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涔忐忑不安地跟在顧晟身後，她實在想不通顧晟這個時候找她有什麼事。
他的身子修長，脊背直挺，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量好的一樣，給人一種別樣的美感。
剛剛處理病人比較匆忙，可他的白大褂依舊一絲不苟，白的像雪一樣，平平整整，沒有一點褶皺。
安涔撓了撓腦袋，不管什麼時候他都是這樣嚴謹。
“顧醫生。”安涔猶豫了一下，“我們現在要幹嘛？”
顧晟步子頓了一下，眼神向後斜了一下：“臉還疼嗎？”
安涔這才恍然記起自己被人甩了一巴掌，摸摸，“嘶。”
一股刺痛從臉部神經蔓延至腦神經，可憐兮兮：“疼。”
顧晟的手一緊，漆黑的眸中閃過一絲心疼，“笨。”
癟癟嘴，“你又不是不知道。”安涔彆扭地嘟囔道。
顧晟的嘴角微微勾起，大手順勢鉗住她的手腕，麻利地將她推進辦公室，順帶着將門反鎖。
安涔腦袋一懵，也不知道反抗，等她清醒過來已經乖乖地坐在沙發上了。
顧晟麻利地拿出醫藥箱，掰過她的身子，認真地給她消腫。
眉峰揚起，手中的動作越發的溫柔。
安涔有些迷糊，他們現在，算是什麼關係呢？
“不知道躲嗎？”
安涔疼地倒吸涼氣，霧雨濛濛：“穆曉在我身後呢。”她要是躲了，這一巴掌鐵定落在穆曉的臉上了。
顧晟再沒說話，僵硬地面部肌肉顯示他目前心情並不越快。
……
“宋小姐。”
一身緊緻皮衣的女人無視所有的問候，快步走上專屬電梯。
宋欣然無力地靠在光滑的內壁上，冰涼透過薄薄的皮衣滲透到皮膚上，惹得她一陣顫慄，食指湊了湊下滑的墨鏡，嘴角微微上揚，電梯慢慢打開，宋欣然大步跨了出去。
康炎失神地坐在辦公椅上發呆，滿腦子都是權以瀾苦澀的語氣。
“扣扣。”
“請進。”康炎強迫自己回過神，他現在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沒有那麼多精力浪費在發呆上。
娉婷地身影閃了進來，一身皮衣的宋欣然摘下眼鏡，露出一雙通紅的眼，強顏歡笑：“康助理。”
嚴肅的臉上滿是錯愕，“宋小姐。”
紅腫的眼裡不滿紅血絲，往日靈動溫柔的眸子此刻滿是疲憊和傷痛：“我可以坐坐嗎？”
康炎忙站了起來，給她倒了杯綠茶。
“真難爲你還記得我的愛好。”宋欣然無奈地笑笑，將杯子攥在手心取暖。
嚴肅的眉眼更加深沉，“宋小姐，沒有通告、沒有戲，怎麼不多穿點。”
一抹苦澀爬上嘴角，仰頭狠狠灌了一口綠茶：“那又怎麼樣？有人在乎嗎？”
“我在乎！”喉結蠕動幾下，康炎最終沒說出口，雙手捏緊，他沒有資格說那句話。
“呵呵。”宋欣然又灌了一口，掩飾自己的狼狽：“我不知道我們爲何會走到今天，在我的記憶裡，就像前一天還耳鬢廝磨，後一天就要分道揚鑣。”兩滴清淚落下，宋欣然嘆了一口氣。
康炎皺眉，將綠茶奪了過來，“宋小姐，綠茶不是您這樣喝的。”
“我知道啊？”宋欣然歪着頭看着他輕笑，蔥白的手指晃了晃，精緻的面容散發着落寞，“可我現在不想小口小口的喝了。”
宋欣然垂下頭，十指插在髮絲間，痛苦地呢喃：“康助理，我真的忍不住了，我本來就不是一個溫柔的女人，爲什麼偏偏要我故作溫柔？我本不是一個大度的人，爲何讓我故作大度。我真的忍不住了，我無法大度，任何阻擋我前進的人，我都無法原諒。”
宋欣然魔障了一般，將壓在心底的話一字不落地發泄了出來。
她就像一個精緻的娃娃，主人給她設定了怎樣的性格、怎樣的劇情她就必須得按着設定做，一絲不能偏差。可她討厭這些，她想做自己，毫無拘束、自由任性的自己，累了可以毫無顧忌地睡個三天三夜、痛了可以痛痛快快地哭個昏天昏地，可她不能。
康炎沉默地看着她，不知用什麼安慰她。
“你說，我是不是很傻？”淚眼朦朧地看着康炎，敦厚的男人手足無粗地站在旁邊，只是沉默，“你跟他好像，可你又不是他，若是他斷然不會讓我一個人哭泣，他會擁抱着我，會借給我肩膀，任由我哭個夠。”宋欣然蜷縮着身子，雙臂抱着膝蓋，“可我從來沒有行駛過自己的權利，在他面前我很少哭，因爲我必須要懂事。”
宋欣然覺得自己就像個小丑，自顧自的表演着，卻沒有一個觀衆。
“人家都說溫柔漂亮懂事的女人惹人愛，所以我一直按照別人的想法塑造着一個完美的我。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喜歡我。”
柔弱的宋女神徹底的將自己放縱，在康炎小小的辦公室裡吐露着自己的心聲。
發泄了一通，宋欣然終於覺得自己輕鬆了不少，帶着淚水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宛如盛開的百合，“謝謝你康助理，我現在覺得舒服多了。”她伸手擦掉眼淚，將墨鏡架在鼻樑上，起身。
“以瀾來了嗎？我去看看他。”
康炎沉默了一下，搖頭：“副總今天不在。”
“是嗎？”宋欣然沒有想象中那樣打破沙鍋問到底，也沒有直接闖進去，而是直接坐上了電梯，選擇離開。
電梯裡，宋欣然將墨鏡擡高，露出一雙紅腫的眼，沒有盈盈似水，只有滔天恨意與不甘。
拿出手機撥通那個熟爛在心的號碼。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掛斷，宋欣然閉緊了眼，將電梯懸在一個樓層，編輯了一個短訊發送了過去。
“以瀾。”
電梯打開，宋女神出現。
權以瀾靜靜地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熟悉的車子離開公司。
“她走了。”康炎默然站在他的身後，聽不出什麼情緒。
“她給你說什麼了？”
“沒什麼，發泄了一下而已。”康炎說不清對權以瀾到底是什麼態度，以前，他跟他一起奮鬥是因爲宋欣然，那麼現在呢，他背叛了宋欣然，他又爲什麼站在他的身後？
“發泄一下也好，辛苦你了。”權以瀾自始至終沒有轉身，他不知道如何面對康炎。
康炎喜歡宋欣然，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不屑說出來，其實他挺佩服康炎的，他對宋欣然的愛未必比他少，卻選擇了站在他們的身後默默地看着他們，若是他，他是絕對做不來的。
“你先出去吧。”
關門聲響，滿臉疲憊的權以瀾這才轉過身。
想着傳回來的消息，權以瀾雙目盯着目一言不發。
他很看重康炎，不止因爲康炎是他得力的助手，更因爲他們是好兄弟，所以他不想他跟自己一樣，因爲一個女人受傷。
坐在辦公椅上，調出發來的消息，儒雅地氣質霎時頓無，徒留暗淡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