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的北方小山,在凜冽的北風中看去沒有一點生機。
黑黃的土地上稀稀拉拉的長着幾棵經歷寒冬的黑楊。
蓬亂敗枯的野草,也是在北風的搖曳中胡亂地舞着。
不時颳起層層碎雪打在少年堅毅而倔強的臉上。
少年今天穿的是一件雪白雪白的棉袍,風中凌亂的頭髮似是說明他此刻的心情並不是很好。
這少年就是熊淵,他改掉了以往的着裝習慣,他要改變自己,他不相信姑姑說的話,自己不適合做一個殺手。
熊淵的衣着就是根據逍遙子的樣式來定做的。他穿上去雖沒有逍遙子的儒雅柔美,卻是有點帥帥的倔強與冷漠。
他看起來也不像一個殺手,可是有那個殺手,會把殺手兩個字刻在自己的額頭上,告訴世人他是殺手呢?
這似乎也是最好的隱藏,也隱藏了他心中的許多秘密。
自從他把多情的風之劍贈給紅雪的那一刻,熊淵的心裡就在做一個決定。他要用無情來保護他所愛的人,他要用無情的冷漠,練就超越世人的本領,剷除他人生路上的一切障礙。
卜鷹雖然已經貴爲狀元,卻也是有他頗多的無奈。內向老實的白哥,從不對他們要求什麼,只大默默的付出。跟隨自己來到京城,不出一日便將弟弟黑弟的命留在這裡。可愛、俏皮的紅雪,冷酷而不乏親情的吳清風。
他們如今就是自己的親人,他們也同樣需要有強大力量的保護。
可這一切對於現在的熊淵來說,好像又變的很遙遠。
他的身世已經不是什麼迷了,英伯告訴他的一切就已經證明,他是將軍的兒子。
他爲有這樣勇猛、睿智的父親感到驕傲,卻又爲父親愚昧的忠誠感到可惜。他爲母親的淒涼離世心酸不已。
熊淵要把自己變的如同父親一樣的勇猛、睿智,同樣也要把自己變的對敵人冷漠無情。所有想要自己的命與親人的命的人,都是敵人,不論他是誰,絕不可饒恕。
熊淵從來就沒有認爲自己有父親那麼偉大,把整個國家與衆生未來做爲自己的江湖。
他要用自己的力量,讓天下武林還熊家一個公道。或許這有些難,但所有的事情都是看起來非常難,經過時間的考驗後,他們還不是在強者的面前轟然倒塌。
熊淵笑了,雖然笑得有點苦,但他還是笑了。發自內心的笑,接過無情劍的笑。
蕭索的身影伴着蕭索的北風,看了看手中的無情劍,他轉身下山去了……
如今擺在熊淵面前的有三條路。
一個是回北涼山查探逍遙子是否留下什麼關於父親在前線的消息。
一個就是上北道山莊爲他的至愛——嵐,去復仇。
可這些都得往後放放,因爲這第三條路,說起來很怪,也似乎有些讓人想不通。
熊淵在三個月內必須找到殺害紅狼的兇手。
紅狼本是熊淵的仇人,是那種深如血海的深仇。在經過衆人的阻攔後,他還是放棄了殺紅狼的念頭。
不爲其他,只爲那些曾如同自己一樣流浪街頭的孤兒,只因人一路走來還是要做一些善事的。
儘管紅狼殺了義父,害的自己與嵐人鬼相隔,但逝者終已逝去,活着的人卻要爲更多的人活着。
熊淵看的出,紅狼其實活的很痛苦,他在每時每刻地懺悔自己的前半生。一個人在翻然悔悟自己的罪惡時,他最不能寬恕的就是他自己,那怕他做再多的善事,也抹除不了他邪惡的記憶。
就如熊淵每每想到殺人的時候,縣城的縣令,豪強壽筵上的所有人,霹靂堂的所有弟子就會出現在他眼前。
儘管他們都是大惡之人,但是並不代表所有人都是如此,那種趕盡殺絕的行爲,熊淵也曾後悔過。
他如今也是想通了,只有鮮血才能還給善良的人以光明。他如此地去想,也讓他變的更加冷漠、孤寂。
他理解了紅狼也就不會再去殺他。因爲他承諾了自己的小妹紅雪,不會再去找紅狼的麻煩。這麻煩當然是指不在要紅狼的命去爲義父與嵐陪葬。
熊淵很嬌慣紅雪,因爲他們同樣是孤兒,雖然命運不同,熊淵更希望紅雪生活的好一些。
他曾經問過紅雪爲什麼要如此地護着紅狼,他們是不是真的有血緣關係。紅雪回答他的話,讓他哭笑不得,“因爲他的俗家名字裡有個‘紅’字,我喜歡啊。”
這個可愛的妹妹,讓熊淵的心裡有了一絲溫暖,在心靈上也有了一個可以寄託的歸處。熊淵笑了,他走進了一處小酒館,冬天黃昏下冒着熱氣的小屋。
經狼死了嗎?是的,紅狼死了,如今熊淵正行走在爲他復仇的路上。
爲仇人復仇,這是一個讓人有些無奈的事情,而事情卻是實實在在地發生在熊淵的身上。
事情就發生在第二天早晨,熊淵答應紅雪不在去找紅狼復仇的早晨。
熊淵、白哥、吳清風三人,在京城沒有什麼特殊的去處,只好悶在狀元府裡。熊淵一心復仇,怎奈除夕將至,幾人就是不放他走。
當冷烈紅豔的冬陽升起時,兄弟幾個也是停下了晨練,來到屋中圍着火爐,用着熱氣騰騰的早餐。
紅雪穿梭的身影加上清脆的聲音,讓久與寂寞爲伍的幾個男人,感受到了家的溫馨。狀元府幽暗的牆壁也是在紅雪的奔走中爲之一亮。
紅雪是妹妹,也是他們近日生活中的調味劑。是她調出了家的溫暖,也是她調出了滿屋豆漿的香氣。
“咚、咚、咚”狀元府的大門外,響起了有節奏的敲門聲。
卜鷹明白,自從中了狀元后,這門基本上就沒關過。這些時日也是有不少勢力來拉攏於他,卜鷹的心中也是自有定奪。
這麼早就有人敲門,還真是頭一回。
因爲卜鷹還沒有實質性的品級,在他的所謂的府中,能供其差遣的也只有陸俊傑四人了。
“俊傑去看看何人來訪?”卜鷹對着坐在一旁正喝着香豆漿的陸俊傑說道。
說來也怪,卜鷹身爲狀元那是天朝中真正的文化人,在他身上卻是找不到一點狀元郎的架勢。
而是不論大小,不論年紀,自己人面前根本就沒有什麼禮節問候。
陸俊傑馬上起身也不多言,用衣袖抹了一下嘴邊的豆漿,匆匆跑向府門前。
拉開府門的一刻,讓他如何也想不通,一大早來造訪的竟然是這樣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