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課程被安排在下午,沒有嚴寒,沒有冷風,在十二月的第二天的下午陽光明媚,候存欣也不得不順道強迫自己忘卻心中的疑慮。配合着這樣的心境,他愉快地和折返宿舍的米其林打了個招呼,那個男人再次進入了亢奮的忙碌之中,留下沒什麼事兀自等待上課的候存欣。
接着時間一晃五個小時,整個早晨的時間裡面沒有人來敲宿舍的大門,慶幸於暗香那邊沒有什麼讓他頭疼的地方,終於擁有自己的空閒時間之後他才發現自己變得無事可做。書本翻看了幾遭,無論是翻爛了的自帶書籍還是從圖書館借用的學院書籍都無法挑起他的興趣。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候存欣一面默默關上門向下走向午餐餐廳,一面摸着下巴思考着。從前的他擁有美好的家庭,貌似還擁有更加良好的回憶,所有的生活本該如此,碰上維吉爾讓一切消失了蹤跡,帶着絕望的他再次碰見了老師本人。後來的生活變得相當充實而自如,他渴求知識並且對危難的人伸出援手,再後來遇到了月亮女士給出的這次派遣,不管怎麼說這應該是最長久的任務了。
心裡裝着什麼人或者是什麼事的人擁有着極其強大的執念,事件或人的地位與日俱增的同時,候存欣無法否認自己的態度和行爲也會隨之而變更,最直接的例子就是暗香。繼續摸了摸沒有鬍鬚的下巴,露出了理性而開朗的笑容,也許就是這麼回事吧。片刻之後,少年的笑容還沒有完全收攏,就看見已經集合在餐廳的大家。
“你在那邊傻笑什麼,快過來擺餐具啊。”暗香高聲的喊道,周遭的人並沒有感到奇怪,畢竟宿舍食堂中午的配置是自助餐,餐具的領取都需要自己來做。當然有同伴的話就不一樣了。
午餐時間裡面,別桌的學徒擁有着不同的氣氛,不止是視野中的別桌,而是所有的其他地方的氣氛都各不相同。明明都是學徒,明明都住到了同一幢樓中,然而就像是現世高層建築業主間的關係一樣冷漠,這當中還包括了一絲敵意。
“真是難以置信,區區的一羣學徒就已經學會了勢力看人的本質了,當上教授的他們真是...”麗雅一面移動自己的湯勺,湯料做的非常新鮮炙熱,一時之間無從入口。
看了麗雅一眼,陳靜謹慎地四下瞥視別人,然後也低聲的議論着:“沒有什麼奇怪的。魔法不過只是異界的力量形式,咱們的世界不也一樣有着渴求和慾望的羣體麼。每個人都在做着研究任務,以及自身的學業,他們可能帶有着正當卻高遠的使命,也有可能像我們一樣別有所圖。學院的上下從教授開始到其他學徒沒有人尊重過他們,而他們本身也便只需要簡單地維持在小團體中渴求上進就好,可悲的社會關係,我相信別的桌面上的幾個人可能會出現特殊條件下的自相殘殺,畢竟當人們唯一的交流就是危險本身的時候,那麼這個羣體的所有人都是危險的。”
暗香點點頭,但是沒有說話。讓她來理解也就是說別的小團體以魔法爲唯一交流語言,但是那團體中的所有人卻都公認魔法是重要的,是危險的,這樣本身就讓任何合作毫無意義,就好比如最大的分歧就是分歧本身一樣。索性暗香和桌邊的三個夥伴的關係並不是那樣,只要知道這一點就足夠了。雖然大人的世界充滿了背叛和慾望,但是從一開始就知根知底的大家卻不一樣。
這個時候麗雅更加頻繁的開始議論入住學院後的感受,她的批判非常真實客觀,而且絕對嚴厲,有的字眼就連作爲同伴的暗香也忍不住想要吐槽。這裡面總是帶有着高位的眼光。與之相對,和麗雅唱和的是陳靜,這個學姐一樣的人說話雖然不多,不過大多一針見血,與事實更加貼切。
“好了,我們別再議論別的團隊了,如果沒有必要還是別在公開場合這樣說話,感覺會有人聽見的。”候存欣用紙巾擦擦嘴,裝作不在意地最後提醒道“你們看斜邊那個桌子上的學徒,就是那個帶着誇張耳墜的男人,他似乎就留意過我們。”
至於爲什麼,候存欣自己也不知道,他簡單地要求大家能夠小心自身的言行,便獨自起身收拾餐盤迴去準備上課。學院官方不會提供學生書籍,並不是因爲提供不起,而是不去準備。候存欣必須要去準備自己的書籍,麗雅和陳靜也要去整理宿舍,四方餐桌邊便只剩下了暗香一個人。
