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承宣看向臉色蒼白的謝靜姝道:“皇姐好好休息吧,不用擔心,萬事有我呢。”
生死一回,再聽到他這樣溫柔地護着自己,靜姝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撐着嗯了一聲。
她想起皇弟從前就不看好範廷安,是她執意下嫁,他纔不得已愛屋及烏,最後卻被親姐夫殺死。
還有母后,她一心追逐那人,都不知她在深宮中險象環生,遭人毒手。
如今再也不會了,她拼盡全力也要護好她的親人!
長公主府外,謝承宣眉眼沉下來,對貼身小廝道:“查清楚假山是怎麼回事!”
他皇姐被母后教的極好,溫柔規矩,說話都不會大聲,今天這麼一反常態收拾範廷安,定是有鬼!
謝靜姝又和靳皇后膩歪了許久,瞧着時間差不多了才送母后離開。
轉回身,看着太陽底下臉色發白的範廷安,她緩緩走過去,看着他的發頂。
“範公子,跪了這許久,想必你也能想清楚些事,時辰差不多,本公主也就不留你用晚飯了。”
她眸子裡是化不開的黑,這只是個開始,她會讓他也體會一把,那種一步步走上絕路的痛!
範廷安撐着發抖的膝蓋站起來,聲音不是很好聽,“草民明白,公主身份尊貴,想對誰好或者折辱誰都憑您的心意。”
謝靜姝勾脣輕笑道:“你明白就好。”
心裡有氣又怎樣,在她面前也得憋着!
謝靜姝在府中養傷也沒閒着,將還在打雜的丫鬟錦如提到身邊,這丫頭上輩子爲了護她吃了不少苦頭,這輩子總要照顧好她。
另外,又通過些手段查了查夜寒川的底細。
剛醒過來那幾天陰陽交替,她一邊看着十五歲的世界,一邊看着前世夜寒川將自己的屍骨風光下葬,又帶着兵馬平定叛亂,將謝家剩下的人砍了個乾淨,自己坐上了帝位。
謝靜姝冷眼看着,只怕給她收屍是順便,他也是去搶皇位的吧!
可他坐擁大周七成兵馬,要反早反了,怎麼會拖到那時候?
她想不通。
頭上的傷已經好了,她便喚了錦如,乘了一頂軟轎出門散心。
錦如現下還有些活潑,完全沒有後來在範家小心翼翼的模樣。
“公主,前邊是市集,咱們去瞧瞧?”
謝靜姝這邊剛點了頭,那邊忽然烏泱泱衝出一大羣人來,轎伕被衝開,轎子咣鐺一聲落了地,所有人都驚慌的時候她已經敏捷的爬了出來,正準備逃走,卻見錦如脖子上橫着一把刀,被人挾持着後退。
小丫頭年紀不大,自己嚇破了膽也沒忘遮掩,“小姐,快跑!”
謝靜姝看了眼混亂的人羣,男人已經退進了隱蔽處,她謹慎地跟進去,伸出手,試圖穩住對方:“壯士,別衝動,只要你不傷她,什麼要求都可以提。”
男人從錦如身後露出臉來,聲音低沉兇狠,狼一樣,“金瘡藥!”
謝靜姝腦子嗡了一聲。
縱然那張臉上沾了不少血跡,可再沒有人有那樣一雙眼,弧度狹長而柔和,眸子卻黑的像深淵,有種亙古的冷,不是夜寒川是誰?
更何況他的長相本就出挑,是那種直擊人心的俊美。
“夜寒川?”她驚訝的喊。
對方比她還驚,謝靜姝趁機一拳砸上他的臉,另一隻手護住了錦如的脖子。
夜寒川失血過多,已經是強弩之末,竟被謝靜姝這一拳撂倒了。
“公主!”錦如小聲驚呼,心疼的看着她的手背。
她的手擠到匕首下,被劃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正在淌血。
錦如眼淚吧嗒的撕下一塊布條給她包紮傷口,“公主應該走的,奴婢害公主受傷,奴婢萬死!”
謝靜姝拍了拍她的頭,“萬什麼死,看看他死沒死呢?”
夜寒川沒死也快了,謝靜姝看着他,陷入沉思。
她還沒想好怎麼對他。
他好像是在意自己生死的,可他也殺光了謝家人,若這一世他再次揮師入京,會不會將他們都殺了?
謝靜姝死死盯着夜寒川,隱患就在眼前。
並且,再也不會有更好的機會殺掉他了!
謝靜姝拿過夜寒川手裡的匕首,攥緊了。
動作之前,她突然想:夜寒川死了,那七成兵馬她不一定能拿到手裡,若是叫老二拿去了……
那不殺?
她突兀的想起死前那個緊緊地擁抱,那不像一個普通的擁抱。
若是如此,那她倒可以換個策略。
要是把夜寒川牢牢綁在她身邊,既不用擔心他造反,也可以用他手裡的兵權震懾老二。
下定了決心,她將身上的斗篷給夜寒川披上,就要把他攙起來。
“公主,你要救他?”錦如滿眼防備和不贊同。
謝靜姝嘆了口氣,“他是我大周威遠將軍,剛剛他若存了殺心,我救不下你。”
錦如不知明沒明白,反正最後幫着把人扶進了一家客棧,還買了繃帶和金瘡藥來。
謝靜姝伸手脫人家衣服的時候錦如再次攔住了她,“公主金枝玉葉,怎可以……”
靜姝收回手,擺一副正經樣子對她說:“剛剛那羣人在追殺他,客棧裡保不準也有,將軍要是死了,大周就有危險了。”
錦如總覺得有些不對,可她腦子簡單,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反駁。
而謝靜姝這廂已經沒有一點心理負擔的脫光了夜寒川的衣服。
即便早有預料,見到那密密麻麻的傷口時還是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人,怎麼活下來的?
不敢耽誤,叫錦如打下手,手腳麻利的給他清洗好上了金瘡藥,再纏上繃帶。
謝靜姝看着他毫無血色的臉,但仍舊起伏的胸膛,鬆了一口氣。
夜寒川,此番算我還了你替我收屍的情誼,日後,你若是不能成爲我的人,我也只有拼盡全力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