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滿足自己的報復感,趙熙柔特意選那種顛簸小路。
靜姝緊緊咬着牙關,努力不讓自己嘔吐出來。
等在一家客棧前停下時,她已經臉色發白的像是一個死人,直接癱坐在地上。
趙熙柔看到靜姝這幅慘樣,越發得意,從她的身上搜出一些值錢的玩意兒,隨手丟給掌櫃的。
“把我這張單子上的藥買來。”
掌櫃的見兩人奇怪,可有銀子拿他也不想生事,轉頭去辦事。
趙熙柔壓根就沒想隱匿身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再怎麼躲和逃都沒用,但是隻要手裡還抓着靜姝這張王牌,就可以活着回到北越。
“你這是做什麼?”
看着趙熙柔把一樣樣藥材擺在桌子上面,靜姝心裡生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這可是專門爲你做的。”趙熙柔手法嫺熟的將各種藥材碾成粉末,然後混在一起,就這麼當着靜姝的面放入飯菜中。
靜姝執起筷子,“毒藥?”
“嗯。”趙熙柔笑盈盈的看着她。
夜寒川一直追在後頭,她還有用,趙熙柔不會殺她。
而她必須吃東西,才能保持體力以備日後逃出去。
靜姝活動了一下被綁的發麻的雙手,從容的挑了一塊肉,嚼了兩下嚥下去。
穩穩當當的吃了八分飽,她才撂下筷子。
期間趙熙柔一直陰晴不定的盯着她。
“不怕我毒死你啊。”
“還沒到那個時候。”
靜姝淡定的彷彿不是在說她自己的生死。
“你倒是想的明白。”趙熙柔嗤笑一聲。
她忽然對她產生了極大的興趣,這麼一個硬骨頭,這麼一個讓夜寒川看上的人,若是能成爲她的奴隸,那該是多有趣的一件事?
“你知道範廷安爲什麼想睡你嗎?”趙熙柔把她的手綁起來,又繞到前邊重重的打了個一個結。
這個人已經在靜姝生活中消失很久,可聽到他的名字,她還是忍不住皺眉。
“他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也算讀了幾年聖賢書,好面子好的厲害,死活不願意做那樣下流的事。”
靜姝隱隱覺得不對,看向她。
趙熙柔感慨的嘆了一聲,“當時爲了馴服他,還費了我不少功夫,只可惜他蠢,沒毀了你,還把自己搭了進去。”
“是你讓他欺辱我的?”想起那段回憶靜姝就咬牙切齒。
她一直以爲是範廷安發瘋,沒想到背後還有趙熙柔的手筆!
就是那次,她差點被玷污!
就是那次,舒衍差點喪命!
就是那次,耗費了夜寒川半顆救命的藥,讓他在揚州命懸一線!
“是啊。”趙熙柔看着她笑,“不然他怎麼會在明面上做那麼跌份的事?”
靜姝捏緊了拳頭,目眥欲裂。
小腹傳來隱約的痛感,她並沒在意,只惡狠狠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範廷安還算有點本事,我花了不少功夫才把他變成我的奴隸。”說到這,趙熙柔的臉色陰沉了些,“阿珠死在你手上,範廷安死在你手上,你殺了我的人,就代他們做我的奴隸吧!”
靜姝捕捉到了她話裡的幾個字眼,慢慢冷靜下來。
馴服,奴隸……
她是用了什麼手段讓別人對她言聽計從?
“收起你的癡心妄想。”她冷聲道。
“沒關係,還有很多時間。讓我看看……”她挑起靜姝的下巴,“比起你看不上的範廷安,你是不是能在我手下堅持更長時間。”
她鬆開靜姝,轉身開始吃另外一份沒有下藥的飯菜。
“你怎麼從冷宮逃出來的?”靜姝開口問。
冷宮新換的禁軍小統領爲人正直,絕不可能被她蠱惑做出錯事來。
這也是爲什麼她會那麼放心的跟着謝雨嫣走的原因,壓根就沒有想到趙熙柔會逃出宮。
“那個小統領,人長得挺俊,就是太好心了一些。”趙熙柔撂下筷子,優雅的擦了擦嘴,“在這個世界上,爛好心的人都會死的很慘。”
這麼說他是被趙熙柔殺了?
靜姝垂下眼瞼。
等到趙熙柔吃完了飯菜,繞着靜姝轉了一圈,見她不痛不癢的坐在地上,眉毛一揚。
“你沒感覺到痛?”
