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原不知自己是如何從他的府邸出來的,她渾渾噩噩的走在街上,不知這麼走了多久,耳邊還是依稀響着他說終身大事的那些話,她的眼前晃着他拉住嫇姬手的畫面。
欽原站在街頭,恍惚的望着斷續飄落的雪花下,人頭涌動相依相攜的夫妻,一對夫妻站在首飾攤前,夫君正爲妻子挑選着珠花,妻子笑吟吟的望着他,滿目溫和,小鳥依人,口中明明笑說着“買這些做什麼,還不如爲以後的孩子多添兩件衣裳”,可臉上卻還是禁不住漾開了滿足的笑容。
另一對夫妻正因爲風雪太大,收拾着客人用過的碗筷,小鋪裡沒幾個人,那男人很是心疼的伸手搓着妻子的手,不時放到嘴邊呵氣,兩人臉上沒什麼表情,看似那樣的舉動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
欽原怔怔的站在街頭,好像這人潮來去的人羣裡,從始至終,只有她一個人是這裡的過客,深深的無力和孤寂漸漸吞噬了她整個人。
從前有你,這樣的街頭或許會讓我欣喜或難過,從今後,街頭巷尾在人羣中找尋到你的身影,你的手中牽着別人,我終於還是沒能牽你的手,一起走過煙火氣的街頭。
欽原仰頭望着天空,兩行冰冷的淚順着她的眼角,斜斜的被風絲吹落。
她不知那般定在原地,站了多久,久到她的雙腿不知因爲寒冷,還是因爲沒了力氣,擡起的腳步拖着厚厚的雪,她才恍恍惚惚的朝着晨冥宮的方向走去。
莘瑤今日陪着阿念玩鬧了半晌,天色漸漸黑了,小傢伙還不願回去,自從遇見槐漓,有了爹爹爲他撐腰,這小傢伙越發調皮了,小手凍的通紅,依舊玩的開心極了。
“咦?……孃親!你快過來!”
莘瑤站在那邊的樹下,正看着他在雪地裡跟小白玩的高興,忽然聽到他的驚叫聲,心中一緊,連忙跑過去。
“孃親,好像,好像是欽原祭司!……”阿念雙腿跪在地上,撅着小屁股扭來扭去,聽到她的腳步聲,只轉過頭,對着她疑惑的說道。
莘瑤神色微頓,邁步上前來,就見阿念小手拂去了倒在雪地裡的人臉上的雪,近前一看,果然是欽原,她的臉上覆滿了雪花冰霜,脣色都紫了,莘瑤伸手便將人從冰天雪地裡撈起來,抻着她凍的有些僵直的手臂,彎身把人背在身上,“阿念,你帶着小白,快命人去叫醫官!”
莘瑤說完,背起欽原吃力的往她的院子去了。
“怎麼樣?她的呼吸很微弱,我和阿念在園子裡待了許久,她可能在那之前就已經暈倒在園子裡了!”莘瑤焦急的望着醫官問道。
醫官見她如此緊張,也不敢怠慢,臉色難看的搖了搖頭,“祭司大人五內鬱結,在暈倒前好像受過什麼大的刺激,急火攻心,加之在雪地裡躺了太久,寒氣已深入內臟,只恐怕……”
“恐怕什麼!你說啊!……”
莘瑤蹲着的身子忽然站起來,抓着醫官的胳膊,緊緊逼問。
“怎麼回事?你受傷了?!還是阿念不好了?!……”槐漓從門外大步進來,來不及看榻上躺着的人是誰,撲到莘瑤身邊,視線在她身上,上上下下打量個遍,見她沒事才稍微安下心來。
“爹爹!你怎麼每次都先顧孃親!是因爲阿念生的小,不容易被爹爹發現嗎?”
阿念撇着小嘴,一副不滿的問着槐漓,卻還是張開雙臂,巴巴的讓他抱。
槐漓有些無語的看着還沒他腿高的阿念,心說這小鬼只要他不霸佔他孃親,他以後一定對他好點。
一旁的莘瑤見槐漓來了,莫名的覺得心安了幾分,“怎麼辦?你有辦法救救她嗎?”
槐漓掃了眼榻上的欽原,似是也是詫異怎會忽然病的如此之重,轉身對着蠱雕吩咐,“去找殃黎來!跟他說來的晚了,人就沒了。”
蠱雕看了眼榻上的欽原,又望了眼抱着阿念,有子萬事足的槐漓,心中暗忖,原來主人也早就看出這兩人之間的端倪了,只不過他一直沒有阻止,怕也是爲了有朝一日,像今日這般,能在殃黎身邊埋下一顆棋子,以保瑤姑平安吧!
蠱雕應聲出去,剛走出去幾步,迎面便撞上一個人,來人風塵僕僕,滿身冷氣,身上滿是白雪,不等蠱雕說話,殃黎已經繞過他,直奔寢殿而來。
蠱雕跟在他身後進來,他還從未見過一向看起來矜貴溫和的殃黎,如此狼狽不堪的模樣。
槐漓冷着臉,掃了眼奔到榻邊的殃黎,沒想到他也會對一個人類的女子動心,雖說此時的欽原算不得六界之人,但也絕算不上是北冥人。
“她怎麼樣?爲何她會躺在冰天雪地裡?醫官方纔說她暈倒前受了很大的刺激,究竟是怎麼回事?”莘瑤不容殃黎解釋,一個問題接着一個問題的逼問道。
雖說欽原待她無情,可終究是當年的古善瑤親手養大的,她第一次見她就有種莫名的親切,儘管從她口中沒能問出什麼,她還是私心裡不希望她有事。
“說話啊!她究竟是不是因爲你才變成這個樣子的?!”莘瑤見殃黎收了把脈的手,一言不發的坐在榻上,滿面愧疚沉重的望着欽原,她耐不住性子,急躁的想上前問個明白,卻被槐漓一隻手拉住了胳膊。
“有什麼辦法,你直說吧!”槐漓瞟了眼坐在那兒,臉色難看到極點的殃黎,淡漠疏冷的說了一句。
殃黎偏過頭,面上微帶着一絲不可置信,目光暗沉的望向槐漓和莘瑤,片刻才低聲開口,“她的內臟凍傷了,需要的藥材我那裡有,只是……那些藥只能起到輔助的作用,需要有人用溫和的內力幫助她驅走體內的寒氣……”
莘瑤臉色微凝了半晌,所以他是說這裡的人,根本無法救欽原,除非……是她。
怪不得他臉色那麼怪,原來是不好開口求她,“那還耽擱什麼,你們都出去!”
莘瑤的話剛一出口,兩個男人同時望向了她,殃黎的臉色怪異極了,似是很感激她,但又礙於什麼,說不出感激的話,而槐漓,一臉不悅的盯着她,看起來根本不想她出手救欽原。
“要救她也不是不行,殃黎,你可懂本尊的意思?”槐漓拉着莘瑤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轉而對着殃黎陰沉着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