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安被擡回來的時候,臉上是焦黃的顏色,嘴脣已經爆皮裂開,眼睛下面一片淤青,整個人一下子瘦了兩圈,就像是被十大酷刑折磨過,只剩下一口護心氣了。
季老太爺和族人們迎了過去。
季子安這次雖然是九死一生,卻終於風光了一次,小小的御史引來不少清流老臣上奏疏,將他太原之行說得如此驚天動地,季子安聽了自己都感動的落淚,只不過那個頂天立地,用單薄的臂膀維護百姓的“季青天”,着實與他沾不上邊。
“六叔,”季嫣然沉着身邊沒有旁人不禁小聲道,“您怎麼也不吃些飯食,再這樣下去真要餓出人命。”
季子安睜開眼睛,淚水毫無預警地落下來,拉着季嫣然道:“都沒事了嗎?”
見到季子安這般模樣,季嫣然不禁感嘆,她方纔也差點被六叔的悲壯被騙了:“沒事了。”
季子安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餓死比砍頭下大獄來的舒坦,再說……你不是……說……我越慘……皇上越不能殺我嗎?
爲了保命,我只能一口水都不喝。”
如果那些清流老臣知道季子安的“死諫”是這樣來的,不知會不會被氣吐了血。
丫鬟端了碗水來,季子安擡起頭就要湊過嘴去。
季嫣然卻坐下拿起了勺,一點點地盛給季子安喝,一個脫水那麼久的人,一下子喝太多水只會引來急症。
“六老爺、大小姐,親家老爺過來了。”
管事媽媽立即上前稟告。
季嫣然起身走出去,在門口迎了李老太太和李文昭。
好些日子沒見到季嫣然,李老太太拉着季嫣然說了幾句親切的話,這纔跟着進門去看季子安。
幾個人見面,李文昭話還沒說,整個人彎腰向季子安拜了下去:“多虧了子安,我們李家的冤案才得以伸張,季家和子安的恩情我們李家銘記在心。”
季子安的臉不禁有些發紅,看來季嫣然和李雍並沒有將他的事告訴別人:“親家老爺不要放在心上,早知這樣,幾年前我就該……來幫忙。”
“都怪我,若不是嫣然,我恐怕還躲在屋子裡誰也不肯見,”李文昭頓了頓接着道,“嫣然能嫁到我們李家,真是我們的福氣……這些年委屈她了,不過……將來我們會加倍補償。”
李文昭說到這裡頓了頓:“特別是雍哥,若是再敢辜負嫣然,我便不能容他。”
季嫣然心中咯噔一下,這話可不能輕易說,將來她離開李家時,李文昭若是以爲這是李雍的錯,那豈不是要糟了:“爹,您不要這樣說,我……”
“你瞧瞧,現在還替雍哥說話,”李老太太嘆口氣,“你這孩子真是傻,將來雍哥做了錯事,你還要替他申辯不成?你可是救了雍哥性命的,他若是不將這個放在心上,不肯好好待你,就是要氣死我這個祖母。”
李老太太說完話緊緊地攥了攥季嫣然的手,眼睛說不出的明亮,彷彿早就將一切都看透:“我們家的長孫媳就該是這個樣子。”
季子安似是被此情此景所感:“我哥哥和嫂嫂知曉定然歡喜,只可惜他們遠在邊關,也不知到底怎麼樣了。”
“我讓人去給岳父送了信,”李雍恰好進了門,“算一算時間,也該快有了消息。”
季嫣然向李雍眨了眨眼睛,這些事李雍竟然都沒有告訴她。
“不但如此,”李雍道,“岳父當年入獄恐怕也另有內情,當年主辦此案的正是江庸的妻弟。”
這位江夫人的孃家雖然不是什麼名門望族卻十分有名氣,因爲阮家出美人,江夫人的幾個親姐妹都嫁的極好,阮家靠着裙帶關係也就支起了門庭。
李老太太伸出手拍了拍季嫣然:“彆着急,慢慢來,你父親必然能夠沉冤得雪,將來一家人在京中團聚。”
季嫣然點點頭。
“三嫂。”一個聲音這時候插進來。
季嫣然看過去,只見一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女子,穿着藕色衣裙,梳單螺髻,頭上只簪了支銀簪,身上也不見貴重的配飾,卻因此多了幾分素雅,向季嫣然施施然一拜:“在太原府,母親多虧了三嫂照應,否則還不知能不能平安進京。”
多看那女子幾眼,季嫣然腦海裡蹦出一個名字“李宛彤”。
就是李文慶的次女,李二太太嘴裡的彤姐兒,李老太太回到太原府,將淑姐兒和彤姐兒都留在了京城。
季嫣然將李宛彤扶起來,李宛彤道:“三哥和三嫂的院子已經收拾好了,三嫂總不能一直住在孃家,不如……”
李老太太笑道:“嫣然好不容易回京,便是在孃家住上些日子也是應該。”
季嫣然沒想到李老太太會這樣的寬容,不過她真的曾想過搬去李家的宅院,那邊沒有這麼多人看着,她與阿雍晚上也好分開休息。
“三嫂嫁到太原之後,我和姐姐都在京城侍奉祖母,都不曾與三嫂好好說過話,”李宛彤說到這裡,一臉的羨慕,“聽人說三嫂的醫術也十分厲害,能夠讓人死而復生。”
季嫣然道:“哪有這樣的事。”
李宛彤抿嘴笑起來:“我也猜想這都是不符實的謠傳。”
“那些假胡藥,也算爲胡僧正了名,”季子安舔了舔嘴脣,喝了水之後他的聲音就沒有那般沙啞了,“刑部比對了幾個與胡僧有關的案子,果然其中有許多不實之處。當時負責查驗的太醫院也有失職之罪。”
季嫣然想到了釋空法師,若是法師尚在……心裡定然高興。
說完了話,季嫣然將李老太太、李文慶等人送上了馬車,李雍也跟着一起出了門。季嫣然回到屋子裡正想安下心來看看脈案,就聽到頭頂上傳來“嘩啦啦”的聲音,彷彿有一顆小石子在瓦片上跳動,然後落在了地上。
開始她以爲是自己聽錯了,可是那聲音不斷的響起,季嫣然喊了聲唐千,唐千卻沒有進門來。
她立即就覺得有些不對,快步走到院子裡,只見唐千擡起頭正看向不遠處的房頂,那裡坐着一個人,用袍子兜着石子正笑嘻嘻地望着她。
一口大白牙說不出的刺眼。
顧珩。
他竟然敢出現在她面前。
………………………………………………………………
包子回來了,撒花
會帶給我們什麼劇情呢。
總感覺包子是打食兒歸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