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瑤望着她們驚詫的目光,遲鈍的搖了搖頭。
幾個宮女面面相覷,氣氛瞬間變得詭異極了。
“清魂,便如六界之人所說的魂飛魄散,北冥的臣民死後,魂魄都會歸於冥海之岸,經神明指引,若生前爲善,則可再度爲魔,若生前爲惡,便會被困在海底,永世不得入世!”
其中一個宮女,說起清魂來,神情都變得緊張和肅穆。
“清魂需得在她活着時,用鎖魂的法器將她的魂魄撕裂開……”
似是見她沒什麼反應,那宮女又補充了一句。
莘瑤皺着眉頭,脣角微微抿了下,他是爲了阿念,才動用瞭如此嚴重的懲罰嗎?
“你們方纔說,小殿下,又是誰?“
莘瑤雖不能確定,但心中卻十之八九猜到了。
“姑娘這可真是說笑了,小殿下就是阿念殿下啊!姑娘是殿下的孃親,自然也就是王中意的王后人選了。“
莘瑤聽着那宮女興奮的聲音,好像要嫁給槐漓的人,是她自己一樣雀躍。
只是,阿念是何時成了北冥的殿下的?爲何她這個做孃親的都不知道。
“你們叫他小殿下,可是因爲槐漓說了什麼?“莘瑤直接對着幾個問道。
“自然是王親口所說,我們纔敢認小殿下,其實昨日就算王不說,大家也都私下裡有了猜測,小殿下長了一雙和王一模一樣的藍眸啊!那可是北冥最尊貴的象徵!“
“就是,昨日在長生殿,王說出阿念殿下是他的兒子時,尊者們和幾大家族的……“
“……“
莘瑤腦海中一片空白,宮女們的話她根本無心再聽,長生殿,長生殿……
他竟然在長生殿裡承認了阿念是他的兒子,明明一切都還沒查清楚,他想保護阿念,她更想。
但他的做法無異於將阿念推到了風口浪尖上,莘瑤腳下沉重的邁着步子,她無論如何也無法理解爲何他都不曾與她商量,便私自公之於衆,阿念是他的孩子。
莘瑤不知繞着欽原住的地方走過多少個來回,她的心緒才漸漸從方纔的震驚和恐懼中拉回來。
他那麼疼愛阿念,如此做,也是在向那些背後窺視着她和阿唸的人,公然宣戰吧!
所以,她也不能怪他,他還爲阿念出了氣,處置了那個名喚紫雲的宮女,連明悅的傷和受傷的侍衛,都一併壓了下來。
終究是她出手傷了那些無辜的人,他卻不聲不響的袒護,連一絲風聲外人都不知。
“姑娘,是來找我的嗎?“
欽原剛開了門,便見莘瑤站在門口,楞楞的發呆。
她的斗篷上沾滿了雪,露在外面的幾縷髮絲都被雪花沾溼了,髮梢帶着細碎的冰碴。
莘瑤聽到她的聲音,才遲鈍的擡起頭,見是她,對着她微微勾了勾脣角,低聲說了句,“我來道謝。“
“快先進來吧!外面風寒!“莘瑤說着便邁出大門,伸手推着她的肩膀進了獨門的小院。
“姑娘坐,我去給你倒杯熱茶。“欽原說着便要往外走。
“不必,不必勞煩祭司!莘瑤本就是來道謝的,哪裡有讓你爲我奉茶之禮!“
莘瑤說着,便起了身拉住欽原的手,往回帶。
欽原微微愣了下,主人香隕後,除了淰曦,也就是如今的靈曦公主,第一個拉住她手,像姐妹一般待她的人,便是眼前的莘瑤了。
“其實我今日來,還有一個原因,或許有些唐突了,但我覺得,欽原祭司,似乎有很多話想與我說?“
莘瑤真誠的望着她的眉眼,略微試探的問道。
欽原聽了她的話,脣角的笑容,片刻的凝滯,半晌,才擡了擡眼睛,望向身旁的女子。
她的神態和性子,都與從前的主人不同,但她身上卻依舊有着主人的影子。
“既如此,莘瑤可否告知欽原,姑娘前日裡,用的那把長劍,是出自何處?“
莘瑤沒想到,在這晨冥宮裡,竟還有如此心直口快,開門見山之人。
“不是我不肯說,而是……“莘瑤微抿了抿脣,黛眉微縱了下,“…那把劍,好像從我昏迷醒來後,就一直在我身上,我並不知它的來歷,只是用起來,倒覺得得心應手,好像……“
“好像認識了多年的好友一樣……“莘瑤說着,脣角微勾起一抹笑容,她也覺得奇怪,竟會對一把劍有那樣熟悉的感覺。
莘瑤沒注意到,她的話一出口,欽原的臉色莫名的有些緊繃。
“姑娘方纔說到昏迷,不知可否對欽原說上一說?“
欽原眸色深深的盯着她的臉,低聲問道。
莘瑤眸色暗了暗,沒想到這眼前的女子心思如此縝密,“不是我不願對你講,而是,我也不知爲何昏迷了四千多年,也記不得昏迷之前的所有人,和事了。“
莘瑤說着,從袖中一個靛青色的香囊,“這是我醒來後,青姻拿給我的唯一一樣從前的東西,我今日來,就是想問你,這個香囊,是不是與你當年送給槐漓保存的那個,是一對?“
欽原聽着莘瑤的話,腦海中頓時一片空白。
青姻,是青姻!
當年就是她在危機時刻救下了主人,她也聽沒瘋時的淰曦提起過,青姻答允了主人,要替她好生照顧念兒長大。
只是後來,她還想問更多時,淰曦就已經成了這個樣子。
阿念,香囊,落鴻劍,如今她又聽到了青姻,欽原幾乎可以肯定,她便是當年的主人了。
只是,她是親眼看着主人在君上懷中灰飛煙滅的,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
“看來,我的猜想沒錯了,欽原原本不是北冥之人,我雖與槐漓相處不久,但我看得出,他極爲信任你,而且,這晨冥宮中,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尊稱槐漓王,或是尊主,只有欽原你,稱他爲君上,‘君上’是六界的尊稱吧?欽原……“
莘瑤的話還沒說完,坐在她身旁的軟榻上的女子,猛的擡起頭來,一雙通紅的杏眸,盈着一層水光,望向她。
那雙眸子裡,溢滿了萬千糾纏的情緒,莘瑤口中的話猛然止住了,濃濃的悲傷從欽原的身上流淌出來。
“姑娘……“
“姑娘明日晌午後再來,欽原有一個很漫長,很曲折的故事,講給姑娘聽……“
欽原不等莘瑤出聲,便拉起莘瑤的手,帶着她的胳膊,將她往門外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