靜姝搖頭。
本來想讓她生不如死的痛上一回,結果沒有達到預初的效果。
趙熙柔氣的在靜姝身上又多劃了兩道口子。
皮開肉綻的疼痛感還是再度襲來,靜姝咬着牙努力不讓自己哼出聲。
終於有了反應,趙熙柔這才滿意,收了手沒有再繼續折磨。
一夜過去。
靜姝再睜開眼時腹中已經不痛了,傷口也已經不再流血,可不知道爲什麼,她一點精神都沒有,整個人昏沉沉的,眼皮像有千斤重,怎麼睜也睜不開來。
離開客棧的時候,靜姝吃力地打起精神,悄悄在客棧的門邊上做了個標記。
趙熙柔駕馬離開,不怒反笑,“看來明天的飯菜還要給你多加點料才行。”
熟悉的顛簸再次開始,靜姝昏沉沉地,只有趙熙柔的聲音迴盪在耳邊。
“你不必費那個力氣,乖乖的跟我走,就算你不留記號,我也會讓夜寒川追着我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靜姝從趙熙柔的語氣中聽到了一絲絲的酸意?
“他會一直追着我,整日裡都想着我。”
心理扭曲!
靜姝心裡暗罵一句。
“等他追上你的第一件事情,必定親手手刃你。”
趙熙柔心情被破壞,勃然大怒,揚手就是一耳光。
“不想受苦就乖乖的閉上嘴,我不介意在你身上多劃幾刀!”
本來腦子昏昏沉沉,一耳光下去,靜姝直接偏頭暈了過去。
正如同趙熙柔所預料的那樣,雖然一直沒有露面,但是夜寒川一直遠遠的跟在後面。
他帶領着太子殿下的親衛軍,爲了避免被趙熙柔發現,走的極爲小心翼翼,始終和趙熙柔保持了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但是一直這樣跟在後面吃灰猜測也不是辦法,靜姝在對方手中始終不安全,必須先下手爲強。
“地圖。”
在休息紮營的時候,夜寒川找來地圖,研究過地形之後,讓大部隊在後面繼續跟着,而他則帶領一小隊人馬悄悄的輕裝前行,連夜設下埋伏。
被識破之後,靜姝也就沒有再留記號,但是她的飯菜每天依舊被下了藥。
肚子沒有再疼,腦子卻一天比一天昏沉。
靜姝意識到,這大概就是趙熙柔所謂的“馴服”。
趙熙柔一路騎行有快有慢,在享受夜寒川追着她跑的滿足感同時,心裡對靜姝也越發的記恨。
每次只要一想到夜寒川會因此這麼做的原因是因爲靜姝,她的內心就像有一把火在燒,燒的她渾身難受。
要不是手上藥材有限,她一定讓靜姝痛苦千百回。
連着餵了她幾日的藥,趙熙柔終於有了動作。
“什麼金枝玉葉?謝靜姝,你看看你自己,現在就是我手上的一條狗。”趙熙柔嬌媚的話音響在她耳邊。
每個字都像帶了波紋,一圈圈在靜姝的腦中暈染出去。
“你的命低賤不堪,只有在我身邊才能實現最大的價值,我是你的主人,是你一切的主宰。”
這聲音如附骨之疽,靜姝想抱住腦袋,奈何手被綁住,只能晃動着頭,試圖把這聲音趕出去。
“叫主人。”
耳邊傳來命令的聲音。
靜姝咬牙搖頭,脣齒間被她咬出血來,一片混沌的腦海爭得了一絲清明。
“想控制我?癡心妄想!”靜姝眼底一片冰涼,嘴裡吃力的反駁。
“沒關係,你遲早會聽我的話,我對我的奴隸一向寬容。”
帶着古怪香味的袖子在頭上劃過,腦袋像灌了鉛一樣擡不起來。
靜姝努力晃了晃頭,想讓自己清醒。
但是越努力,清晰的意識好像越離她越遠。
“奉我爲主。”
這四個字像是一個魔咒,天天在靜姝的耳邊響起。
模糊的意識在不斷的重複中出現了錯覺。
可怕的是爲了加強這種錯覺,趙熙柔根本不給她睡覺的機會,一旦閉上眼就會弄醒她,多重摺磨下,她的精神日漸衰弱。
她知道這是趙熙柔的陷阱,可是因爲毒藥的緣故,自己的意識時不時失去控制,只有在短暫時清醒時分才能倔強的反抗。
