擡手拍了拍李明達後腦勺。
“小兕子，去玩吧。”
“朕要與象兒談點政事。”
李明達很是乖巧，行了個禮之後便是折身離去，在邁過殿檻的時候，還不忘留了一聲：“李象，我有空就會去找你玩的！”
待李明達離去後。
李世民臉上的笑容逐漸收起，看向李象，道：“象兒，朱雀街的這樁案子，事關朝廷威嚴，與朕說一說，你是怎麼打算的。”
‘還好做了功課。’
原先李象還在埋怨一路上白做的彙報PPT了，這下起作用了，單獨彙報可比當衆彙報要來的更令領導印象深刻。
“皇祖父，在孫兒看來，不論是百濟國主使被殺還是孫公遇襲，應當都是受了同一人的指使，這兩案可以並做一案來辦。”
“而這個主使者的身份，有三種可能。”
聽到這，二鳳臉上泛起些許好奇之色。
“來，陪朕走走。”
“邊走邊聊。”
說着，二鳳率先朝着殿外走去，李象跟在左側，始終保持着與二鳳相距半步的距離，邁出門檻後，便是繼續出聲道：“第一種，是新羅使團所爲。”
“百濟屢屢攻佔新羅城池，新羅懷恨在心，故殺扶余衝這位百濟王叔泄憤，這也是目前所有證據導向的最大可能。”
李世民點了點頭：“百濟使團上呈的奏章中，確實列出了一些指證新羅使團的證據，但皆是縹緲之說，不足以定罪。”
“繼續說。”
李象又道。
“第二種，是高句麗使團所爲。”
“正所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高句麗一心想要吞併朝鮮半島，激化百濟和新羅之間的矛盾，於高句麗有利。”
（朝鮮二字源自於商周時期，在大明朱元璋時期，正式被賜爲國名）
“而不論第一種還是第二種，造成的後果，都將變成朝鮮半島內亂有名，我朝再無遣使調和的理由，出師無名之下，只能坐看半島烽火。”
聞言，李二眼眸一亮，他當然想到了這一點，他只是沒想到，年僅十三歲，一直都在東宮讀書的李象，竟然還有這種見識。
“第三種可能又是什麼？”
李世民一開始還很是擔心李象什麼也不懂，準備着給李象安排個經驗老道的副手，以免十二個時辰之後什麼都沒查出來，受人戳脊梁骨。
但現在一看，完全不需要啊！
象兒類朕，豈能解決不了這小小一樁案子！
李象：爺爺啊，我這三瓜兩棗的都是爲了把妹玩劇本殺現學的啊！伱還是給我個副手吧！神探狄仁傑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