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一片靜寂,江庸悄悄地看着皇帝,李雍拿不出什麼真憑實據,只要皇帝不予採信,那些事都會煙消雲散。
可是他從心裡知曉皇帝不會這樣做,皇帝最喜歡看的就是一聲令下,臣子捨命相搏。百濟城一戰一直都讓皇帝引以爲傲。
李雍雖然不是驍騎尉,卻被宋禎認可,最終拿了驍騎尉的令牌。
皇帝的威信不但不會因此折損,反而大大增加,將來運籌帷幄戰事,更會讓人信心倍增。
“既然如此,”皇帝道,“我就給你機會證明。”
江庸的心頓時沉下來,他不想給李雍這個機會,當時他們八百騎兵追殺崔慶,李雍在受傷的情形下,仍舊讓崔慶脫離險境,他們的騎兵也由此折損百人,要不是爲了遮掩崔慶的行蹤,李雍也不會中了圈套。
當日他就該讓人果斷殺了李雍,也就不會有今日的風波。
“江卿,”皇帝目光落在江庸身上,“這些年江家也有不少的青年才俊,軍功五轉者四,四轉者三,三轉以下該有七八人吧?”
這話說得江庸心中一凜,每次封賞皇上彷彿都是隨意而爲,沒想到卻記得這樣清楚,可見皇上還是在防備着江家。
江庸立即躬身:“是,只不過他們大多都在河東道和平盧。”
皇帝思量片刻:“江池和江澹兄弟都在京中任職,就讓他們來吧!”
江池在大理寺審案,江澹任職兵部,兩個人都是江家後進弟子中的佼佼者,而且他們都年長於李雍,不管是在軍中還是在戰場上都有足夠的經驗。可他還是覺得不太穩妥,只要江家子弟出面,他就希望一擊必中。
李雍死了,江家就會更上一層樓。
想到這裡,江庸準備再爲江家子弟爭得些許先機:“皇上,江澹征戰時傷及了根本,纔會回京休養,雖然如此只要皇上一聲令下,江澹必然會竭力而爲。”
崔慶揚起眉毛也道:“李雍在大牢裡也受了重刑,若不是釋空法師只怕現在已經化成泥了,即便是這樣還依舊能夠請戰。”
江庸面不改色:“崔大人若是想要提及太原府的案子,就去大理寺,這樁案子皇上交給了晉王爺。”
皇帝卻沒有接江庸的話,反而看向李雍:“你可願意與江池和江澹兄弟比試?”
李雍躬身道:“聽聞皇上的驍騎營有百餘人,請皇上讓微臣等每人帶二十人擺陣,既然要比,就少不了列陣迎敵。”
皇帝眼睛亮起來:“好,朕就給你兵馬,不過不是以一對一,而是你以一敵二,你敵對的驍騎營人數也會增加一倍,你可敢一戰?”
李雍聲音十分平靜:“微臣領命。”
皇帝臉上露出些許喜色:“你若是贏了朕自當嘉獎,就照朕之前所說,封你爲驍騎尉。”
江庸不禁臉色微變,現在的情勢卻已經不能讓他開口反對。
李雍撩開袍子謝恩:“微臣不敢貪功,只想護得家人平安,請皇上給拙荊一個機會,讓她爲自己和師門的醫術正名。”
皇帝臉上驚訝的情緒一閃而過:“你可知道你放棄了什麼樣的機會,自開國以來還沒有哪個臣子以五品官階入仕,你將來就不會後悔?”
李雍道:“拙荊與釋空法師本不相識,都是爲了救微臣纔會捲入這件案子,微臣若是隻顧自己前程,便可以對她不聞不問,那麼微臣定然是個薄情寡義之輩。”
皇帝不禁一笑:“就是因爲這個?那你大可以求赦免的聖旨,將李氏從大理寺帶走。”
李雍神情自若,沉聲道:“若是無罪,哪裡用的着赦免,就算微臣求來旨意,拙荊定然也不肯答應歸家,若是就讓她不顧師門,她只會埋怨微臣。”
皇帝半晌臉上才露出笑容:“若你大敗,你們夫妻就去大理寺團聚,永遠也別想再見天日。”
李雍語氣中透着堅定:“臣不會敗。”
皇帝重新做回御座上:“傳江池和江澹與李雍在行宮校場一決勝負。”
……
大理寺牢中。
江池焦急地等待這聖旨,終於看到了內侍的身影。
江池立即迎了上去,內侍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沒有與江池寒暄立即將皇帝的意思說了:“江大人,快點準備準備就走吧,別讓皇上等着了。”
江池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他下意識地去看不遠處的晉王,晉王卻似沒有聽到一般,半點不爲所動。
“我和二哥一起率領四十騎兵迎戰?李雍那邊只有二十人?”
內侍點了點頭。
李雍要麼就是瘋了,要麼就是找死,竟然敢一個人挑他們兄弟。
江池向內侍道:“我去稟告王爺一聲,就立即回家中取甲冑。”
內侍帶着人去覆命,江池徑直走向趙明璟。
江池說話的聲音很大,正在與胡愈一起商量藥方的季嫣然都聽了清清楚楚,季嫣然不禁驚訝,她來大理寺之前,李雍沒有跟她提起這些。
她雖然知曉阿雍很厲害,但是心裡卻一下子沉甸甸的,忽然就想起她被大理寺官差帶走時,李雍的神情。
以一敵二,江家兩兄弟也不會是什麼善茬,可見贏下來也不會很輕鬆。
“李季氏,”江池走過來道,“你若是現在肯招認,念你不是主犯,還能從輕發落,否則……就要連累李家,我們兄弟前往迎戰,李雍可就再也沒有了機會……”只要季氏被嚇得大失方寸,今天的案子也會結了,他們也就不用走這一遭。
“妾身怎麼覺得江大人在危言聳聽,大人不會不敢應戰吧?”季嫣然說着目光在江池身上掃了掃,最終落在他那微微發福的肚子上,“希望江大人這些年沒有疏於拳腳,我那夫君別看平日裡不愛言語,卻是個城府極深的人,別看他指東,說不得就帶人向西邊偷襲,而且他氣量狹小,睚眥必報,知曉您審問了妾身,定然先對你下手,說不得還會耍弄您,您可要撐住,不要在皇上和朝臣面前輸得太慘。”
趙明璟覺得好笑,氣量狹小,睚眥必報,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說自己的夫君。
季氏是要在戰前激怒江池。
江池臉色鐵青:“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棺材妾身見過了,眼淚卻沒流一滴,江大人放心去吧。”
江池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睛中流露出一股戾氣,他定要將李雍斬於馬下,然後來看看這婦人如何悲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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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阿雍點贊吧,兄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