不能順從。
靜姝在內心不斷地暗示她自己,以免被趙熙柔完全控制。
“我不是……”
模糊間,靜姝看到趙熙柔低着頭在寫些什麼,她把寫好的信摺好裝進牛皮信紙,封上火印。
也許是靜姝的動靜引起了注意,趙熙柔朝她的方向看過來,只一眼又把頭轉了回去。
雖然被藥物控制,意識早就不清醒,可是靜姝依舊做着最後的掙扎。
“看你能撐到什麼時候。”信送出來後回到房間,趙熙柔走到靜姝的面前。
一片陰影投下來,靜姝感覺到趙熙柔的視線,她剛想擡起頭,下巴就被人勾起。
靜姝迷離的眼神添了幾分魅惑,而她長相和順,這樣看起來竟有種難以言喻的吸引力。
難怪夜寒川會對她死心踏地。
有那麼一瞬間,趙熙柔想直接用刀毀了靜姝的臉。
“乖,聽話,跟我念。”
耳邊不斷傳來重複的話,靜姝明知道是趙熙柔,可是心思卻不她受控制。
“臣服於我,做我的奴隸。”
“臣服……”靜姝唸到一半,渾沌的思緒擠進一絲光線,清醒了幾分,“不,我不是。”
見靜姝依舊抵抗,趙熙柔氣憤的甩下她的頭,轉身在水裡加大了藥量灌進她的喉嚨。
“咳咳咳。”
靜姝伏在地上猛烈咳嗽,四髒六俯着火一般撕裂得她難受,腦袋也低垂着,沉重得擡不起來。
“叫主人!”
命令的語氣像是一道雷印在腦海,除了這聲音,靜姝昏沉的腦子再也聽不見其他。
“主…人…”
眸瞳中映出趙熙柔的影子,她看起來高高在上,凜然不可侵犯。
清明褪去,換上永無止境的黑暗。
“這才乖。”
靜姝終於鬆了口,趙熙柔滿意地拍了拍她的臉。
想讓她多叫幾聲,可是趙熙柔也明白,多日折騰,謝靜姝的身體和精神接近崩潰,在沒回到北越之前,可別把手上的這張牌弄死了。
“看在你聽話的份上,賞你睡一會。”
眼睛已經睜不開,只聽到趙熙柔說話間,她整個身體騰空,下一刻就被人粗魯扔在了牀上。
靜姝躺在牀上,半夢半醒間看到門外的天光。
漫天的雲被夕陽染成了紅色,紅豔地像是火在天空燒成一片,紅霞印在靜姝的瞳孔上,蒙上莫名暖意。
終於是抵擋不住睏意,睡了過去。
靜姝能睡,趙熙柔可不敢睡。
這些天雖然逃得光明正大,可是趙熙柔也不敢完全睡死,但凡有點風吹草動都能驚醒,她明白夜寒川不是那種完全被擺佈的人。
這些日子不露面,完全是因爲謝靜姝在她手裡。但一旦被他找到機會救出人,等待她的就是死亡!
趙熙柔不能賭。
也賭不起。
這也是爲什麼,她無比的想折磨死謝靜姝,卻換了這麼一個麻煩的法子!
只是謝靜姝難纏的緊,前後這麼多天,用了那麼多手段,才摧毀了一點她的意志。
但好在,只要開了這個頭,以後就會好馴服的多。
思索着以後的路,趙熙柔漸漸入睡。
趙熙柔帶着靜姝同騎沒有走官道,補足乾糧和藥物,爲了早日回北越抄了一條鮮爲人知的小道。
這條小道只有羊腸寬,彎彎曲曲處於兩座山谷中。
山谷的陰涼讓靜姝不由得打了個寒顫,爲了加強對她的控制,趙熙柔在飯菜和水裡加的藥量越來越大,她清醒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噠噠的馬蹄聲在空曠的山谷中迴響,不知名的鳥在長聲嘶鳴。
樹叢瑟瑟而動,趙熙柔一手控着繮繩,一手鉗制住了靜姝。
整個山谷成一個葫蘆形,再往前,就是葫蘆脖子的部位,趙熙柔小心地前行。
後領被趙熙柔揪住,窒息之前,靜姝找回了久違了的意識。
她伏在馬背上,望着地上的碎石小路,不知身處何地。
“醒了?”
趙熙柔敏銳地察覺到了靜姝的異樣,撈起馬鞍邊的水壺強行灌了進去。
“嗖!”
一聲破空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