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瑤有些呆怔得盯着她,而是……而是什麼?
是她對槐漓的那種感情嗎?
莘瑤一時心悸,她和槐漓不過短短相識數月,若論感情自然敵不過與她朝夕相處的冥曜,但與玄玉相比,她與玄玉,似乎相處的時間更短,不過幾日而已。
“……少雀知道,我不過是公子身邊可有可無的一個丫頭,公子之所以將我帶在身邊,不過是顧念着他與瑤姑的感情,公子待我如親人一般,也是因爲瑤姑的關係……”
少雀微微挪了挪腳步,側身望着巷口璀璨的燈火,臉上盪漾開一抹沉重的苦澀和心痛,那歷久的悶重,讓她英姿勃勃的模樣,頓然少去幾分強勢,生出幾分寥落和悲傷。
“公子並不想讓你知道這些,那日我在門外聽到了你們的談話,他一直不肯開口,將他心裡的話說出來,不是因爲他不願說,也不是因爲他礙於從前你們的姐弟之情,如今難以開口,他只是不想你因爲他,而改變自己的初衷,他不想影響你心裡最重要的決定……”少雀眼睫輕顫,微微一頓,“…他不想你因爲知道,是他救了你,給你心裡增添負擔,他想你和你喜歡,你愛的人在一起…”
少雀忽然扭頭,泛紅的眼睛有些涼,盯着她,黯然堅毅,還有着一絲妒火,“…但少雀不是公子,少雀只想讓公子得到幸福,公子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少雀希望,公子能得到他心頭所愛之人!白首相攜共度餘生!”
莘瑤一時發愣,有些凌亂,千頭萬緒的複雜心情,從心底涌起。
她愛的人,只有槐漓!
不是守在她身邊幾千年的冥曜!
亦不是腦海中浮出的那個,媚眼如絲,面如美玉的妖嬈青年,玄玉!
儘管,她知道槐漓要殺她,儘管今夜她才用那般惡意的言語質問他,懷疑他,但她沒有一刻比此時此刻,更加確定,她愛的人,一直都是他!須臾千載,歷盡千帆,他就像是她自己,傷他一分,自損三分。
“……公子並不知今夜之事,少雀言盡於此,姑娘若是有心之人,少雀希望姑娘不要辜負公子的一片癡心,但若姑娘冷心無意,希望姑娘也想法子,讓公子好過一些…姑娘可知,夜夜簫澀,是何等淒涼和苦楚?!……”
少雀說完,不等莘瑤再說話,轉身朝着巷口走去,她的身影與黑夜融成一幕。
莘瑤木然的站在原地,好半晌才發覺少雀已經不見了蹤影,她的腦海中依稀浮現出那麼一縷灰色,來北冥的幾日,她夜夜難眠,每晚都能聽到玄玉的簫聲,開始她並不以爲然,只是那簫聲能讓她焦躁的心安靜下來。
她也無意問起,他的蕭爲何吹的這般好,玄玉卻只是眉目瀲灩的望着她,笑而不答。
原來,一切都是爲她嗎?
她當時並不懂,他那雙如絲的媚眼中,凝着的魅惑光華中,隱藏着什麼,只是覺得他有一雙魅惑衆生的眼睛,美極了,深邃極了。
如今再想起當時的畫面,她的心好像被狠狠揪住,悶疼極了,她怎麼會看不懂,那雙眸中都是她的影子,只映着她的臉。
“姑娘……蠱雕來了,君上那邊有線索……”
“姑娘?!……”
莘瑤朦朧中,聽到欽原喚她,她遲鈍的望着抓在自己手腕上的手,順着欽原的胳膊望向她的臉。
“瑤姑這是怎麼了?”
蠱雕見她臉色蒼白極了,不知是不是太過擔心阿念,她的目光空洞的讓人感到透心的涼,本就呆滯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整個人木然的彷彿提線的人偶一般。
她的目光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神色癡怔的對着他搖了搖頭,便任由着欽原拉着她的手腕帶她出了巷子。
蠱雕卻一直心緒不寧,這樣的瑤姑,像是少了什麼,又像是多了什麼,總讓他心底感覺濃濃的不安。
回到晨冥宮,莘瑤的情緒才漸漸迴轉。
幾人沒多停留,順着蠱雕的指引,來至槐漓寢殿後的花園。
黑暗中,那些嬌豔綻開的鮮豔花朵,開的似鮮血一般紅,而槐漓黑色身影,站在大片的紅色中,透着深深的詭譎莫測。
似是感覺到身後來人,男人黑色的身影微動了動,目光深沉的轉過身來,幽深的藍眸彷彿凝着九天繁星,絲絲寒意從他某地流淌出來。
“阿念或許在這裡,這裡只有我能開啓……”槐漓沒有絲毫隱瞞,目光平靜,臉色一貫冰冷的對着莘瑤說道,“…隨我來……”
莘瑤迎着他的目光,望着他冷峻線條的臉,他生的很美,眉目深邃,鼻尖高挺,薄脣性感下巴的弧線冷毅分明,那雙妖孽媚麗的藍眸,又爲他添了極致的冷豔。
不知爲何,莘瑤凝着他的臉,心中忽然涌起了翻滾的濃烈情緒,她知道,他能站在這裡等她,阿念一定沒事了。
但他知道她懷疑他,他站在這裡,就是爲了坦白的告訴她,這裡只有他能開啓,他是在跟她堵氣嗎?是氣她方纔說出那番不相信他的話,甚至懷疑阿念出事是他做的手腳!
這個男人,總是這樣傲嬌,他不屑解釋,不善說那些甜言蜜語,連簡單的道歉和吵架都不會,他實在算不上個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好男人。
他霸道,狠戾,陰寒,有着她所不知道的毒辣陰狠和霸氣凜然。
他明知道她懷疑他,還故意坦白的告訴她,是想直白的告訴她,你懷疑就懷疑,本尊就是如此!
但她怎麼覺得,眼前的男人這麼可愛?他明明想殺她,她還是愚笨無知,糊塗的覺得他可愛極了,是真的讓她無法放手,無法釋懷啊!
可是她該如何是好?她不能把她的命給他了!她要好好保護自己這條命,這條玄玉拿命換來的,來之不易的命!
她要離開他了!
莘瑤被心中萬分確定的想法,驚了一下,隨之她的身子便不聽使喚,不受控制的飛奔了出去。
槐漓陰涼的藍眸中,掠過一抹受傷,一猝即逝。
她那樣的目光,是在看什麼?是還在懷疑他嗎?
呵——
他在原地待了半晌,也沒聽到女子的腳步聲,心中暗暗憤慨,她她這算什麼?懷疑他想殺她,所以不想跟他靠的太近,連去找阿念她也有所忌憚,不願跟他一起嗎?
槐漓想着,心頭悶重極了,她究竟把他想的有多壞,能對自己的妻女下狠手!