植野暗香簡單的收拾了一遍自己的餐盤,然後從餐廳的側門出去,一時之間又無事可做只有折返回室內。光亮的走廊上被溫暖的空氣佔據,這氣氛讓她差點睡過去,閉着眼睛走在這裡也是一種別樣的快樂。
但是忽然,前面的拐角傳來了可怕的寒氣,氛圍中透露着不安和傷感,那裡似乎上演着什麼讓人不安的事情,就像是被餐廳的別桌子人盯着一樣。加快腳步慢慢壓低心跳的頻率,暗香不想要打草驚蛇,但是側門這邊的過道確實不常用就是了。
轉向陰面的拐角露出了幾個人影,暗香躲在角落暗暗地觀察,被圍在事件中央的是身着巫師黑色長袍的男生。年輕清秀像是不佔有塵埃的臉頰掛着黑亮的大眼睛,不過他的身高卻跟暗香有的一拼,以至於當他被一堆四個高頭男學徒圍住刁難的時候很難露出身子。
傳統的巫師服跟沃瑪爾的高階學徒服飾不同,能夠穿成這樣至少證明對方是專業的法師家族出身,底下的服飾部分拖了一些在地面上,腦袋後面的背部還垂着連在袍子上的帽子。矮個兒男生擁有着銀白色的頭髮,腦袋上的毛髮捲曲雜亂卻異常乾淨,後方的銀髮過分長且稀少,因此紮成了細巧的辮子飄揚在後背。
暗香艱難地從人羣縫隙裡面觀看那個銀髮男生,不過這本身是很困難的,然後要躲在這個角落裡面強硬地去聽他們的說話,這就更加困難了。不管是異界還是現實,什麼都是存在的,這樣類似的欺負案件不會少的。
在這裡暗香不是學生會,而且她自己對於這種扎堆欺負單人的行動非常的厭惡。從以前開始沒有過多朋友的暗香擁有着獨到的經驗,被圍上來的同學欺負這樣的事情...
暗香咬了咬牙,雖然初中時代確實有這樣的一羣人也同樣看暗香獨來獨往不舒服並且放學後過來找事,但是那個時候暗香是主導,一個人就擺平了全部的女生,從那以後雖然沒有人找麻煩,可是整個初中的名聲都臭了。
雖然不知道哪個銀白色頭髮的小哥遇到了什麼,不過看着這樣個頭的漢子紮在一堆大個子男性的人羣中,總有種感同身受。小個子男生總是默默地任由推搡,他們之間發生過爭論,但是被欺負的人並沒有爆發出怎樣的憤怒,心甘情願卻又有些叛逆鬱悶。
忽然,人羣中最高大的一個似乎做出了什麼,暗香看不清那是什麼,只是知道那個行動引發小個子最強烈的反應。猛烈撲向領頭男子的銀髮自然遭到了殘忍的對待,原本體格方面的差距就是非常明顯的,再加上週遭的人趁機發難,可憐的人被扔出了很遠。
不知道是不是運氣亦或者是天意,被欺負的人正好摔向了暗香躲藏的角落,開始暗香還不想要動手,但是看清楚少年的臉色和神態,深深地瞭解到他的心理和生理上的遭遇,一瞬間的熱血上頭讓她走了出來。
幾個大男子看見角落裡面走出人來卻待要回避,如果出現了護衛或者教授就變得麻煩起來,必須儘快拉好關係,這就是欺負人的人才會有的嘴臉,當他們看見了同樣屬於學徒的女生鑽出來後,心思早就野了一大半,就差完全墮入深壑般的魔道了。
“雖然打擾你們不好,但是能麻煩你們別再這裡做這種事情麼?”暗香本來還打算用教授作爲圓場,好讓這幫大男子們能夠下臺,然而重新搜索倒地的臉,卻發現這個人原來一直不動聲色的處在特勤班的角落裡面。
同學麼?
“如果想要以欺負特勤班的人爲樂,那麼不如來試試能不能凌辱我好了。”這麼說着,更加血氣上涌的暗香伸手做出了最鄙視的姿態,放在普通的男生的話說不定早就被一頓暴打了。但是敢這麼說話的女生確實讓四個男子吃了一驚,片刻之後他們隊伍中一個人忽然喊道:“她不是那個時候上臺跟教授互動的轉學生麼?”
這麼一說看來這四個人的臉也讓暗香有所印象,果然他們都是一個班級的,竟然出現了同一個集團中的學徒相欺,重新代入初中經歷的暗香露出更加冷酷的表情,雙眼兇狠地瞪視四人,像是要召喚火焰讓他們化爲灰燼一般。
坐在地上的小男生似乎被嚇傻了,雙手拘着什麼東西但是卻呆呆地看着暗香,遠處的四個人好不到哪去,最遲鈍的人也感受到了來自暗香的靈壓,四個人重新交換了一個眼色並且只能留下惡狠狠地眼神轉身跑開,他們第一次遇到這麼嚴厲的迎頭痛擊,看着暗香的眼神他們感覺到了死亡的命運,這可比被教授逮到要糟糕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